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榕在纠结要不要把叶承唯现在和她一个办公室的事告诉岑寂。

    提前给那位醋坛子打个预防针，以后就算是碰到了，他也有个心理准备。

    但要是告诉他的话，估计从她坦白的那一刻起，那位醋坛子就打翻了，情况再坏一点，她很难不怀疑岑寂会说出让她辞职的话。

    头疼。

    “许老师在想什么？”

    一盒糖放在她跟前办公桌上，“你们班学生给你的。”

    “我过会儿上课还回去。”

    许榕蔫蔫地接话。

    她之前已经把话和叶承唯说得很清楚了，但叶承唯对她的态度好像依旧没什么变化。

    叶承唯没由来地问了句，“因为是我送过来的？”

    “什么？”

    她对上叶承唯视线，“没，附小规定老师不能收学生东西。”

    “这样啊，我还不知道。”

    许榕没再接话。

    叶承唯像是没看出她冷淡的态度一般，继续熟稔地搭话，

    “许老师之前说要结婚了，不知道叶某能不能有幸去参加许老师婚礼？”

    “不清楚。”许榕心不在焉地敷衍。

    低头在手机上写写删删，最后还是没敢把这事告诉岑寂。

    为了避免和叶承唯视线接触，她一直低头看手机。

    其实没谁和她聊天，但硬要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各种App都点开刷了一遍。

    清理微信推送消息时，意外看到了苏妙一前两天给她发的消息。

    苏妙一回c市了。

    和沈初尧一起回来的。

    她问苏妙一在哪儿，消息发出去如石沉大海，迟迟没有回应。

    看到最后，实在没什么可看的，许榕干脆关上手机扔到一边。

    她双手撑着下颚，眼皮微掀，好死不死对上了叶承唯的目光。

    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拖着椅子坐到了她对面，“看来未婚夫很介意我。”

    他自顾自地得出结论。

    许榕移开视线，有些无所适从地翻开书又合上。

    她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叶承唯实在不想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但看到面前女生这副态度后，心里的猜测又一次被证实。

    “是岑寂？”他不死心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嗯。”

    许榕翻页的动作一顿，轻微的纸张摩擦声在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又一次划清两人界限，“我们没有可能，而且他也不是很喜欢我和其他异性接触，我们之间只是暂时的同事关系而已。”

    “为什么是他。”

    叶承唯温声问道。

    理智叫他保持最后一丝体面。

    是谁都可以，是谁都无所谓。

    他会把许榕抢回来。

    但是那个人不能是岑寂！

    叶承唯又重复一遍：“为什么会是他？”

    “……”

    许榕不知道说什么。

    为什么是岑寂？

    她没想过。

    但是好了除了岑寂，就不会再有任何人了。

    “他做的那些事你都忘记了？还是说都能既往不咎？他给我下药想我侵犯你的事，你也能原谅？”

    叶承唯毫不犹豫地撕开过往的遮羞布，将血淋淋的伤口暴露在两人之间。

    他或许有些愤怒，“如果我当时没有控制住，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岑寂就是奔着我对你动手的结果去的，你明知道他干的那些事，居然还会和他在一起。”

    许榕面无表情地听完，敛着的眸子里蕴藏的情绪却远不如那张脸平静。

    叶承唯说得没错。

    她就是既往不咎了。

    岑寂做过的事从来都不可能被抹去，但她除了原谅，没有任何办法。

    当她向贝雅提出把岑寂带回国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原谅一切的准备。

    那些不能原谅的，她和岑寂一同担负。

    “许榕，你是被逼的吗。”

    她迟迟不说话，反而给叶承唯制造一种错觉。

    她有苦衷。

    他有希望。

    “不是。”

    短短两个字，瞬间将他的希望击破得四分五裂。

    许榕嗓音清凌凌的，明明那么好听，说出来的话却那么刺耳。

    完全不顾叶承唯死活。

    “没有人逼我，我就是喜欢岑寂才和他在一起的。”

    他的眼失去光亮。

    他听到她说，

    所以你别喜欢我了，我就是烂人。

    “……”

    希望碎成齑粉。

    叶承唯真的觉得许榕烂了。

    居然能为了岑寂，将自己堕落到这种地步。

    就像一朵深陷泥沼的玫瑰，初看时，总会被她盛放的妖冶吸睛夺目，从而忽略她生于沼泽。

    凑近细看才发现，污泥之上，玫瑰的根、茎、叶早已枯萎、腐烂。

    空有其表。

    糜烂玫瑰。

    他不会放弃喜欢许榕的。

    他喜欢许榕喜欢了这么多年，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他还没有得到任何回报。

    “那看来我真的要祝你幸福了。”叶承唯调整好情绪，朝许榕弯弯唇，一如既往的温柔。

    许榕松了口气。

    这样就好。

    预备铃响后，她抱上课本教案，拿上糖去了教室。

    叶承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底浓墨翻涌。

    祝她幸福？

    怎么可能。

    和岑寂在一起，她不会幸福的。

    他会诅咒他们的。

    叶承唯坐到许榕的办公椅上，手上把玩着她喝水的陶瓷杯。

    打开盖子，里面还剩下半杯水。

    金属勺和杯身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叶承唯就着她喝过的地方，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他握着杯柄，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兴奋感中。

    明明他这么爱许榕，凭什么许榕只看得见那个人渣。

    下贱。

    喜欢那种人渣，下贱死了！

    他就不该对许榕这么好！

    叶承唯死死握着杯柄，几乎要将杯柄捏碎，许久，他才冷静下来，起身去接水，在陶瓷杯里装入几乎和刚才差不多水位的水。

    与此同时，一个念头缓缓在他脑海里成型。

    她这么喜欢岑寂，那让岑寂不要她不就好了。

    岑寂不是还给他下药的么，他当时真后悔没有顺水推舟，直接上了许榕。

    不过现在也不晚，他有的是机会，让岑寂亲眼看着，那晚他没有伤害自己控制药效的后果。

    岑寂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会气得想死吧！

    可除此之外他又能做什么呢，和许榕在一起会膈应的吧。

    叶承唯恶毒地幻想着岑寂的反应，唇角弯起的弧度古怪、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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