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校道上。

    两人，一大一小，一前一后。

    谢宝珠的步子比较大，一步可以顶得上谢小悠三步，稍有不注意就会拉开差距。

    “和小姨说说，你刚刚怎么想的？”

    众目睽睽之下，一言不发就动手干架，甚至连袖子都没有撸起来，四个大人都拉不开。

    小妮子平日动不动就掉眼泪，打人倒是一点没有心慈手软。

    幸好她有点小钱，不然这事指定没完。

    沉默一路的谢小悠继续沉默，不知道应该怎么想，也不想去想。

    由于迟迟没有收到回应，谢宝珠的心情变得不甚美丽，看了眼没跟上来的小孩，索性停下脚步。

    “对不起。”谢小悠也停下脚步，还往后退了一步，“我也不想这样。”

    每次关于妈妈，都会让她失去理智。

    明明她已经在努力克制了。

    可是，好难啊。

    谢宝珠：“……”

    “和谁说对不起？”

    谢小悠又不说话了。

    这死动静，和谢芸简直一模一样。

    一样让人厌烦。

    谢宝珠已经被气得牙痒痒。

    乐子没看到，倒是成为了乐子。

    如果不是看在顾家的面子上，她现在立刻马上转头就走，根本不愿意和破小孩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她在心里深呼吸，反复劝自己——

    小不忍，则乱大谋。

    “小朋友，你知道吗？”

    “人类长了嘴就是用来说话的，你要是不说出来，没有人会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谢宝珠尽量让语气柔和一点，“你刚才这么冲动，是不是因为你妈妈呢？”

    听到“妈妈”的时候，谢小悠的手指微动，抬起头又低下。

    谢宝珠心中了然，微微弯下腰，双手搭在谢小悠的肩膀上，柔声安慰道：“乖乖，虽然妈妈不喜欢你，但是小姨喜欢你啊。”

    蓦地。

    原本恹恹的小姑娘一下子伸出手，推开了眼前人。

    “我不喜欢你。”谢小悠红着眼眶，又坚定重复了一遍，“我不喜欢你。”

    “呵。”

    谢宝珠哑笑一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温柔道：“小姨听说你妈妈很快就会离婚，只要你弟弟，不要你。”

    “如果你妈妈和别人再结婚，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可怎么办呢？”

    对于年幼的谢小悠来说，这番话无异于恶魔低语，让她的眼泪奋不顾身涌出眼眶。

    爽了。

    看到小孩无声哭泣，谢宝珠总算爽快一些，伸手擦了擦谢小悠挂在脸上的泪水。

    “小悠啊，你妈妈曾经对小姨说过，眼泪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遇事只知道掉眼泪的人就是废物。”

    “你知道废物是什么意思吗？意思是……”

    忽然。

    “悠悠！”一道低沉的声音传过来。

    谢小悠抬头望去。

    在她看清来人是谁之后，便拔腿跑了过去，速度非常快，好像后面有鬼在追。

    谢宝珠抿了抿唇，淡定转身，和西装革履的男人挥手，惊喜道：“青川哥，你怎么来了？”

    ——

    谢芸一边了解事情的完整经过，一边和班主任称姐道妹，加上了联系方式。

    等她从办公室出来，刚好是放学时间。

    一群小学生像是猴子出山，快把学校大门的门槛踏破了，到处是叽叽喳喳的声音。

    在小学校园里，谢芸这个拥有着陌生面孔的大人，收到不少注目礼。

    “谢芸！”

    “诶。”谢芸下意识应声，转头寻找声音源头。

    没人。

    见鬼了真是。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脚继续往前走。

    不知何时站在她旁边的顾小闲，“……”

    “喂。”

    谢芸被吓了一跳，“咋了？”

    一大一小面面相觑。

    反射弧有点长的谢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小豆丁似乎是她的儿子。

    “你为什么在这里？”顾小闲的眉头微皱。

    谢芸耸了耸肩，理直气壮反问道：“有谁规定我不能在这里吗？”

    “没有……”

    “那不就完了。”

    两母子不仅不熟，反而有些剑拔弩张。

    “小闲，这是谁啊？”刚好路过的小学生好奇发问。

    顾小闲脱口而出，“没谁。”

    “没谁。”谢芸的胜负欲上来了。

    “……”幼稚。

    自认为成熟的顾小闲转身离开，小小的背影充满了决绝。

    谢芸按了按人中，抬步跟上去。

    路过的小学生：哦。

    母子二人统一了步伐。

    “小悠呢？”谢芸的表情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竖起了耳朵。

    “不知道，我和她不同班。”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知道你们不同班。”

    “……”顾小闲真想知道世界上有没有比谢芸更加不靠谱的妈。

    他根本无法理解到底怎么会有人喜欢这么离谱的妈（有人指代谢小悠）。

    无论如何，他都不喜欢这种糟糕至极的妈。

    谢芸不知道儿子心中所想，打听道：“你们学校门口有什么小吃吗？我想吃。”

    一上午没吃东西，她有点饿了。

    听说小学门口的小吃非常好吃，高低得试试。

    顾小闲的表情十分冷酷，“不知道，我从来不吃垃圾食品。”

    别人妈妈：小吃都是垃圾食品。

    他们妈妈：有小吃吗？我想吃。

    “那你的人生会少很多乐趣。”谢芸淡定说着，定睛一看，眯了眯眼道：“顾青川？”

    第二眼看到谢宝珠。

    第三眼才看到水灵灵的女儿。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谢芸正打算随机应变。

    结果她一转头，就看到儿子“嗖嗖”跑了过去，好像后面有鬼一样。

    好巧不巧，她和顾青川来了个四目相对，两人的视线穿过人群，精准定位彼此。

    这下躲无可躲，谢芸只好走过去。

    “妈妈……”谢小悠迅速低下头，仔仔细细地擦干眼泪，连脸上的泪痕也不放过。

    在谢芸看来，自家女儿一看到自己就低头，似乎不喜欢自己。

    不喜欢也对。

    毕竟她这个妈当的确实不称职。

    谢宝珠露出诧异的神色，捂嘴惊讶道：“哎呀姐姐，你是来见景延哥的吗？我听说……”

    “不是。”谢芸直接打断施法，“你天天……”

    她顿了顿，看了眼两个孩子，硬生生把心里的话憋回去。

    烦人。

    能不能来个人收了谢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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