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幸福感，就像沉于悲伤的河底、闪着幽微的光的砂金一样吧。当悲伤到了极点，就会升起一种仿佛黑暗中出现微光的感觉，这或许就是幸福感。

    ——《人间失格》

    ……

    轰——

    *暴怒的尖啸*

    在挥洒出来的火焰和熔岩之间，躲开爆炸的沙石底下潜藏的危机，依靠着体术在场上与炎将周旋，并时不时地朝那个方向上施放魔法的李千翼，也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

    异能和体能相继见底，喘着粗气的李千翼即将迎来做出抉择的时候。

    李千翼：“看来，不得不那样做了。”

    时忆：“你指什么？”

    李千翼：“时忆，天照这个技能，也属于火系之一吧？”

    时忆：“算倒是算，毕竟它自身也需要依靠火焰驱动……”

    时忆：“等等，难不成你？！”

    李千翼左眼的眼罩，被扔向了远处。缓缓张开了左眼之后，那个散发光芒的眼瞳，开始旋转起来。

    韩雪：“那是？”

    时忆：“不行，这样下去你会因为异能透支而昏迷的！”

    没有听从时忆的警告，李千翼的左眼逐渐展现出紫红色的光芒，瞳孔里六芒星的魔法阵也开始旋转。

    紧接着，底下的符文也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环绕着的罗马数字相较于符文之间。

    魏如雪：“他在干嘛？”

    最终，错综复杂的纹路和符号，化作了一枚发散着不祥的红光的勾玉——这将是李千翼做出抉择的时候。

    季浩云：“……”

    欧阳羽：“那个红光……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狂怒的吼声*

    那束红光，紧逼着炎将的脚步。

    见势不妙的它，用最快的速度扑了上来。

    李千翼：“……”

    双方此时的距离，仅距离了不到手臂长度的距离。

    魏如雪：“危险！”

    韩雪：“千翼！”

    季浩云：“这家伙在想什么？！还愣在原地？！”

    勾玉，消散了。

    李千翼：“天 照——”

    *怒而不赦的尖啸*

    黑色的火焰，包裹了炎将的身周，和先前火焰包裹着李千翼身周一样，痛苦万分。

    面对此景，炎将奋力地伸出火爪，试图拽住正在利用左眼释放异能的李千翼，但那伸出的火爪又因疼痛抽了回去。

    李千翼：“……”

    *尖啸声*

    韩雪：“什么？千翼他……”

    魏如雪：“他竟然还有异能？！”

    季浩云：“而且……还压制住了炎将？”

    “（李千翼，你果然符合我的眼中钉的形象。）”

    欧阳羽：“那是什么火焰？！怎么会牵制住炎将？！”

    李千翼：“老师……”

    *歇斯底里的恐吓叫声*

    欧阳羽：“……嗯？”

    李千翼：“结束战斗吧，老师……”

    李千翼：“不然，他可要坚持不住了。”

    欧阳羽：“……”

    整个训练场连同上层的观众，都因为这样的突发状况，沉默不语了，连刚才的喝彩助威，都停了下来。

    欧阳羽：“……我说过了，如果它赢了你就任由它处置，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李千翼：“……”

    僵硬的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丁点表情。

    是愤怒而又无奈的表情。

    李千翼：“我说了……”

    李千翼：“……结束战斗！”

    魏如雪：“千翼。”

    欧阳羽：“……能否告诉我为什么要放过它？”

    李千翼：“为什么？老师难道您没有伙伴吗？”

    欧阳羽：“？！”

    *震怒的嚎叫*

    李千翼：“即便面临着险境，被敌人压制着，你的炎将依旧没有停下攻击的势头。”

    李千翼：“打一开始，他便认准了您作为它重要的伙伴，为了保护您赴汤蹈火，为了您的梦想做出牺牲。”

    李千翼：“它为您将它作为伙伴的认可做出了巨大的努力，做出了牺牲，甚至为此还献出过生命。”

    李千翼：“即便身处过绝境，它依旧感到幸福，因为您对它的认可，您将它作为伙伴。”

    李千翼：“结果到头来，也只是换来了您冷冷的一句『任由处置』？”

    欧阳羽：“……”

    *震怒的悲鸣*

    见到李千翼的这番说辞，他只能无奈地苦笑起来。

    李千翼：“它在等着您的发号施令，正在流着眼泪，等待您停止战斗的命令，您难道一点都听不到吗？”

    李千翼：“它不想死，因为它还想作为您的伙伴。”

    欧阳羽：“……呵。”

    欧阳导师拿出了他的花名册。

    欧阳羽：“……炎将，你做的很好了，停下吧。”

    双方的火焰在此刻消散了，重伤倒地的炎将化作灵气回到了欧阳羽的魔法阵中。

    韩雪：“太好了！千翼赢了！”

    魏如雪：“嗯，还好千翼没事。”

    季浩云：“嘁。”

    欧阳羽：“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勉强满分吧……”

    李千翼：“谢……呃唔——”

    刚解除了异能没一会，李千翼便感到了全身无法抑制的疼痛正从关节朝着左眼袭来，以至于无法忍耐的他最终半跪在了地上。

    为了抑制住疼痛，李千翼捂着左眼咆哮着。

    李千翼：“呃啊啊啊啊啊啊！！！——————”

    韩雪：“千翼？！你还好吧？！”

    魏如雪：“有点不对劲？！”

    捂着左眼的李千翼，全身和左眼剧烈的疼痛，带来的灼烧感让他无法控制的呻吟着，几乎到了快要疼死的程度。

    正在此时，一滩鲜红的液体涌了出来。

    李千翼：“哈哈……异能好像透支过度了……”

    时忆：“白痴……为了一个考核弄成这样。”

    时忆：“可别死了！我正在为你恢复呢！”

    李千翼：“死不了……至少一时半会死不了……”

    但他还是倒在了地上，正在那时见到了远处跑来的韩雪。不知是因为对前世的思念，还是对于自己内心的那份爱意促使着身体。

    他又重新站起，缓步走向了韩雪那边。

    韩雪：“千翼！你要挺住啊！”

    李千翼：“韩雪……”

    见到向自己奔跑而来的韩雪，李千翼伸出了自己的手，试图抓住她伸来的手。

    李千翼：“韩雪……啧——”

    剧烈的疼痛又开始了，这次连抬起手的剩余体力，都被消耗殆尽了。

    李千翼：“到最后……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吗……”

    韩雪：“千翼……”

    李千翼：“……”

    韩雪：“千翼！…千翼！……千…………”

    李千翼：“韩雪……”

    因为伤势过重，李千翼的眼前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双眼缓缓闭上了。

    李千翼：“……”

    …………

    当李千翼再次睁开眼睛……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睁开了眼睛，身周的黑暗让他什么也看不到，也感觉不到。

    ……与其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不如说是什么都察觉不到的虚空，而李千翼就在其中。

    李千翼：“时忆？”

    没有回答。

    李千翼：“……难道，我又死了吗？时忆？”

    虚无的感觉中，传来了自己灵魂中的回响——因为又一次死亡带来的沮丧。上一次死于辜负了姐姐的期待，这一次辜负了暗恋的期待。

    两次的生命，没能做到任何的改变，让虚空中的李千翼沉默的望着这片虚无之地。

    李千翼：“又因为这种事情离开了……”

    ？？？：“那种话可不能说得太早了。”

    李千翼：“？”

    不知从何传来的声音，裹住了李千翼。

    那声音的感觉象是来自于心中，却又与那不同。

    但还来不及思考，对于这个声音的意思，李千翼急迫地询问着。

    李千翼：“你是？”

    李千翼：“呃……不对，我还活着？”

    ？？？：“只是濒死而已，而我的名字……不好意思欸，连我都不知道。”

    李千翼：“是吗……那么能告诉我你来这里做什么吗？”

    ？？？：“在你濒死的那一刻，我便被激活了。也因为你的激活，在那一刻我便痊愈了你的伤势，还为你调整了那个叫做『异能』的把握度。”

    李千翼：“连这种事情都能做到？那谢谢你了，还以为我又要因此而死了……”

    虽然不能做出任何的动作，但打心底的感恩还是传递给了虚无的存在。

    ？？？：“第一次听你这么说呢……行了，以后如果你还有困难，我会全力帮助你的。”

    李千翼：“是……等等，『第一次听我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不要问了，你该回你的世界当中了。”

    李千翼：“等等！那个……麻烦请回答我的问题……不是，等一下……”

    李千翼：“啊啊啊——”

    没让李千翼讲完话，白色的光芒沿着自己的心底，包裹住了全身，像是穿越一样，李千翼在尖叫声中，坠入了那道白光。

    ……

    李千翼：“喔噢噢噢——”

    白光消失了，换来的是皮肤上的触感。

    下意识地，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还好，这些触感都是真实的，并没有像先前那样，什么知觉都感觉不到。

    李千翼：“还好，我还活着……”

    从满头的冷汗里清醒过来，李千翼才注意到了自己身处的环境——围绕着铁架床的白色隔断帘，温和的阳光，还有摆放着鲜花的床头柜。

    最重要的是，旁边还挂着装着药水的吊瓶，看起来像是医院一样。

    这应该是川明学院的医疗部。

    李千翼：“看来被及时的送到医疗部了……”

    他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但仍旧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被送来医疗部的……从晕倒那一刻开始就没有了任何的记忆。

    想要抽回自己另一边的右手时，忽然注意到了手心温热的触感，似乎被紧紧包裹着，上方还被什么压着。

    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心底的炽热占据了脸颊。

    李千翼：“韩，韩雪？”

    虽然因为韩雪而变得害羞，但仍旧留有着胆怯的李千翼还是下意识抽回了自己的右手，却发现那握住的劲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力量。

    就像是紧紧抓住重要之物的小女孩，生怕失去的样子，这也使得李千翼停止了手臂的动作。

    李千翼：“……”

    片刻过后，他终于清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掌心和掌心相对之后，那冰冷的手的掌心，传来了温热的感觉。

    李千翼：“（激动）……”

    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而是变本加厉了起来。

    这是他的人生中，第一次如此接近自己的初恋。

    李千翼：“……”

    虽然只是以手心实现了自己的想法。

    时忆：“你醒了？”

    李千翼：“？！”

    正在体会手上的动作带来的满足感时，心底传来的声音惊吓住了这个正在颅内高潮的家伙。

    李千翼：“时忆？！你——”

    韩雪：“唔……”

    李千翼：“噫？！”

    见到了韩雪的身体抽动了起来，李千翼下意识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反倒因此被拽的更紧了。

    韩雪：“啊！你醒了。”

    李千翼：“嗯……”

    现在的这个局面，简直比死掉了还要难受，但也不是说完全就感到不适。『吃亏就是占便宜』，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比如现在少许的独处时间。

    韩雪：“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千翼：“没……没事了。”

    李千翼：“只是异能消耗的有点过度，很快就能恢复的。”

    韩雪：“还逞强……都变成这样了。”

    韩雪：“以后不要再这样了知道吗？”

    李千翼：“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嘿嘿。”

    韩雪：“这还差不多……”

    两人借着医疗部的隔断帘在后面聊天着，丝毫忘记了那仍然相连着的手。

    直到掌心的再次相对，李千翼才意识到。

    李千翼：“那个……”

    韩雪：“嗯？”

    李千翼：“手……”

    韩雪：“啊！”

    直到现在的韩雪才注意到，她的双手一刻也没有松开过，甚至捂热了他的右手。

    韩雪：“抱……抱歉！”

    李千翼：“没事的~ 我……”

    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

    李千翼那样想着，因为会变得无法解释清楚。于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他紧盯着韩雪，想要憋出点别的什么话题岔开现在的氛围，却注意到了眼睛两边留下的泪痕。

    李千翼：“韩雪，你……”

    韩雪：“怎么了？哎？”

    不顾对方的疑虑，李千翼的手已经伸向了她的眼角，抹去了将要下落的水滴。

    韩雪：“你……你干嘛？”

    韩雪脸红了起来。

    李千翼：“抱歉……”

    残留的泪水，在李千翼的手上消失了。

    韩雪：“啊……”

    李千翼：“如果我不那么拼命的话，也许你也不会……不，应该说我还是太弱了。”

    韩雪：“不不，不是的。”

    韩雪：“千翼的努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李千翼：“可是……”

    他收回了那只擦拭眼泪的手，其上留下的泪痕反射着外面垂帘进来的太阳光，似乎连太阳都为此而悲伤起来。

    李千翼：“我并不能做到，最后在你的面前微笑啊……”

    指尖的泪水，消失了。

    韩雪：“？！”

    让这名少女发自内心的微笑，也是改变的一环。就像那些不能被辜负的期待一样，无论哪一环，都是不可或缺的。

    但他仍旧无法做到，只能逞强着弥补，结果也是无法被自己苟同。

    韩雪：“为什么会……”

    李千翼：“韩雪？”

    韩雪：“为什么你会那么温柔啊……”

    韩雪：“对我也好，对那个异兽也是，为什么要表现得像那样的温柔啊？”

    李千翼：“……”

    这番说辞，使得李千翼羞愧地转过脑袋。窗外的阳光依旧，扰乱着他的思维。但他明摆着一件事情。

    李千翼：“（一个美好的世界，一定是相当温柔的世界吧……）”

    韩雪：“千翼？”

    李千翼：“都是因为你……”

    韩雪：“因为我？”

    李千翼：“因为你是我的……”

    李千翼：“……最重要的伙伴。”

    『初恋』这一词，在戛然而止的嘴边刹住了车，取而代之的则是更加重要的想法。

    韩雪：“……又像是之前那样的答案吗？”

    李千翼：“无论何时，这样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韩雪：“……”

    李千翼：“不过如果你要说那只异兽的话……”

    韩雪：“嗯？”

    李千翼：“答案和这个不同。”

    …………

    *狂怒的吼声*

    李千翼：“天 照——”

    李千翼：“（该结束了……）”

    『不！我还不能死！』

    李千翼：“声音？哪里来的声音？”

    『我不能……失去我的主子……』

    李千翼：“炎将？不对，那只是只异兽罢了，怎么可能……”

    『求你了，我不能失去我的主子……』

    李千翼：“不对……这就是炎将的声音……”

    似乎因为炎将求生的意志，天照的效能减弱了，但痛苦依旧没有得到缓解。

    *尖啸声*

    『我还没能……见到我的主子最后一面……不要杀死我……』

    李千翼：“？！”

    正在此刻，瞬间的震撼打乱了李千翼的阵脚。那是之前那只发狂的异兽会说出来的话？

    ……

    男人：“千翼，不管对方如何伤害了你，无论对方做了如何过分的事情。”

    男人：“以暴制暴，并不能解决问题。”

    男人：“能够让一切的痛苦和灾难都平息的方式，是帮扶与拯救。”

    李千翼：“为什么？”

    男人：“只有那样温和的做法，才能够准确地传达出你心底的真意。”

    男人：“才能够产生，以温柔搭建起的羁绊。”

    男人：“只有透过这样给予了对方安全感的方式，才能让因为恐惧和压力所产生的痛苦和灾难得到平息。”

    男人：“千翼，听明白了吗？”

    李千翼：“哦……”

    ……

    李千翼：“爸爸……”

    过去的回忆，浮现在脑海中。

    欧阳羽：“……炎将，你做的很好了，停下吧。”

    …………

    李千翼：“我不知道，但在那束燃烧不停的烈火之中，我明白了件事情。”

    “能让一切痛苦和灾难平息的方式，是帮扶与拯救。”

    “只有采取那种温和的做法，心底的真意才能够准确地传达给对方。”

    “那样，才能够产生，以温柔搭建起的羁绊。”

    “透过这样的羁绊，给予了对方足够的安全感，才能让因为恐惧和压力所产生的痛苦和灾难得到平息。”

    李千翼：“我相信，与朋友间建立起温柔的羁绊，这样的做法并不会带来错误。”

    韩雪：“千翼……”

    韩雪：“你看起来有点奇怪呢。”

    李千翼：“啊？”

    韩雪：“明明大家才刚认识不久，却要用那么温柔的方式对待大家。”

    韩雪：“看起来就像是没有任何理由就要帮助所有人的天使，想要所有人都变得善良一样，连我的开始期待千翼眼中的美好世界了。”

    李千翼：“……”

    托起韩雪的手，李千翼的眼神中汇聚了来自整个世界的光。

    李千翼：“一定会的，那种世界一定会到来的，相信我。”

    李千翼：“我会保护你，直到那个世界到来的。”

    韩雪：“嗯，我相信你。”

    手指被紧紧握住了，其上的温度顺着指尖传来，那是被领会了的心意。在这狭小的空间中，李千翼第一次清楚地传达了自己的想法。

    吱呀——

    李千翼：“？！”

    韩雪：“？”

    帘外的开门声，吓得李千翼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并抽了回来，也正在此时隔断帘被撩开了。

    魏如雪：“你醒了。”

    李千翼：“呃……你们怎么来了。”

    独处的时光总是愉悦且短暂的。

    霍凡行：“哦，当然是来看看我们的红人啦。”

    李千翼：“红人？”

    罗浩一：“毕竟可是把整个训练场都烧成了红色的红人啊！”

    李千翼：“把训练场烧成红色……”

    霍凡行：“我兄弟开玩笑的，昨天的战斗结束后，正面压制S级异兽的新生的事情就传开了。”

    罗浩一：“毕竟不是新生能做到的啊！”

    李千翼：“是吗？不过如果不那么做的话，可是会死在场上的啊……”

    罗浩一：“知道，都怪那个导师，非得搞什么生死战，玩那么狠，下次最好别让我见到他。”

    霍凡行：“我也是……最好不要再上他的课了。”

    魏如雪：“别想了，我们的课由他来带，根本逃不掉。”

    霍凡行：“不会吧？以后的训练课程都是他？”

    本来的探望，最后变成了以欧阳老师的话题岔开了三人。见他们聊得火热，李千翼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但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昏迷了一下午而是昏迷了一天半时，见到那边正在为自己倒水的韩雪，和她脸上的泪痕，在这将近30个小时的时间里反复流过眼泪，便又心生起了愧疚。

    李千翼：“（抱歉……我还是太弱了……）”

    他又低下了头。

    李千翼：“……”

    韩雪：“千翼。”

    李千翼：“韩雪？”

    那杯冒着热气的开水被递了过来。

    韩雪：“要加油哦？”

    千翼：“……”

    嗯，反正还有的是机会，在结果出炉之前，任何事情都不该过早下定论。

    一时的失利是永恒的经验，只要明白了这点，无论怎样的愧疚，都是美好的伊始。

    李千翼那么想着，喝下了那杯温热的水。

    …………

    李千翼：“啊，对了。”

    直到现在才注意到，门外的白洛和墨琴因为腼腆，仅仅只是在远处看着，也就是说班里所有人都在了这里，但除了一人。

    李千翼：“季浩云呢？没有一起来？”

    罗浩一：“他呀？说什么临时有很急的事，来了就又走了。”

    李千翼：“刚走？”

    罗浩一：“对呀，本来到了医疗部的路上就在发牢骚了，结果一听是来找你的，就说有什么急事。”

    李千翼：“……是吗。”

    喝完了的空杯子，被放在了床头柜上。

    在前来的医学生确认李千翼身上的伤恢复了之后，出院手续便很快办理了下来，他终于可以离开那个狭窄的监护病房了。

    在回去的路上，韩雪、李千翼、魏如雪沿着通往宿舍区的大道，在聊天的同时向宿舍区走去。

    韩雪：“那个……真的没什么问题了？”

    见这样的询问，李千翼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脯，向她保证着自己的伤势恢复的状况，并在指尖上施放了一小簇火苗，证明身体已无抱恙。

    李千翼：“看吧？连异能都好好恢复了，身体肯定已经没有大碍了。”

    韩雪：“那……那就好。”

    李千翼：“所以嘛，不用担心我……”

    叮——

    一则消息传来的提示音，在从韩雪发光的口袋里想了起来，应该是谁给她发来了消息？

    但是看着那则消息的韩雪脸色并不是很好，短暂的道别后便匆匆离开了。

    李千翼：“走掉了……”

    在昏暗的街道远处，韩雪的身影淡出了李千翼的视线，连声音都无法传达到了。

    李千翼：“看起来很急的样子，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魏如雪：“就算是发生了什么，那也是别人的私事吧？过多的插手可能反而适得其反。”

    李千翼：“适得其反……我觉得那才是更应该插手的时候。”

    魏如雪：“（小声）是吗，真是个好人啊……”

    李千翼：“魏如雪？”

    魏如雪：“没事……另外，叫我如雪就行，毕竟都是一个班的人。”

    李千翼：“那……好吧，我就直入正题了。”

    李千翼：“你的包里，还带着那本《人间失格》吗？”

    魏如雪：“《人间失格》？你怎么会知道我有本《人间失格》？”

    李千翼：“因为昨天看到了，所以随便问问。”

    魏如雪：“是，并且太宰治的小说我都看过。”

    魏如雪：“比如说《维庸之妻》。”

    李千翼：“看过，短篇小说集之一，当中的同名之作可是太宰治的名篇呢。”

    魏如雪：“是的，它暗喻了『放荡男人的妻子』，虽然这样的描述比较有点……”

    李千翼：“呃……也许那样才像是那一代作家的特点呢？”

    李千翼：“不过，顶着酗酒、欠债、和外遇私奔的丈夫的压力，还维系着家庭，为丈夫还清债务的、维护平庸的生活的妻子的完美形象，还算是挺让人深刻的。”

    魏如萱：“嗯，还有他的那句名言……”

    所谓的幸福感，就像沉于悲伤的河底、闪着幽微的光的砂金一样吧。当悲伤到了极点，就会升起一种仿佛黑暗中出现微光的感觉，这或许就是幸福感。

    李千翼：“……”

    熟悉的句子，再次浮现于记忆之中。

    李千翼：“那些名言，也是我开始了解太宰治的契机。”

    魏如雪：“……看来，我们还挺聊得来的。”

    魏如雪：“（小声）今天过来医疗部果然没错，而且还遇到了能够交心的书友……真开心。”

    李千翼：“呃……”

    魏如雪：“抱歉，又自顾自地自言自语了。”

    李千翼：“没事。”

    不过刚才那小声的嘀咕，还是被李千翼清楚地听到了。让自己的同学变得开心起来，这也是实现美好的世界当中的一环。

    两人的聊天，在宿舍区的分岔路结束了。

    魏如雪：“明天见了，千翼。”

    李千翼：“明天见。”

    昨日与今日的插曲，就此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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