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万历年间,江西赣州府石城县梧桐村有个女子叫石翠翠,父母早亡,依靠大哥大嫂过活,两次订婚都没能出嫁,未婚夫都死在婚期前。
石翠翠是个扫把星的名声传遍了方圆数十里,再无媒人敢走近他们家,就连邻居、村人看见她,都觉得晦气。
石大嫂也觉得晦气,恨不得立刻撵小姑子出门,时常跟石大哥吹枕头风,说翠翠命苦,这辈子应该嫁不出了,干脆送进庵堂,起码能清清静静过日子,免得一出门口老是被人指指点点。
石大哥始终不答应,说妹子既无父母疼爱,又死了两个未婚夫,已经够可怜了,若是自己这个做大哥的都不管她,她还怎么活?
“再说,那两个家伙怎么死的,外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第一个在青楼与人争风喝醋被砍死的,第二个喝醉酒溺水死的,与妹妹何干?他们不检点造的孽,却赖在了妹妹身上。”
石大嫂顿时红了眼圈:“我这是为我自己吗?她命这么硬,只怕不仅仅克父母克夫,我是担心你和岳儿呀,若是你们任何一人有个好歹,我也不想活了。”
石大哥见妻子泪流满面,连同儿子都推出来了,心中酸涩,握了握她的手,道:“难不成你要我眼睁睁看着妹子饿死不成?爹娘临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我在他们面前发过誓的,一定要好好待她。”
他又劝慰妻子,让她安心,下个月等自己从镇上回来,再找户人家,尽快把她嫁出去。
石大哥在镇上药铺帮忙,当了三年学徒,终于能抓药了,薪水也升到了每年六两银子,每个月还能回来一天。
石大嫂欲言又止,小姑子相貌普通,又背负了扫把星的恶名,方圆数十里谁敢娶她?除非是过路客,不知头不知尾的,娶了便走。
石翠翠也知道大嫂嫌弃自己,奈何无处可去,只能加倍勤劳,忙里忙外,大小家务都包圆了,天不亮起来煮早饭,半夜三更还在纺纱织布,每餐让大嫂好好吃饭,自己先喂饱侄儿,最后吃点残羹冷炙。
她纺纱织布,上街卖布看到便宜又好吃的,都给大嫂侄儿买一份,每个月她能赚三百来文钱,统统交给大嫂安排。
石大嫂还不满足,常常在院子里指着小鸡大骂不止,说吃了那么多粮食不长肉,白吃了。
石翠翠当然明白大嫂骂的不是小鸡,而是自己,她心如刀割,但每当大哥问起时,都若无其事,只说好的,从来没提过大嫂半句不是。
五月初五那天,因西门外河里赛龙舟,药铺老板只留一个伙计看店,其他人统统放他们出去看热闹。
石大哥挂念家里,不去看赛龙舟,买了几只粽子,一路小跑,跑回了家中。
他刚要推开院门,听到了妻子的怒骂,本以为她跟隔壁邻居吵架,谁知一进去,院内只有妻子和妹妹,妻子左手叉腰,右手手指直直戳到妹妹额角,骂她好食懒做,净桶没刷干净,还有点味道。
石翠翠低着头,带着哭音道:“大嫂,净桶我已经洗刷过四遍了,真的。”
“你这个死皮赖脸吃白食的扫把星,还敢顶嘴!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嫂!去,给我一点一点舔干净,要不今天你别吃饭了!”
石大哥一直以为妻子早被自己说服了,与妹妹和谐相处,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哪里知道妻子这样刁蛮霸道,对妹妹这样苛刻?
他不由又惊又怒,怒喝道:“你就这样欺负我妹子!”
石大嫂闻声回头,见自己丈夫怒容满面,顿时泪水潸潸,坐倒在地,哭着道:“是,你们两兄妹才是好人,我是恶人,我天天欺负她,你想怎样?是休了我还是拎我去沉河!”
小侄儿石岳刚满两周岁,正在屋内睡觉,被吵醒了,哇哇大哭。
石翠翠一面往屋内跑一面道:“大哥,你听话只听了一半,别乱发脾气,嫂子和我开玩笑呢,她对我可好了。”
要不是见了方才那一幕,石大哥也以为妻子对妹妹很好,如今,他哪里还敢相信一个好字?
他只恨自己,赚钱太少,亏待了妹妹与妻儿,若是有钱,另外给妹妹置一所小宅院,让她安安稳稳过日子,也不至于受这些腌臜气。
石大哥没了过节的好心情,放下粽子,匆匆离开了家门。
石翠翠哄好小侄儿石岳,出来时发现大嫂呆呆站在院内,地上扔着几只粽子,大哥却没了。
她问:“嫂嫂,大哥呢?”
“别喊我嫂嫂,你和你哥才是一家呢,我算什么嫂嫂!”石大嫂呜呜哭了起来。
石翠翠想安慰她,但心知此时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捡起粽子,放回厅内八仙桌上。
她想,大哥虽好,哥嫂老为自己吵架也不是问题,这几日打听打听有没合适的小庵堂,只要自己离了家,他们两夫妻自然会好起来。
谁知屋外忽然响起一阵喧闹,有人大声呼喊石大嫂。石翠翠赶出去,乡亲们用门板抬着大哥回来了,说大哥刚才冲去去,没看路,在巷道拐角处撞上了一头水牛,被水牛角顶了,折了腿,可能还断了几根肋骨。
石翠翠如遭雷击,扶着院门,双脚像被粘住了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恍恍惚惚间,她只有一个念头,自己真真是个扫把星,害了父母,害了未婚夫,如今又来害大哥了!
石大嫂扑过去,抱住丈夫,一叠声问丈夫痛不痛、哪里痛。
石大哥看见了靠在院门口失魂落魄的妹妹,生怕她胡思乱想,连忙道:“没,不怎么痛,你看,我还能走呢。”他想挣扎着起来走两步,但一动,痛彻心扉,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石大嫂听得清清楚楚,转头对小姑子骂道:“都是你,扫把星,害人精,这次害了你大哥,下次是不是还想害你侄儿?要是你大哥好不了,我跟你拼命!”
石大哥拉了拉妻子,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你又来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牛,跟妹妹有什么关系呢?嘶——真有点痛啊,你快去请大夫!”
他这么一说,石大嫂忘记了小姑子,赶紧起来,跌跌撞撞,跑去找大夫了。
乡亲们把石大哥抬进屋内放好,急急脚离开了,谁也不想跟石翠翠在同一屋檐下,跑得比贼还快,仿佛多呆一会,厄运便立刻降临他们头上。
石大哥躺了一个多月,石大嫂侍奉了他一个多月,家务和侄儿全部交到石翠翠手上。
石翠翠打听到了十里外有个正经的小庵堂,几次想走,看大哥躺床上无精打采的,再看着大嫂一个人忙到脚不沾地,心想着再等一等吧,等大哥伤好了,自己就走。
这天,大嫂从河边洗衣服回来,嘱咐石翠翠做四碗菜,说洗衣服时看到河边大柳树下停着艘船,也许客人吃腻了船家饭,想吃点新鲜的,要是卖了菜,也能给大哥挣点医药费。
石翠翠连连点头,三下五除二,做好了四碗菜,搁食篮里头,盖上一块干净的棉布,问大嫂怎样。
石大嫂看了看,点头说好,带她走到河边。那里大柳树下果然停着艘船,船婆在船尾在杀鱼,一位穿着蓝缎袍的中年男人站在船头张望。
石大嫂抢过食篮,快步走上前,与他聊了两句,揭开棉布给他看了看,回头伸手招呼石翠翠上船,说菜很好,客人老爷都要了,让她进船煮个汤面。
石翠翠也没多想,按照客人要求,去船尾炉子煮汤面,中年男人走到她旁边,看她操作。
石翠翠浑身不自在,喊嫂子,中年男人说她嫂子早拿钱回去了。
石翠翠心头浮起不详的预感,说那自己也回去。
中年男人说:“你嫂子拿了三十两银子将你卖给了我,你还怎么回去?”
石翠翠看了看他,觉得对方不像在撒谎,大嫂真的把自己卖了。她一个字也不说,封了炉子,舀起汤面,端到中年男人面前,道:“大哥请吃面。”
中年男人接过面碗,一直盯着她,她只当没看到,走到船舷边,往河里探头。
中年男人扔了碗,扑过来,一把揪住她:“姑娘,死不得呀,死不得!有话好好说。”
石翠翠说:“我,我是想洗洗手。”
她真没打算跳水。
中年人明显是不相信她所说的话,虽然松开了手,却站在旁边,随时准备再扯她一把,苦口婆心劝解道:“姑娘,你也不小了,凡事要往好的那面看,别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人死了,什么都没了,糟糕,要是淹到半死不活得躺床上一辈子,更糟糕。我是个生意人,从来不做亏本生意,要不,你还我三十两,我送你回家?”
别说三十两,就算三两,石翠翠都拿不出来。
她一声不吭,瞄了瞄船夫和中年人,想起了大哥一家。
大哥是好大哥,再没人像他那样一门心思护着自己了,自己走了,他再也不用为自己跟村里人、大嫂怄气了。
大嫂虽然嘴碎,是那种有十文钱舍得为大哥侄儿花九文的人,自从嫁进家门,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一天到晚忙得不停。有了三十两银子,她定然会请大夫好好医治大哥,大哥的伤一定会好起来。
岳儿总喜欢粘着自己,就连睡觉都要窝在自己怀里,可他年纪还小,哭两天,也就忘了自己。
再说自己是个扫把星,离了家,他们只会过得更好。
“姑娘,来,喝碗鱼汤。”
船婆端来一碗鱼汤,喂她喝,可能也以为她要寻死。
热乎乎的鱼汤流进咽喉,汤里下了姜丝,有点辣,有些腥。不知怎的,石翠翠两眼泪如泉涌,滴答滴答落在衣襟上。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姑娘,算我倒霉,银两我也不要了,这就送你回家。”
石翠翠从船婆手中端过碗,把半碗面汤全灌进肚子里,抹了抹嘴,道:“我不回家。”
“你,你还要寻死?”中年男人往前近了一步,随时准备伸手抓她。
“我不回家,你不是给了我们家三十两吗?我给你当丫鬟,洗衣做饭,端茶送水。”石翠翠本来不打算回家,见他连银两也不要了想送自己走,明显是个好人,应该不会强迫自己做小妾什么的。
中年男人想了想,道:“也行,先说好,你别寻死觅活,三年期满,我送你回家。”
“只当丫鬟,洗衣做饭端茶送水。”
“嗯,就这样。”
石翠翠见他如此干脆,心中不忍,告诉他,自己是个扫把星,订了两次婚,未婚夫都死了,还连累了大哥受伤,他是做生意的,若是怕不吉利,自己到其他地方纺纱织布或者当丫鬟,赚了钱还他。
中年男人笑了笑:“没事,你就安心留下吧。”
两人商量妥当,船婆也松了一大口气,将石翠翠拉到一边,悄悄说:“姑娘,这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好死不如赖活着,徐老爷又好心又和善,你跟了他,不亏。”
船夫正好抱着一堆东西回来了,看了石翠翠,有点失望,马上又堆起笑容,道:“徐老爷,这就是新夫人啊,一看就好生养啊。东西我都置办好了,你们晚上就可成亲。”
原来大嫂卖自己并非刚刚临时起意,而是早商量好了。
石翠翠心一紧,盯着徐老爷,徐老爷却摆摆手,让船夫把东西都退了,让船婆跟着去,给姑娘挑几身衣服,也不用名贵,普普通通的就好,方便劳作。
船夫船婆两人一起往岸上走,两人嘀嘀咕咕,船夫回头望了又望,可能觉得十分意外吧。
从那天起,石翠翠跟随徐老爷,坐船离开了石城县。
徐老爷叫徐栋,皮肤黝黑,眉头深锁,看上去四十出头,其实才三十岁。
他是个茶商,春夏一直忙收茶,要么住船上,要么住客栈,秋冬返家。他对石翠翠淡淡的,没什么好脸色,也没什么坏脾气,石翠翠则当他是嫂子一般,敬而远之,洗衣煮饭,斟茶递水,只做自己分内的活,从来不在他面前多说一句话。
石翠翠没成过亲,没开脸没盘髻。起初,别人以为她是徐栋的小妾,但徐栋坚持她只是丫鬟,再看两人往来,客气疏离,的确只是简单的主仆关系,慢慢地也就没人再拿他们两人开玩笑。
日子久了,石翠翠渐渐从旁人口中知道,徐栋在当地也是个名人,不幸的名人。
难怪他不怕自己是扫把星呢,他也是个黄连水里泡大的倒霉蛋,从小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
起初跟随别的茶商做生意,后来自己出来单干,发了达,买宅院,成亲,连续娶了三个妻子,三个妻子都没了。
第一个成亲半年,趁他出去收茶叶,跟小厮私奔了,不知去向。
第二个拜堂时腹痛难忍,站也站不直,请来大夫一把脉,怀胎四月动了胎气,当堂送还娘家。
第三个性格和善,两人过得和和美美,谁知生子难产,一尸两命。
人人都说,徐栋天煞孤星,不适合成亲。
石翠翠想替他分辩,说那又不都是他的错,怎么能都怪在他头上?但她只是个丫鬟,人微言轻,就算她说了,又有谁相信不是徐栋的罪过呢?
这一天,徐栋回家,交给石翠翠一封信,说是他大哥托人写的。
石翠翠已经一年多没大哥的消息了,心中时常挂念,只能往好的一面想,想着自己离开了,大哥他们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骤然得到大哥的信,她又惊又喜,恨不得马上知道大哥他们的消息,但她不认得字,只能请徐栋读给自己听。
徐栋告诉她,得到她的三十两银子,大哥的腿伤治好了,大嫂和侄儿也都很好,希望她在外面事事小心,千万保重身体,有空回家看看。
石翠翠握着信,又哭又笑,连连说好,真好。
徐栋奇怪地看着她,问:“你大嫂卖了你,你心里怎么不恨他们呢?”
石翠翠摇了摇头,说:“如果大嫂自己能卖一百两银子,她会毫不犹豫将自己卖了,留钱给大哥治病的。”
徐栋摇摇头,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真不明白她们女人心里究竟想什么,一家子团团圆圆过日子,不好吗?
石翠翠哪管他明白不明白,自己一人在外,大哥他们过得好,她就觉得值。
为了感激徐栋,她特意做了四样菜肴,请徐栋吃。
徐栋特别喜欢酸甜炸鱼,尤其是鱼尾,一口接一口地咬。
石翠翠怕小骨头小刺多,让他吃慢点。
徐栋速度依旧,一面吃一面说,当年父母双亡,自己沦为小乞丐,有个好心的富太太给了半条酸甜炸鱼,可好吃了,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后来他吃过很多酸甜炸鱼,再没从前的味道。
末了,徐栋还加上一句:“我早忘了我娘长什么模样,只记得,她也喜欢吃酸甜炸鱼。”
石翠翠心里仿佛压上了几十块小石头,堵得严严实实的,原本想好的开解话语全粘在了舌头上。
屋子里静寂无声,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油灯的灯芯火焰忽然跳了一下,爆了个灯花。
从那天起,两个人关系似乎变了。
石翠翠做饭前会认真思索徐栋更喜欢吃什么,有空时会买来布料,给他做鞋子。
徐栋也变了,有时候傍晚回家会带回一盒松子糖或者糕点,说是招待客人吃剩的。
过年时,石翠翠收到了两身新衣裙,徐栋说,那是奖励她干活勤快的,过了年再出去收茶叶时,顺便带上她,送她回家。
回家,这是石翠翠盼望多时的愿望,真正到了可以回家的那一刻,她忽然有点惶恐,心乱如麻,只低声说了一句:
“说好的三年呢?”
徐栋背对着她在喝茶,不出声,可能没听到,也可能不知如何作答。
春天来了,细雨绵绵,开船在即,石翠翠收拾徐栋出门要用的衣物,忽然听到门响,以为是徐栋回来了,让他先喝汤,汤在小锅里。
脚步声又重又快,转眼到了房门前,砰一声门被推开了,是个陌生的后生,脸上蒙着块黑布,手里拿着寒光闪闪的刀。
他将刀架到石翠翠脖子上,问她金银珠宝在哪里。
石翠翠说,自己只是个丫鬟,三十两买来的,什么都不知道。
蒙面后生把刀用力一压,石翠翠只觉得一阵寒意,继而一阵疼痛,慌乱中,她眼前阵阵发黑,依旧坚持不知道金银珠宝在哪里。
后来,她隐约听到了徐栋的声音,脚一软,晕了过去。
石翠翠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床上,脖子也被包扎好了,窗外响着熟悉的水流声,床一晃一晃的,她又回到了两年前坐过的船上。
徐栋头勾勾坐在床前,跟犯了大错似的,听到她翻动的声音,连忙看过来,让她别乱动,也别说话,好好养着,等伤好了,家门口也到了。
石翠翠知道没抓住强盗后,告诉徐栋,那个强盗身上有鱼腥味,要么是个渔夫,要么是个鱼贩子,顺着这个方向查,肯定能抓到的。
“你呀你——”徐栋见她着急,便吩咐船夫停船,自己上岸,到城里报案。
半个月后,消息传来,那个强盗被抓到了,果然是个鱼贩子,在西门口卖鱼的。
徐栋有些奇怪,自己身为茶商,都没闻到强盗身上的鱼腥味,石翠翠是怎么嗅到鱼腥味的?
石翠翠不好意思告诉他,说自己打小不喜欢吃鱼,对鱼腥味很敏感,哪怕一碗菜里混了一丝鱼肉也能嗅出来。
徐栋想起她曾经为自己想法设法做了那么多道鱼,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惭愧,不由道:“上岸后我去见见你哥嫂!”
石翠翠脸色一变,三年三十两银子,自己只干了两年活,是不是要还他十两银子?
徐栋看一看她脸上表情,就知道她又想多了,连忙告诉她,别多想,要见她家大哥大嫂,是因为自己要上门提亲,三媒六聘、大红花轿娶她过门。
船夫船婆也听到了,乐呵呵向他们道喜。
石翠翠百感交集,问了一句:“你就不怕被我克了?”
徐栋笑笑,道:“咱们两个,谁克谁不一定呢,日子是咱们的,咱们就好好过,让他们看看,我们都不是什么扫把星倒霉蛋!”
后来,石翠翠与徐栋结为夫妻,三年抱两,日子过得和和美美,梧桐村乡亲们提起他们,都竖起大拇指,再也无人提石翠翠是扫把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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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女子连克两夫,男子执意娶她为妻,他说:谁克谁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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