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睡在了一起，怎么还叫我喂？”

    方果的脸蹭得一下就红了。

    这男人怎么回事，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

    “谁和你一起睡了？”

    “你昨天和我一起睡的。”

    “你那明明是睡在床下。”

    “那你是承认和我一个房间睡咯？”

    看着小姑娘的脸越来越红。

    万凌痞痞地一锤定音：“那还不是睡在了一起。”

    前排白头发的老婆婆转过来看了他们一眼。

    周围人若有若无的眼神扫过来。

    多水灵的一个女娃，怎么就被这样一个大黑个儿缠上了？

    姑娘自求多福吧。

    烦死他了，一跟出来就没什么好事。

    方果连忙掏出耳机戴上，结果又被这个狗男人抢走了一半的耳机。

    她都想赶快跳下车，坐下一班了。

    公交车行驶到了一个纺织产业园区门口。

    方果下了车，后来跟着万凌。

    公交站台和车道之间有一个积水凼。

    系路面凹陷未修补昨天又下雨造成的。

    公交车刚走，一个私家车快速驶过。

    车身溅起了水花。

    万凌下意识帮方果挡了大部分。

    还有少数水滴溅到了方果的钉子皮鞋上。

    “艹，这司机会不会开车！”

    “就是，溅老子一裤子的泥水。”

    站台上的人都在骂这个无良司机。

    万凌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没有带纸。

    方果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面，正想从包里拿出纸巾来擦一擦。

    没想到有个人比她更快。

    刷的在她面前蹲下，姿势有点诡异。

    下一秒，扯出裤子的同色系口袋。

    像拽着狼狗舌头一样，膝盖近乎贴着地面，把方果的左脚擦完又擦右脚。

    方果看呆了。

    一起看呆的还有一众刚下车的乘客。

    活久见。

    原来裤子内口袋还有这用处？

    看着小姑娘的鞋面泥点子已经擦干净了。

    万凌站起身，不以为意地用手指戳了戳方果的脸蛋。

    “乖，今天几点下班？”

    刚还在擦她鞋子，现在又来摸她的脸蛋。

    她往旁边躲了躲，往园区的侧门走去。

    后面的万凌继续追着问。

    “几点下班？”

    “可能6、7点下班。”

    “等你回来。”

    在方果要进大门的时候被万凌拉住了胳膊。

    “对了，把老子微信加回来。”

    方果眼里都是拒绝。

    万凌摸了摸胡茬，“要不然我跟你一起进去上班？”

    大门口拉拉扯扯的，人群中可能还有认识的同事呢。

    迫不得已，她只得点了点头，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微信加了回来。

    “下次再把老子拉黑，把你收拾到哭。”

    方果瘪了瘪嘴，“我先进去了。”

    万凌看着小姑娘进园区的背影，怎么有种送闺女上学后的惆怅。

    今天特意送她上班，其他人应该看到他的样子了。

    不会有野男人敢打她的主意吧。

    终于进了大门。

    方果长吁了一口气。

    “方果，这男人是谁呀？”

    同车间另一个喜欢化妆的年轻妹子和她打招呼。

    该怎么称呼他？

    “我的一个……嗯，邻居哥哥。”

    对方笑了笑，都是女孩子，还不知道其中的猫腻。

    “有哥哥好啊。”

    这个方果看着长得有几分姿色，其他男车工约了她几回了，都被直接拒绝。

    结果还不是在外面认了哥哥。

    装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

    进门打卡带袖套帽子寄存包。

    方果就要开启今天的工作了。

    她找了个缝纫机车工的工作，这家工厂吸引她的地方是可以学习真本事。

    而不是做流水线上的螺丝钉——比如你钉扣子就只钉扣子，车袖圈就只车袖圈。

    在这个地方，学习熟练后，可以独立做一件衣服。

    车工做好了之后，有机会可以做样衣师，可以直接落地设计师的灵感图纸。

    她也想成为样衣师，甚至设计师。

    虽然上班很累手指酸疼，有时候为了在规定时间交货还要加班到12点多。

    但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

    每学做一件新衣服，她都会非常认真记录下样衣工老师给他们的讲解。

    如何呈现设计图纸上的效果，如何用料最少，怎样的衣服裤子是好看好穿的。

    她做的衣服最开始被质检打回来的多，但现在越来越少，有的款甚至是全部合格。

    从小看着妈妈坐在缝纫机前做衣服，到现在她也可以做衣服了。

    内心还是很满足的。

    这也是她来到完全陌生的城市能够坚持下来的原因。

    做了一件衣服、两件衣服、三件衣服……

    中午短暂的休息时光过去，下午的时光又滑走了。

    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

    微信从5点多就开始震动，她没理会。

    到6点多下班的时候，方果点开看了看。

    全是他发的。

    万凌：乖乖，几点下班？

    万凌：乖乖，晚上想吃什么？

    没回，她又不是他的乖乖。

    收拾了包包，把袖套和帽子摘了放进自己的柜子了。

    出大门的时候还有点小心翼翼，在人群中放眼望去，没有太高太黑的壮汉。

    太好了，她朝着公交站走去。

    一站在公交站台上，旁边一辆骚包的大红色轿车一直在按喇叭。

    这颜色红的，就像是本命年穿的裤衩颜色。

    方果一脸呆傻地看到车窗摇了下来。

    是一张她不想看到，阴魂不散的脸。

    “上车吧。”

    男人眉毛上的疤还跟着动了动。

    周围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看了过来。

    方果又一次因为这个男人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

    上车不是，不上车也不是。

    远远地来了一辆公交车。

    她装作不认识他，低着头准备坐后面的公交车。

    谁知男人又按了一次喇叭。

    “要是敢坐公交，我就跟一路，还在车后大喊你的名字。”

    方果投降了，打开了后排的车门。

    结果车后排堆了几个大纸箱子，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乖乖，坐前面。前面才是你的位置。”

    她又硬着头皮坐到了前面。

    万凌把车朝前开了一截，到了没人的路边。

    单身把着方向盘，转头看了看他的小姑娘。

    还是水嫩嫩的，乖桑桑的样子。

    只不过现在还有点生气。

    脸红红的，故意无视他的目光，扭头不看他。

    他故意凑近。

    一只黑手横着过去，跨过了她的身体，把她困在了座椅上。

    “你干嘛？大半……天的。”

    方果使劲推了推他的手。

    突然发现，椅子慢慢在放倒了。

    “小姑娘家家的，一天都在想些什么？

    老子是看你工作一天太累了，让你坐得舒服些。”

    随后万凌又按了按方果座椅右边的一个按钮。

    方果感觉腿部被托起来了。

    她抬头看了看脚尖。

    有一个小的皮沙发的一样的东西升起来托住了她的小腿。

    “这个副驾驶有个名字叫女王座驾，让你体验一下。你以后就是老子所有车的女王。”

    方果感觉躺着确实挺舒服的。

    “这车？”

    “租的，送你上下班。”

    其实是花钱买的。

    只不过这样说，小姑娘可能会觉得他花钱大手大脚的。

    虽然他一天赚的也够买辆这车了。

    方果腾得坐直了身子。

    “你要送我上下班吗？”

    她双手摆了摆，“不用，小区门口的公交是直达我上班这个地方的。”

    所以她才会租住在这里。

    “而且你明天也要回鹃市了吧。”方果试探地问了问。

    这就催他回去了吗？

    万凌拿手机定位了目的地，导航开始，重新上路。

    “谁说老子要回去，你都不回去。”

    “如果你回去，老子才回去。”

    方果有点着急，“你这属于旷工，小心被开除。”

    “万一老子失业了，怎么办？”

    “你牛高马大打架也厉害，啥力气活儿都行。

    这个工地不要你，你就去另一个工地开挖掘机。”

    司机的嘴唇抿了抿。

    坐人家的车，就是嘴短没底气。

    “要是真的找不到工作。大不了，我帮你写份简历？”

    上工地还带啥简历，万凌觉得好笑，又不是办公室写字楼那套。

    工地崇尚的是有力气有技术才是牛。

    工地人也是有自己的圈子，老乡连着老表，发小连着嫖.友。

    在谁手下干活？会什么？三两下就问出来，再真刀真枪地亮家伙亮功夫。

    合适就办健康证，过几天就能上工了。

    还用得着几轮面试？

    既然小姑娘这么热心想帮他写一份简历，他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好啊，那你今晚就帮我写一份简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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