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建雄神情刹那间愣住。

    “对，我就是云建平的女儿。十八年前，你用你女儿的心指使我父亲杀了萧启明。我和你的女儿自此共生，活到现在。”

    看着萧建雄复杂的神情，安若知道到她猜对了，事实就是这样，占据在脑子里的疑惑顿时清明。

    他爸爸为什么在临走前头天晚上打电话给她，细细碎碎地说了很多话，虽然和平时没有多大差别，但现在回想，他的语气充满遗憾。更是让她离开萧辰恩。他说：“那个孩子不错，但是我们配不上，不能......不行......”

    所谓不能，不行，因为有债。他瞒着家人每年给福利院捐钱，因为他想赎罪。他一喝酒就睡觉，是为了逃避自己犯下的错。

    他的死或许不是意外，而是以死谢罪。安若之前有怀疑过是萧辰恩报仇所为，但没有任何证据指向这一点。更主要的，她不相信他会做这样的事。

    萧辰恩不是那样的人。

    他是怎样的人呢？认出杀人凶手是她父亲后离开她，再相遇时，疏离她。后又帮助她，解救她，重新牵上她的手，在到最后向她求婚。

    他放下仇恨，只为拥抱她。

    她终于绷不住了，泪水充满眼眶，悲伤逆流成河。

    第几章

    “瑶瑶应该是个很坚强的孩子吧！”安若有意唤起他的感知，这是一场赌博，赌的是萧帛瑶在他心中的地位。据徐义所说，他很疼这个女儿的，当的是掌上明珠，“不然的话，我怎么会顺利地活到现在，还能带着她的心来看她爸爸一眼。”

    萧建雄的眉目抽了抽，语气紧跟着柔和下来。

    “你先把枪放下。”

    “不。”安若拒绝，义正言辞地说，“如果你不取消和萧辰恩的交易，我会打碎她的心脏。从此以后，你就彻底失去你女儿了。”

    “别，”萧建雄伸手阻拦，顿了顿，无奈地说，“萧辰恩正在接你的路上。”

    “你想怎样？”安若激动道，“你不准动他。”

    “不是我想怎样，是他！”萧建雄气愤出声，“是他绑架了我的儿子。一会我把你交到他手上，他才会放了他们。”

    安若惊疑，他哪来的儿子？脑子一转，她突然想起萧逸，想起萧辰恩对他这个弟弟的冷淡，莫非他是？

    正在思索中，萧建雄忽然朝她靠近，安若警示：“不要过来，你再上前一步我就开枪了。”

    萧辰恩扬了扬手，不甚在意地说：“枪没上膛。

    安若惊疑，下意识地垂头去看，就在这时，萧建雄的其中一个随从突然急速冲过来，伸手敏捷地抓住她的手，往下一压一扭，枪轻而易举地到了他手里。

    另一个人趁势上前钳住她的后领，勒得她连跟着连退几步。

    “你爸人呢？”萧建雄也不遮掩，掂量了一番，还得问对方是否有不利于他的证据。

    “和我妈出去旅游了。”安若面不改色地撒谎，“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当年的事吗？因为我爸反对我跟萧辰恩在一起，所以把他隐藏多年的秘密告诉了我。我们都是罪人，你要是敢动萧辰恩，我爸会把你指使他借机杀你弟弟的事情曝光。”

    萧辰恩冷哼了一声：“他若敢曝光，得先还债。”

    承认了，他终于承认了！他料定选择爸爸来做这事稳当可靠，女儿的生命延续可以逼迫他做出格的事，也可以让他三缄其口。

    “我不介意。”安若硬气回应，“可以随时还你。”

    萧建雄看着他，想起当年种种。当初在医院碰到云建平，得知她女儿病重，急需心脏移植，但那时供体稀缺且要排队，一时半会根本轮不上他们，并且这手术费用高昂，他们根本拿不出这几十万。

    在云建平绝望的边缘，萧建雄向他递了一根带刺的橄榄枝。供体，费用，医生全由他提供。但前提条件是，他必须制造意外，置萧启明于死地。

    “你把这事告诉了萧辰恩？”所以他在报复，用尽手段将他赶出宸宇，搅黄他的投资，破坏他的家庭。让他负债累累，丢失和睦之家。

    安若抬起眼皮，眸光伤感且愤怒。“怎么说，告诉他我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吗？”她猜测爸爸并没有告诉萧辰恩真相，因为他若知道，一定会查到她身上来。显然，他并不知情。

    萧建雄看了她一会儿，神色捉摸不透。片刻后，他示意手下放了安若，回身出门。

    木门哐地一声合上，安若无力地顺着墙体滑落，瘫软在地。

    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在脑子里平铺开来，那一帧帧画面，那一个个人，像汹涌澎湃的海浪不停地冲击眼眶，吞噬心房。

    爸爸，萧辰恩，萧爸爸......

    他们本该拥有平坦舒适的人生，却因为她，走上末路。她是罪人，不可饶恕的罪人。

    ......

    ==

    萧辰恩开车顺着山道蜿蜒而上，快到山顶时，看到有人正在岔路口上朝他挥手。定眼一看，正是萧建雄的的助理福来。

    他曾经有看到过安若和这人说笑的情景，当时心想两人熟悉，现在看来，或许正是因为这份熟悉，才致使安若上了贼车。

    停好车，萧辰恩摔上门，走到福来面前。福来耳朵上别着耳机，大概正在与同伙通话中。他朝停在三米开外的车子看了一眼，正抬脚准备去查看。萧辰恩忽地伸手掐住他脖子。

    “是你把安若绑来的？”他虎视眈眈地看着他，语气阴森，手上的力度已经到了极限。

    福来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往下扯，扯不动，去掰也掰不开。气急之时，他卯足了劲准备上脚踢。却不料，萧辰恩已察觉，猛地将他推开。

    福来踉跄着倒退几步，腿脚不稳，一个不小心，直接蹲坐在地。扯着嗓子咳嗽了几声，咳得泪水直流。

    “带路。”萧辰恩走近，厉声道，“速度。”

    福来看他这架势不好惹，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走进旁边的岔道。萧辰恩回头朝车上看了一眼，脚步跟着走进只有一辆车宽的小道。

    走了约五分钟的路程，萧辰恩看到不远处的楼房和车辆。月光之下，那栋未完工的三层楼房像一个静默的魔鬼，嘴巴大张，眼睛空洞。

    萧辰恩加快了步伐，正走近，门前的照明灯大亮，几个人影从正门走出。

    他一眼就看到了安若，安若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她。四目对视，情深深，雾蒙蒙。

    “人在这了，但是在归还给你之前，我需要和你妈，还有萧逸通话。”交接之际，萧建雄又加了条件。他还是小看萧辰恩了，闷声闷气地就把他送到了任由他踩到脚下的境地。后知后觉，为时已晚。

    “你没有资格跟我妈说话。”萧辰恩语气坚决，气势凌人“什么时候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什么时候把钱打给你。现在，请你把安若还给我。”

    明月如剧场灯高挂在幕布之上，鸟鸣风起，人生如戏，悲欢离合。安若眸光深深的看向萧辰恩，长睫轻颤。一声“还给我”像火苗拂过心上，又暖又痛。

    萧建雄已经没有讲条件的筹码了，他手上只有安若，而萧辰恩手上捏的是他的三个宝贝儿子。

    这一局是死局，无路可走，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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