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离看着前方，又看看陆宏运，等着听原因。

    陆宏运没有立即回答，是因为他正在难受着。需要缓一缓。

    “爸，别把我当小孩子！我十八岁了。”

    陆离离看了看陆宏运。她的思想比一般孩子的思想要成熟，这要感谢娄千红的千锤百炼。枉为人母。

    “没有，自从你出生时，我就认为你是个有思想的孩子。”

    陆宏运说得非常认真。说实话，他确实这么认为，每一个生命都有自己的思想。

    听到这一句，陆离离的眼睛亮了。还有这么夸孩子的。

    “你会走路时，爸爸就觉得，你已经成人了，是大人。”

    是人，就应该受到尊重。陆宏运十分尊重陆离离的思想。

    陆离离感觉，确实如此，陆宏运确实尊重她，自小如此。

    自己的老爸确实与众不同。陆离离对陆宏运又多了一份欣赏。

    “你们为什么要结婚？”

    其实陆离离想问，你看上娄千红哪一点了。

    这是个艰涩的问题。

    陆离离从陆宏运的侧脸上，看出了一抹哀伤。

    “爸，你在难过。”

    陆离离的声音没有那么清脆了。感同身受似的，声音弱弱的。

    “嗯，我难过。而且，难过好多年了。每天都会难过。”陆宏运没有掩饰。眼眶发烫。

    就近，找了一家高档餐厅。

    陆离离跟着陆宏运进了雅间。

    陆离离看着这里的环境，雅致的壁纸上有精致的花纹，有沙发，有茶艺，有修竹……

    就一个字，雅。

    “爸，这里很适合聊天，谈心，或者说是……约会。”

    陆宏运笑了笑，脱下大衣，挂好。

    过来给女儿拉开座椅，看着陆离离坐好。

    又给女儿挂好羽绒服，看到褶皱处，顺手拉直。口袋里掉出一张便签折纸，陆宏运弯身捡起，没看，按照原样，放回原口袋。

    陆离离默默看着陆宏运的一举一动，做小事都如此认真。

    陆离离动容了。

    爸爸应该有个人来关心他。陆离离的脑海里突然挤出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想法。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菜上来之后，爷俩，边吃边聊。

    看着这么优雅的男人，陆离离就是忍不住地好奇，又问。还是那个问题。

    “你们为什么要结婚？”

    这个问题就应该在这么安静的地方回答。

    陆宏运平视着陆离离的眼睛。温和地说：

    “爸爸只能告诉你，以后你有了爱人，爸爸会不惜一切代价促成你们，在一起。”

    陆宏运说到此处，仿佛看到了楚韵风含泪跑出包房的那一幕。那年，那天，那个上午，两家母亲不欢而散。不久，他就永远地失去了爱人。

    “爸，你流泪了。”陆离离震撼了。男人会流泪。

    陆离离轻轻抽出纸巾，起身走过来，轻轻递到陆宏运的手里。

    陆宏运接过纸巾，擦过眼睛。纸巾湿了一片。

    陆宏运的情感如此强烈，陆离离初次见到。

    她还一直认为陆宏运是个不懂情感半死不活的人。

    陆宏运感觉失态了，极力整理着自己的情绪，微微一笑。

    陆离离感觉到了陆宏运心里的苦涩，心疼了。

    “爸，你还是离婚吧。”

    她甚至感觉到，爸爸心里有个爱人。深不见底。

    如果那个人能关心爸爸，陆离离愿意接纳。

    这么多年了，爸爸受的苦，够多了。不，是太多太多了。

    家里的那个女人，还叫女人吗？一天到晚就知道大吼大叫，从不会好好说话，不是抱怨就是骂人，要不就是动粗。别说是男人，她这个女儿都极难忍受！

    如果说爸爸对她没有爱情，如果她能收敛收敛，爸爸这么善良的男人，不会不关心她的。

    离婚？陆宏运想都不敢想。

    粉身碎骨他都不怕。

    只是，投鼠忌器。

    他目前唯一祈盼的就是，爱人和女儿都能平安健康幸福的生活下去。

    他能做的，只有守护。

    “说说你吧，学习不用那么拼命吧？”

    陆宏运湿润着眼睛，笑了。

    “不拼命怎么行？我拼的不是成绩，而是平静的生活。”

    陆离离咬了一口蒸山药。眉眼间带着一种向往，胜利在望。

    陆宏运给陆离离剥了龙虾，把虾肉夹在陆离离的餐碟里。

    “如果你不想跟你妈同住，就去住校外，离你学校更近，那里房子还空着。爸爸还把李阿姨请过来，照顾你。好吗？”

    陆宏运早就不建议陆离离与娄千红同住，影响太恶劣。

    “哎，不是长远之计。我能逃得开吗？妈不得三天两头去打骂啊！而且，我也不想让李阿姨再受伤。”

    陆离离大口吃菜。没有消极，反而积极乐观。

    陆宏运心疼极了，伸手拍了拍陆离离的手臂。

    “都怪我，总让你受罪。”

    “怎么能怪你呢？幸亏我妈嫁给了你，要是嫁给别人，早就被男人暴打无数次了。”陆离离笑笑。

    陆宏运看着女儿，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饭后，陆宏运带陆离离去文具店买了文具，一堆。

    又进附近商场采购，填满了后备箱。

    “爸，是不是太浪费了？”

    陆离离感觉陆宏运买东西，跟不要钱似的。

    “只要你高兴。”陆宏运笑得温和。

    除了楚韵风，也只有陆离离能看到这种笑容。

    “爸，你给我的卡，我都没空出去消费。我抽屉里还有好几张呢！”

    陆离离把陆宏运刚刚给的卡，又插进了陆宏运的钱包里。

    “等你能用手机了，我给你绑在手机上。没告诉你妈吧？”

    陆宏运感觉像是暗地里搞情报。

    “放心！被她知道，她得全部没收。”陆离离笑笑。

    娄千红特抠门，不允许陆离离有零花钱，一分都不行，总是翻她口袋。

    连日记都要翻看，看得正大光明，还在里面指指点点，看不顺眼的，直接撕掉，外加一顿打骂。

    陆离离特别痛苦时，陆宏运就买来几种不同的日记本。温和地鼓励着：

    “心事可以写在这本上。”

    陆离离懂了，此后，陆离离有两种日记，私有日记自己偷偷放在不易被发现的角落。

    那个角落，只有陆宏运知道。

    -

    雅诗别墅。

    勤妈轻轻走上楼梯，没有在二楼停住，直接上了三楼。

    没有去姜姜的卧室，而是，径直走向最西边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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