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到洪江面前：“你能看到我的对不对？我求你了，你放过相柳吧，你还给他自由好不好？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你是他义父，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呢？”

    洪江却再也没有看向我，而是长长叹了口气，不知是叹我的话，还是相柳的话。

    相柳见洪江迟迟不说话，又继续道：“义父，我知道错了，但是小夭她，我不想让她死。”

    洪江：“你何错之有啊。”

    相柳沉默。

    洪江：“既然你心系于她，以后就别回辰荣了。”

    相柳：“义父，你又要赶我走？”

    什么？我有点懵：“什么叫又要赶你走？”

    上一秒我还在质问洪江为什么要拖相柳入局，结果，其实是相柳甘心入局吗？

    洪江像是为我解惑一般：“我早就说过，救你并不是想让你为我效命，你心性单纯，我也不愿让你卷入这争斗之中。”

    “既然你现在找到了想共度余生的人，又为何还要留在这里呢。”

    相柳：“我若走了，军营的弟兄该如何？义父你又该如何？那些战死的弟兄又该如何？”

    洪江：“那些都是我的事情，你为何非要沉溺其中。”

    相柳：“义父不愿降，辰荣义军不降，我的命是义父给的，我誓死追随。”

    “更何况，这么多年，我对义父对义军，早就不是报恩了，同袍之泽，我如何放下。”

    “所以义父，你不要再赶我走了。”

    洪江闻言，沉思片刻：“你还年轻，没必要和我们老一辈的耗着，”

    相柳：“耗着？义父，你这话是何意。”

    洪江：“当年的事不提也罢，如今大荒已然安稳，胜败已分，我这条路是一条死路。”

    “辰荣氏族投降，带走了很多对生活还有祈盼的人，剩下的都是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之人凑到一起，也如你一般同袍之泽，惺惺相惜，这才是辰荣义军不降的原因，即便是我降了，他们也不会降。”

    相柳：“原来义父都知道，我还以为。”

    洪江：“你以为我还有宏图霸业的雄心壮志吗？你看看我这样子，像有吗？”

    “相柳，你是我的义子，但我早就把你当亲生儿子了，你的性格与我还真有些相像，”

    “做父亲的，哪里会舍得自己的孩子送死，所以，你以后就不要回来了。”

    相柳闻言直接跪了下去：“义父，”可下面的话，他却说不出口了，

    洪江：“你好好考虑考虑吧，陪着这姑娘，至少待她醒来之后，再做其他决定也不迟。”

    洪江说完就要走了，我喊住：“洪江前辈。”

    洪江真的停下了脚步，他果然能看到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我：“是我误会前辈了，对不起。”

    洪江头也没回留下一句：“年轻人，应该朝气蓬勃的活着。”

    洪江走后，我和相柳坐在一起，都陷入了沉默。

    很久很久，天都开始蒙蒙亮了。

    相柳：“义父原来心里清楚，却甘愿赴死，也要坚持，为了什么？”

    “我做了防风邶几百年，体会到了一些人的七情六欲，我想着义父救我一命，我该报恩，”

    “我跟着义父，感受着他的大义，感受着他的执念，可我始终不懂，他坚持的是什么？”

    “小夭，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为什么？要怎样我才能救得了义父？”

    我：“你救不了他，洪江下了誓言，此生不会背弃国家，若是辰荣国覆灭，他也唯有一死，他坚持的，其实就是自己的誓言。”

    “相柳，人各有志，洪江就是活着，他也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了，所以死，对他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

    “只是我以前有过误会，我以为他一直在利用你，如今看来，洪江前辈的确是大义之人。”

    相柳：“小夭，我不能丢下义父不管，你会理解我吗？”

    我：“我理解，洪江说你像他，估计说的就是这一根筋。”

    辰荣军营。

    有人又在说闲话：“那个九头怪，如今彻底不管军营了，洪江大人亲自来了，我就知道，那九头怪靠不住。”

    “他一个妖，能到现在不错了，早点露出本性也好。”

    洪江听到了：“闭嘴。”

    众人：“洪江大人，大人恕罪。”

    洪江：“相柳是我的义子，不容你们置喙。”

    有胆子大的：“可他的确不管我们了。”

    洪江：“是我不让他回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这，这。”

    洪江：“如你们所说，他只是一只妖，辰荣国的旧账，与他无关，他为何要留在这里？”

    “可他依然辛苦照顾军营这么多年，你们不懂感恩，还要背后数落我的义子。”

    众人：“洪江大人，我们知错。”

    洪江：“罢了，你们也只是胸有抱负无力施展，非要怪，就怪自己投错了胎，”

    “如果有人想走，就走吧，但留下来的，不许再让我，听到你们议论我的义子相柳。”

    众人：“是，我们不敢了。”

    洪江不再管众人，回了房内，看着大荒地图，久久沉思。

    哪里才是他们的葬身之地呢？

    西炎山，西炎王感受到了洪江的气息，那是他曾留给洪江的信号，若是有朝一日洪江想通了，同意招降，就来找他。

    西炎王感受到洪江气息时，心下是有喜悦的，他连忙屏退了众人，只留自己。

    洪江的残影现身，西炎王：“老东西，你若再不来找我，我都要退位了。”

    洪江：“我来，不是同意你的招降的，你可知道你的外孙女在相柳那里？”

    西炎王：“你想做什么？”

    洪江：“不必紧张，救她的秘法，还是我给相柳的，我见过她了，生的容貌姣好，和我的义子很是般配。”

    西炎王轻哼一声：“你是来陪我唠家常的？”

    洪江：“我想请求，若辰荣兵败，西炎王能留下相柳一命，以我义子的脾性，他亦不会同意招降，但他定不会做出伤害大荒之事，念在那女娃子的命也算我救的，我想请求你能给我义子一条生路。”

    西炎王来回渡步：“想不到，你对你这义子倒是真心实意。”

    洪江：“我对辰荣国亦是真心实意。”

    西炎王：“我尽量，但到底相柳能不能活，还要看他的造化。”

    洪江：“多谢，告辞。”

    洪江残影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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