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姐？赵悠晴？”李萧寒问。

    温乐瑶点了点头。

    “你认识她？”

    温乐瑶又点了点头，“我之前和春媛姐出去玩的时候见过她，她看起来很漂亮，也很温柔，我还想以后能和她成为好朋友呢……”

    李萧寒凝眸看着她，赵悠晴的遭遇确实和当年的宋浅碧很像，如果说丞相府和李影弦一党被灭一事是他们罪有应得，但最大的受害者恐怕就是赵悠晴了。

    青枫……

    青枫说过不爱任何人，可李萧寒看得出来，他对赵悠晴，终究是不同的。

    但他们两个之间，隔着这么多人命，能有拨开云雾见明月那天吗？

    李萧寒看着温乐瑶落寞的眼神，终究不忍心，“赵悠晴没死。”

    “啊？！”温乐瑶惊了，抬眸看他。

    李萧寒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揽进怀里，“人各有命，也许赵悠晴活着会比死了更痛苦，但这世间终究是这样，会有人为了让她活着不择手段，不死不休。”

    李萧寒的话让温乐瑶似懂非懂，但她好像能明白这种感觉。

    而李萧寒说出这句话，又何止针对赵悠晴，还有如今的温乐瑶，曾经的宋浅碧。

    这是扎在他心底最深最疼的一根刺，一直埋在黑暗中过活，一旦被拔出来，重见天日，那就是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还有月余就是皇上的寿辰了，六十大寿，八方来朝。

    一时间，不只是皇宫，整个京城都弥漫着喜庆，宛若春节。

    来自大齐各地的重臣皆前来拜贺，京城热闹非凡。

    可就在皇上寿辰的前一夜，皇上李慕和淑妃宋莲溪同死于乐平宫中，桌案上酒杯凌乱，酒壶一空，太医一番彻查，在残酒里发现了鹤顶红。

    此事一出，天下皆惊，国寿变国丧，全城哀悼。

    李萧寒听到消息时，在廊上站了良久，看着天上的明月，一点一点被云雾遮挡。

    这夜，注定要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蒙了人心。

    得知皇上和淑妃一同死去，李萧寒就在心里猜了八九不离十，还是让楚烈去查了，果然是在三日前，已经告老还乡的何公公进京为皇上祝寿，期间乔装去了乐平宫，同淑妃待了一刻钟。

    何公公正是当年经手过钦州宋府一事的人，事后便告老还乡了。

    人，什么坎儿都过得去，但终究还是过不去心里那关。

    淑妃在听了何公公的话后，瘫坐在地，难以置信。常人定是崩溃了，甚至会做出难以挽回的冲动事但那时的淑妃却异常冷静，之后的两天她都悄然出入了皇上的书房，寝殿，在寝殿后发现了密室。

    当皇上因为宋震击退番邦军，功高震主，派兵伪装成番邦军灭宋府满门的证据摆在宋莲溪面前时，她终于崩溃地颠坐在地。

    却不敢露出异样，将证据都归放好，回到乐平宫，找到了塞在床下，曾经因为接受不了宋府被灭门的事实，一度想自缢而偷藏的鹤顶红。

    皇上六十大寿前一夜，她准备好了酒菜，请皇上去乐平宫同聚。

    皇帝欣然前往，宋莲溪邀他坐下，为他斟酒，明明心里做了准备，还是轻微抖了一下。

    李慕笑着接过，却不急着饮下，凝望着宋莲溪，“这里面掺的是鹤顶红吧？”

    宋莲溪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再也保持不了镇定，震惊地望着李慕。

    宋莲溪惨笑，是啊，聪明如李慕，谨慎如李慕，这皇宫哪里没有他的眼线，自己这些动作，恐怕早就被他知道了。

    对方却依然笑着，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宋莲溪抖着声音，喊了句，“皇上……”

    李慕放下酒杯，又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瞒了这么久，终究还是被你发现了，其实这件事也是朕的一根心头刺，夜里也时常会梦见宋震，可是，作为一个皇帝，谁又能允许这么大的隐患存在？”

    语罢，李慕又将手里的酒一口饮尽。

    宋莲溪听到这里，感觉到莫大的悲哀，“臣妾以为，吃了避子药，皇上便不会把宋家当做威胁了，可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李慕拿着酒杯的手一抖，原来她早就察觉了。

    宋莲溪又斟了一杯酒，却是放在自己唇边，一口饮尽。

    “莲溪！”李慕震惊地喊了一声。

    宋莲溪放下酒杯，苦笑，“臣妾十二岁那年，第一次遇见皇上，当时皇上还是四皇子，在猎场，骑在白马上，一身玄衣，拔箭拉弓射鹿，鲜衣怒马，好看极了。”

    李慕抬眸看着宋莲溪，这倒是他不知道的。

    宋莲溪自顾自地说着，“臣妾当时就看呆了，心跳如雷震，想着要是能嫁给这位俊朗的四皇子就好了。一晃四年，臣妾无数次在角落偷偷地看皇上，日复一日，相思入骨。后来终于能嫁给皇上了，但却是侧妃，最重要的是，皇上心里已经有人了。要说臣妾这一生真的有羡慕的人，那大概就是三殿下的生母柳轻云了，她生的当真好看，连臣妾见了，也忍不住脸红，恐怕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真正走进皇上心里，让皇上爱得深沉。其实臣妾守着皇上这么多年，也时常在想，皇上会不会被我打动？会不会也把对柳轻云的爱也分给我一些，但后来臣妾就不想了，这爱与不爱，本就是难以捉摸的事……”

    语罢，宋莲溪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同样仰头灌下，“如今，能与皇上死在一起，也算是好的……”

    鹤顶红见效，李慕和宋莲溪已经开始呕血，嘴角血红一片。

    李慕又给自己灌了一杯，眼睛里竟带了泪水。

    这一生啊，属实荒唐又疯狂。

    守着柳轻云，那个不爱自己的女子爱了一生，恋了一生，甚至强行把她关起来，逼她生下李萧寒，李慕以为，生下孩子，柳轻云就会妥协，会和他在一起。

    可惜了，柳轻云还是死了，死在李萧寒十岁那年，她交给了李萧寒她的全部，最后自己却追着罗恩走了。

    那么荒唐，又那么残忍，留一夜空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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