黄红梅嫁给章老五的时候，周大树兄妹几个，都已经很大了，便没让他们改姓。

    等到李二妹生下聪明，为了讨好章老五，黄红梅便劝周大树和李二妹，让聪明跟着章老五姓。

    周大树和李二妹想着，以后他们肯定是一直要在章家生活，让孩子跟着章老五姓，说不定看在孩子姓章的份上，能对他好一点，便同意。

    所以聪明才会姓章。

    也许在他刚出生时，周大树和李二妹，都曾为他的未来做过考虑，却没想到，他的生命，最后还要终止在父母的手里。

    “对了，我来找你说这事儿，是想提醒你，李二妹现在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如果在路上遇到她，你小心点儿，省得让她这只疯狗咬了。”

    末了，德婶儿这才说了她这趟过来的目的。

    “不至于吧？”方燕有点儿莫名其妙，“章聪明的事儿，那是他们家自己内部造成的，跟我一点儿都没有，她咬我做什么？”

    德婶儿却是“你还嫩”的表情，“疯狗想咬人，还需要说得通的理由？”

    方燕：……

    不得不说，德婶儿真相了。

    方燕也没有想到，她会那么快，第三天下午就碰到李二妹和周大树。

    更洽确地说，是他俩专门在方燕回家的路上等着她。

    今天，村里有个老人家，托方燕给他在县城买了两斤鱼。

    方燕刚把鱼给人家送过去，再次折返时，就看到他俩守在路边了。

    出来送鱼之前，方燕想着，也就几分钟的事情，速去速归，便让奇贝在家里陪着小鱼仔。

    如果有奇贝在身边，方燕多少还能有点儿安全感。

    现在，就她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她还是有点儿害怕。

    特别是在看到周大树和李二妹，俩人怒目猩红，就好像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时，方燕的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就想起前天德婶儿说过的话，心想，真不会像德婶儿说的那样，疯狗这就找来了？

    他俩可真会打地儿，这里是一处没人住的破房子。

    听说这是一个绝户的房子，全家人都没了之后，大家嫌弃他家房子不好，怕沾了晦气，便没人肯在他家附近建房子。

    所以这前后左右，至少隔着两三座地，没人建房子，空地上杂草丛生，是个非常适合杀人灭口的地方。

    “贱人！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李二妹突然像头蛮牛一样，朝方燕冲过来，仿佛想她顶飞了一样。

    好在方燕有前世，学泰拳道的一些基本在，她紧紧盯着李二妹，待到她快撞上自己时，一个飞快闪身避开。

    “呯……”李二妹刹不住脚，又踩到一颗圆石子，直直栽倒在地上，额头先着地，磕出个不大不小的伤口，鲜血直冒。

    然而失子之痛，让李二妹仿佛感受不到，额头的痛意，她甚至都没有起身，调个头，连滚带爬，又朝方燕冲过来，“你害死了我的儿子！你这丧天良的杀人犯，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因为害怕自己也会被牵连，被抓进去，甚至会被喂枪子。

    所以她和周大树怕死地不敢去报警。

    又因为他们以后还得继续住在章家，他们也不敢对章老五怎么样。

    可是，他们的儿子没了。

    他们这一腔愤恨、不甘、后悔、悲怒等等以各种情绪，总得找个发泄口。

    周大树和李二妹不敢对章老五怎么样，又从不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反正有问题，那就一定是别人的问题，自己一点问题没有！

    这不，这对奇葩的夫妻，就把章聪明死亡的责任，扣到方燕身上了。

    方燕担心周大树会突袭，到时，她一人打二人，肯定忙不过来。

    是以，她当机立断，趁着周大树还没动手之前，一个小助跑，起跳，先周大树给踢倒在地。

    回身，用力一踹，又将即将爬到脚边的李二妹给踹着，滚了几滚……

    “是章老五让你们给聪明喂的草药汁，草药是周大树去山上摘回来，是他碾的药汁，是你自己亲手给你儿子喂下去的，关我哪门子的事儿？

    李二妹，你少给我来发疯这一套，你要是想为你儿子报仇，你就应该拖着他们，连同你自己一起下地狱！

    聪明找了你们这样，眼里只有钱，连儿子的命都不顾的父母，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没有！不是！不是我！我没有！”

    李二妹像在驱赶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一样，到处挥舞着手，一副精神错乱的样子，不停地为自己辩驳，“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害死聪明的，不是我！”

    “我是他妈啊，我怎么会害他呢？不是我！”

    看得出，失子之痛，真的快要将她折磨疯了。

    但方燕却一点儿都不同情她，“早知道，何必当初？”

    现在才来后悔，才来痛不欲生，有什么用？

    “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不知道……”

    几声大吼反问之后，李二妹突然又对着方燕嚎啕大哭起来，“你男人有津贴，你腰包鼓鼓的，你哪知道我们的苦楚……”

    没有钱，他们连在家里，说句反抗的话都不敢。

    就是因为章老五承诺了，等他从方燕家里搜出钱来，分一半给他们。

    想到方燕自从分家，天天都到县城卖卤味，听说生意超好。

    有人悄悄在传，方燕这段时间至少应该赚了七八百块钱。

    除去用掉的，怎么着也能剩下个六百左右吧？

    六百的一半，就是三百块！

    手里还没存过一百块钱的周大树和李二妹，当时眼睛就亮了。

    再加上章老五再三保证，那草药不会要人命的，就让人晕厥而已。

    他俩就这么直接栽进钱眼里了，立刻就同意了。

    但谁也没有考虑，长期营养不良的生活，让章聪明的身体特别脆弱，这一剂草药汁下去，直接就让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不知道你们的苦楚？”

    方燕看着她，“分家之前，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会不知道没钱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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