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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玄德南漳逢隐沧

    蔡瑁本打算回城,但赵云带着军队从城内冲出来。原来赵云正在喝酒时,突然看到人马骚动,赶紧进去看,却发现刘备不见了。赵云大惊,离开馆舍,听到有人说:“蔡瑁带兵往西赶去了。”赵云急忙拿起武器上马,带着原本带来的三百士兵,冲出西门,正好碰上蔡瑁,急问道:“我的主公在哪里?”蔡瑁说:“使君逃离宴席,我不知他去了哪里。”赵云是一个非常谨慎细心的人,不愿意冒险行事,立刻策马前行。

    远远望见大溪,没有其他出路,于是又回马,严厉地问蔡瑁:“你请我的主公参加宴席,为什么带着军队追来?”蔡瑁说:“九郡四十二州的官员都在这里,我作为上将,怎么能不保护他们?”赵云问:“你逼迫我的主公去了哪里?”蔡瑁说:“听说使君骑马从西门出城,到了这里却又不见了。”赵云惊疑不定,直接来到溪边观察,只看见对岸有一片水迹。赵云暗自思量:“难道连马都跳过溪去了吗……?”他命令三百士兵四处观望,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赵云再次回马时,蔡瑁已经进城了。赵云找来守门的士兵追问,他们都说:“刘使君骑马从西门飞驰而去。”赵云再想进城,但又担心有埋伏,于是急忙带领军队返回新野。

    却说刘备跃马过溪,他那如痴如醉的模样,仿佛觉得这阔涧一跃而过,是天意所为。他沿着南漳的方向策马而行,日落西山,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正行间,他看见一个牧童骑在牛背上,口吹短笛而来。刘备叹息道:“我连这个都不如啊!”于是停下马来观看。

    牧童也停下牛,放下短笛,仔细打量刘备,说:“将军莫非是破黄巾的刘玄德吗?”刘备惊讶地问:“你只是一个偏僻的小村童,怎么知道我的姓字!”牧童说:“我本来不知道,因为我常陪伴我师父,有客人来时,他们多次提到有一个刘玄德,身长七尺五寸,垂手过膝,眼睛能看到自己的耳朵,是当今的英雄。现在看到你这样的模样,想必就是你了。”

    刘备问:“你师父是谁?”牧童回答:“我师父姓司马,名徽,字德操,是颍川人,道号‘水镜先生’。”刘备又问:“你师父和谁做朋友?”牧童说:“和襄阳的庞德公、庞统做朋友。”刘备问:“庞德公是庞统的什么人?”牧童说:“他们是叔侄关系。庞德公字山民,比我师父大十岁;庞统字士元,比我师父小五岁。一天,我师父在树上采桑,适逢庞统来访,坐在树下,一起讨论,整天都不疲倦。我师父非常喜欢庞统,把他当作弟弟。”

    刘备听了牧童的话,心中对水镜先生和庞统、庞德公等人充满了敬意,于是说:“我正是刘玄德,你可以带我去拜见你师父。”牧童便引刘备前行,行走了二里多路,来到了庄院前下马,进入中门,忽然听到优美的琴声传来。刘备让牧童暂且不要通报,侧耳倾听。琴声忽然停止不再弹奏。一人笑着走出来说:“琴韵清幽,音中忽然升起高亢的音调,必然有英雄在偷听。”

    童子指向刘备说:“这位就是我们的水镜先生。”刘备看向那人,只见他身形松鹤般优雅,气质非凡。他慌忙上前行礼,衣襟还湿着。水镜说:“你今天幸免于难!”刘备惊讶不已。童子说:“这就是刘玄德。”水镜请刘备进入草堂,分宾主坐下。

    刘备看见书架上堆满了书卷,窗外种着茂盛的松竹,石床上放着一张琴,清新的气息飘然。水镜问:“您怎么来到这里的?”刘备回答:“我偶尔经过这里,因为小童的指引,得以拜见您,真是万幸!”水镜笑着说:“您不必隐瞒。您现在必定是逃难到这里。”刘备于是把襄阳的事情告诉了他。水镜说:“我看您的气色,就已经知道了。”他问刘备:“我一直听说您的大名,为什么到现在还落魄不得志呢?”刘备回答:“我命途多舛,所以到现在这样。”水镜说:“不是这样的。是因为您左右没有合适的人。”

    刘备说:“我虽然无能,但文有孙乾、糜竺、简雍等人,武有关羽、张飞、赵云等人,他们竭诚辅佐,我很依赖他们的力量。”水镜说:“关羽、张飞、赵云都是万人之敌,可惜没有善于用他们的人。像孙乾、糜竺等人,都是只会读书的人,不是经世济国的人才。”刘备说:“我也曾尽力寻找山谷中的遗贤,但找不到这样的人!”水镜说:“您听过孔子的话吗?‘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怎么说没有人才呢?”

    刘备听闻此言,恍然大悟,急忙向水镜求教。水镜却笑而不答,只让他留意荆襄诸郡的小儿谣言。刘备细心琢磨,终于明白了谣言中的寓意,原来自己的命运有所归宿,顿时惊喜交加。水镜又告诉他,伏龙、凤雏两人中的一个,就能安定天下。刘备听后更加激动,想要立刻找到这两个人才。

    就在此时,庄外传来人喊马嘶的声音,小童进来报告说赵云将军引数百人来到庄上。刘备大惊,急忙出去看,果然是赵云。刘备非常高兴,赵云下马拜见说:“我昨夜回县里,找不到您,连夜跟问到这里。您应该尽快回县里,只怕有人来县中厮杀。”

    于是玄德辞别了水镜先生,与赵云一同上马,返回新野。他们行走不到数里,又遇到一队人马,原来是关羽和张飞。大家相见都非常高兴。玄德向他们诉说跃马檀溪的事情,众人都嗟叹不已。

    他们回到县中,与孙乾等人商议。孙乾建议先写一封信给刘表,诉说蔡瑁的阴谋。玄德同意了他的建议,立即让孙乾带着信前往荆州。刘表读了信后大怒,急忙叫来蔡瑁责骂他:“你怎么敢伤害我的弟弟!”他命令将蔡瑁推出去斩首。蔡夫人出来哭求免死,刘表的怒气还未消。孙乾劝说道:“如果杀了蔡瑁,恐怕皇叔不能在这里安居了。”刘表于是责骂了蔡瑁一顿后释放了他,并派长子刘琦和孙乾一起去向玄德请罪。

    刘备送刘琦去新野,自己随后也到了那里,设宴款待刘琦。在酒宴上,刘琦突然落泪,刘备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刘琦说他的继母蔡氏常常怀有害他的心思,他无法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所幸有刘备指点他。刘备劝他要小心谨慎,尽孝道,自然就不会有祸患。第二天,刘琦含泪告别。刘备骑马送刘琦出城,他指着马对刘琦说:“如果不是这匹马,我早就已经死了。”刘琦回答说:“这不是马的力量,而是叔父的福气。”说完后,他们分别了,刘琦含泪离去。

    刘备回到县城,骑马进入城中,忽然在市上看到一个人,他戴着葛巾,穿着布袍,脚踏乌履,边走边唱歌。歌词是:“天地反覆,火欲殂;大厦将崩,一木难扶。山谷有贤,欲投明主;明主求贤,却不知吾。”刘备听了这首歌,心里暗自思考:“这个人难道就是水镜说的伏龙、凤雏吗?”于是下马与他相见,并邀请他进入县衙。刘备问他的名字,他答道:“我姓单,名福,是颍上人。我早就听说使君纳士招贤,想来投奔,但不敢贸然前来,所以在市上唱歌,希望引起您的注意。”刘备非常高兴,待他如上宾。

    单福提到刘备所骑的马,想要看一看。刘备让人把马牵到堂下。单福说这不是的卢马吗?虽然是千里马,但只会妨碍主人的成功,不可骑乘。刘备回答说他已经明白了,并将自己跃过檀溪的事情告诉了单福。单福说这匹马可以救主,而不是妨碍主人,但终究会妨碍某个主人。他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就是把马送给心怀仇恨的人,等妨碍过了那个人,再骑乘就不会有问题了。刘备听了这话,变色表示不愿意听从这个利己而妨碍他人的建议。单福笑着道歉说他只是试探一下刘备的仁德。刘备也改变了态度,表示感谢,并说他能有仁德及人,全是多亏了单福的教导。单福说他从颍上来到这里,听到新野人们唱着“新野牧,刘皇叔;自到此,民丰足。”这说明刘备的仁德和对人的好处。刘备于是拜单福为军师,调整了自己的军队。

    曹操自冀州回到许都后,一直有占领荆州的意图。他派遣曹仁、李典以及降将吕旷、吕翔等人率领三万兵力驻扎在樊城,密切观察荆襄地区的情况。吕旷和吕翔向曹仁报告说:“刘备在新野驻军,招募士兵买马,积存草料和粮食,他的野心不小,我们不能不早做打算。我们两人自从投降丞相以来,还没有立下过任何功劳,希望请领精兵五千人,取下刘备的首级,献给丞相。”曹仁非常高兴,让两位吕将领五千兵马,前往新野与刘备决战。

    刘备的侦察马飞奔回来报告给玄德。玄德请单福商议对策。福说:“既然敌军到来,不能让他们进入境内。可以让关羽引军从左侧出击,与敌人正面交战;张飞引军从右侧出击,袭击敌人的后方;您自己引领赵云出击,迎战敌军。这样敌军必然会被击败。”玄德听从他的建议,派遣关羽和张飞前往执行任务,然后与单福、赵云等人共同引领两千人马出关迎敌。

    刚走几里路,只见山后尘土飞扬,吕旷和吕翔率军赶来。双方各自占领阵角开始射箭。玄德骑马出来站在旗门下,大声喊道:“你们是谁,竟敢侵犯我们的领土?”吕旷出马说:“我乃大将吕旷。奉丞相之命,特来擒捉你!”玄德大怒,让赵云出马与吕旷交战。两位将领交战不多时,赵云一枪刺破吕旷的马下,玄德指挥军队发起攻击,吕翔抵挡不住,率军逃走。正途中,一支军队从路旁突然出现,为首的是关羽,他冲杀过来一阵,吕翔的部队损失惨重,只能逃离战场。走不到十里路,又有一支军队拦住他们的去路,为首的是张飞,他挺起矛大喊:“张翼德就在这里!”直取吕翔,吕翔措手不及,被张飞一矛刺中,摔下马身而死。剩下的敌军四散逃跑。玄德率军追击,大部分敌军被擒获。玄德率军回县城,对单福表达了重要的赏识,给予三军丰厚的奖赏。

    败军回来向曹仁报告说:“两位吕将被杀,军士中有很多被活捉。”曹仁非常惊慌,与李典商议对策。李典说:“两位将领欺敌而亡,现在应该按兵不动,向丞相报告,等待丞相率领大军来征剿,这是上策。”曹仁说:“不然。现在两位将领阵亡,我们的军马也损失很多,这个仇不能不及时报复。新野只是一个小地方,何必需要丞相率领大军?”李典说:“刘备是个英杰,不能轻视。”曹仁说:“你怕什么!”李典说:“兵法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不是怕战斗,只是担心不能必胜。”曹仁怒道:“你心怀二心吗?我一定要生擒刘备!”李典说:“将军如果要前往,我会守卫樊城。”曹仁说:“如果你不跟我一同前往,那就真的是心怀二心了!”李典无奈,只得与曹仁调集起二万五千军马,渡河前往新野。正是:偏裨既有舆尸辱,主将重兴雪耻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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