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吴洁丽的心情特别好，她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推荐榜上，而且，推荐她的票数还超过顾芸莉，排在第二名，这使吴洁丽格外高兴。

    从林排长那里得知，家属班和老职工班的职工基本上都投了吴洁丽的票。其实，这些职工非常喜欢可爱的宝宝，更是同情吴洁丽，他们带着一颗善良的心，感受到吴洁丽这几年带着孩子非常不容易，希望吴洁丽能够早日离开这里，带着宝宝到城市里工作。所以，吴洁丽的群众推荐票很集中。

    而顾芸莉也知道，邱指导员曾经对自己打过包票，只要有调工，一定让她走。这次群众推荐票数中，顾芸莉的票数仅次于吴洁丽排在第三位，如果这次没能走，顾芸莉准备大闹连队，不会让连队太平的。顾芸莉同时也非常希望吴洁丽能和自己一起走，看到吴洁丽的票数超过自己，当然比自己得票还要高兴。

    这期间，当然也有许多好友提前来向吴洁丽表示祝贺，吴洁丽虽然对贺喜的朋友说：“八字还没有一撇了，能不能上调还不知道呢。”但心里却是喜滋滋的，感到自己希望很大。有时候还会对女儿说：“我们马上可以离开这里了，去城市里生活。”宝宝睁大眼睛看着妈妈，不理解妈妈说的城市是什么地方。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正当大家在盘算自己的命运的时候，连队党支部在仓库的老地方召开了支委会。这五个支委将要决定五个知青的命运，谁去谁留的生死大权，直接掌握在这五个人的手上。他们围坐在仓库的办公桌前，一盏煤油灯一闪一闪地抖动着，昏暗的灯火照在五个支委的脸上，看得出他们是多么地严肃呀，犹如五个判官。

    邱指导员翻开一本已经记得密密麻麻的工作手册，一支钢笔夹在翻开的工作手册的中间，说：“人都到齐了，我们开会吧。”

    邱指导员首先重申了一遍场部提出的招工条件，然后他说：“场部分配给我们连队的名额是三名，现在群众推荐的名额有五名，超出了两个名额。我们要从这五个名单中挑选出三人，我们不但要从政治思想方面去考虑挑选，同时还要考虑连队的实际情况。有的同志虽然榜上有名，但由于工作的需要，一时还不能走，这点，也请大家注意了。”

    坐在一边的唐连长当然知道邱指导员是话有所指，但他并不想把话挑明。

    那个时候，每个支委的手上都握有圣神的一票，这一票就将决定知青的命运。唐连长考虑把这一票投给出纳，因为出纳是唐连长在工作中提拔上来的，和自己的夫人关系也不错，老婆在唐连长的耳边也一直吹风，这次一定要让出纳走。怕老婆的唐连长当然不会违背夫人的意见。

    而邱指导员一直看不惯出纳，认为出纳跟着唐连长太紧，忽视自己，邱指导员不想让出纳走，所以说了以上的话。邱指导员也不想让吴洁丽走，因为吴洁丽未婚先孕，未婚生女一直在他脑中留下阴影。邱指导员考虑的是让顾芸莉走，因为在上半年招工中，顾芸莉的群众推荐票数不少，虽然很多人认为顾芸莉是个女流氓，经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连队里也有很多人怕她。但是，顾芸莉是坏在外连队，在自己连队，大家都认为顾芸莉是一个非常讲义气的人，从不在连队闹事，相反，顾芸莉对弱者经常会出手保护，对一些困难家庭，顾芸莉也会慷慨解囊，哪怕自己连抽烟的钱也没有，也会把一些零钱拿给生活困难的家属，宁愿自己到别的连队去混。这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所以，顾芸莉还是得到了连队大多数群众的支持。在关键时刻，群众都愿意投顾芸莉的票。但是上半年招工名额也很少，邱指导员把自己喜欢的人拉了上去，挤掉了顾芸莉，造成了顾芸莉大闹了连队，一直闹到了场部，影响特别不好，被场部领导严肃地批评自己没做好知青的政治思想工作。如果这次再不让顾芸莉走，对自己更是不利。

    郭副连长也在打着自己的算盘，他想把这一票投给一班长，否则，郭副连长怎么对得起每年探亲回队看望自己，并给自己送上许多礼物的一班长呢，对顾芸莉走，郭副连长也没什么意见。

    孙会计是个忠厚老实且富有正义感之人，既没人送东西给他，也没人巴结他。孙会计只是一味做好自己的工作，但孙会计很同情吴洁丽，希望这次吴洁丽能离开。

    剩下的就是王副指导员了，他是邱指导员亲自提拔上来的连队干部，几年来一直配合邱指导员工作，对邱指导员是言听计从，从不违背。

    此时，每个支委都想把自己的一票投给自己喜欢的人，因为每个支委都有和自己关系比较好的知青，有的支委还给和自己关系好的知青许愿，打包票等等，吃亏的当然是一些没有关系的知青，就算你的群众基础再好，就算群众都投你的票，就算你工作再努力，但是，决定命运的不是群众，不是你的工作成绩，而是掌握着生死大权的支委会。

    投票开始了，邱指导员报一个知青的名字，大家举手表决，然后再做记录。

    邱指导员第一个报了通讯员的名字，说完，自己先举起了手，王副指导员跟着也举起了手。

    邱指导员看了大家问：“还有谁举手？”大家无语。邱指导员说：“2票。”然后，记在了工作手册上。

    邱指导员又报了出纳的名字，唐连长和郭副连长、孙会计一起举起了手。邱指导员看了一眼孙会计，希望他能放下举起的手，但孙会计还是把手举得高高的。邱指导员无奈地说：“3票。”

    接着，邱指导员报了吴洁丽的名字，孙会计和唐连长举起了手，邱指导员马上说：“2票。”

    邱指导员接着又报出了顾芸莉的名字，大家把手都举了起来，邱指导员说：“5票。”

    现在还剩下一班长还没表决，已表决的票数是：2票、3票、2票和5票。如果一班长的票数高于2票，那么，吴洁丽和通讯员就落选了；如果一班长的票数等于或低于2票，那么得到2票的三人或二个人中还要投一次票。大家都在盘算着怎么投。

    那个时候的唐连长已经可以放心了，因为出纳已经有了三票，无论如何，出纳是走定了，他也可以向老婆交差了。此时，邱指导员也定了心，因为他答应顾芸莉的事，算是尘埃落定了，顾芸莉走，也已经无悬念了。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郭副连长了，一班长是否能走成，这票数完全掌握在其他四个支委的手上。

    但是，郭副连长想，如果一班长得到2票，这样，就是三个人选一个了，一班长走的希望还是有的，要是能得到三票，那是最完美的，可以直接出局了。

    其他四个支委是怎么想的呢？

    邱指导员想让通讯员走，如果投一班长，通讯员的希望就小了，他决定不投一班长的票，相信王副指导员也不会投一班长的票的。孙会计希望吴洁丽走，所以如果自己投了一班长的票，对吴洁丽的威胁就大了，所以也没想投一班长的票。接着就要看唐连长了。

    最后，邱指导员报了一班长的名字，郭副连长举起了手，他抬头看了看其他四个支委，没有一个举手的。他眼一花，差点跌下座位。坐在旁边的孙会计马上扶住他说：“老郭没事吧？”郭副连长摇了摇手，坐稳了身子。

    邱指导员说：“1票。”

    支委会开到此时，已经是很晚了。邱指导员说：“我们休息一下再进行表决吧。”说完，点起了一支烟走出了仓库的办公室。邱指导员站在高坡上，望着天上的繁星和明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唐连长也跟了出来，他拍了一下邱指导员的肩膀，一手指着远处田间的棉花，一语双关地说：“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呀。”

    “是呀，又是一个丰收年，这次招工结束后，马上要做摘棉花的准备工作了。”邱指导员笑了笑又说：“老唐呀，这次招工的表决，你满意了吧，哈哈哈哈。”

    唐连长也大笑起来说：“你不也满意了吗。接下来还要在二个人中选一个，我倒赞同让通讯员走。”

    其实，唐连长在第一次表决中，已经看出邱指导员有意想把一个名额留给通讯员，只是对未来出纳是不是能走没有把握，再说邱指导员又在会议前，含沙射影地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所以，唐连长没投通讯员的票。现在事情有了圆满的结局，唐连长还是想给邱指导员一个面子，毕竟一起搞工作这么多年，何必大家要在这件事上大伤元气呢？因此，唐连长说出了这句话。

    邱指导员听了唐连长的话，笑着含蓄地说：“哈哈，还是需要老唐在工作上的支持呀！”

    会议又要继续了，大家围着坐在了一起。邱指导员先把上半场的会议进行了总结。然后对大家说：“现在对通讯员和吴洁丽二个人进行表决。同意通讯员的请举手。”说着邱指导员首先举起了右手，接着王副指导员和唐连长也举了手。郭副连长由于对这次调工会议没实现自己的愿望，所以也就弃权了。邱指导员说：“3票。”随后又说：“同意吴洁丽的请举手。”孙会计慢慢地举起了手，邱指导员说：“1票。”

    最后，邱指导员宣布：“通过群众自下而上地推荐，支委会严肃认真地讨论表决，现通过这次招工名额：顾芸莉、出纳、通讯员。明天一早，招工名单用大红纸张公布在食堂里，同时报送场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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