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落红，这在后宫是需要皇后亲自问询的事情。

    第二天茯陵刚刚乘撵去早朝，武长怜十六人抬着的车辇仪仗就浩浩荡荡到了汤泉小筑。

    虽然是六宫之首，武长怜却是第一次进入汤泉小筑。这里是先帝接受朝臣觐见的地方，即使先帝驾崩之后，仍然保留了不可随便入内的传统。直到寻妃入住，才真正让汤泉小筑回归到后宫一个分宫的地位。

    “原来如此清贫，难怪皇上不愿意让本宫来住！”武长怜坐在汤泉小筑正殿的正做上，四望竟然见不到什么名贵的摆设珍玩，简直大失所望。

    一个武家女出身的女子，不能理解禅宗的素雅如常，因此看这汤泉小筑不过就是一个简陋的连片茅草房，除了有温泉，真是别无长处。

    千寻得知皇后驾到来问询自己的首幸，已经穿戴好了朝服。

    只不过寻妃是居于六宫之上，贵妃之下的临时设立的位分，千寻只好在六宫朝服的基础上，又添加了一付金丝头面。这也是内务府安排的。

    千寻一步三摇款款上殿，在武长怜十步之外叩首三巡，行妃子对皇后的叩礼。行为举止丝毫没有差池。

    武长怜对皇家礼仪一直看得很轻，唯独她身边站立的侍女纷儿看得一清二楚——如果在仪礼方面找千寻的过失，对于武长怜来说，是几乎不可能的。

    “臣妾叩见德崇孝廉仁恭皇后娘娘，劳烦娘娘问询，实不敢当。”

    “我……不，哀家最讨厌你们世家女这一套繁文缛节罗里吧嗦的穷酸！起来吧，不必拘礼。”

    小草为千寻拿来一张坐席，在武长怜不远处恭敬坐地。

    “皇上昨天在茶室临幸，没想到寻妹妹居然还是处。”

    “臣妾愚钝，娘娘劳心。”

    武长怜见千寻恭恭敬敬的样子，一股子愤恨却不知道哪里才能发泄。

    “燕千寻，虽然皇上册封了你，但你也要明白，自己不过是罪臣之女，当此荣宠，已经在朝堂掀起了轩然大波？”

    千寻起身再叩首，缓缓道：“臣妾知罪。”

    “知罪就好。如今皇上只不过是贪慕你的美色，”

    虽然表面平和，千寻内心早已经起了巨大的波澜。坐在堂上的武长怜是武家嫡女，而其父武直府正是查抄燕府的主谋。

    若非武直府进谏，也许燕府不必被查抄——当时，燕三思已经过世，即使家道零落，燕府也可以在燕千寻的主持下勉强支持。而查抄之后，她们燕府女眷就被杀被卖，四散天涯。

    想起了生死不明，此生难以再见的梅香，千寻不由得握了握拳头。

    见到主子受辱，小草儿脸上不由得生出怒色和不甘。

    这细微枝节，被纷儿看在眼里，她是皇后身边的一品女官，在宫中宫女中位份最高，于是走到小草跟前，道：“这个姑娘我没见过。”

    小草虽然气愤，却只能低头行礼：“回姑娘话，女婢小草儿，在汤泉小筑伺候。”

    “你今年多大？”武长怜接过纷儿的话头问。

    “十三。”

    “可落了月事？”

    小草先前在浣衣局当差，吃的都是滴油不沾的菜蔬，身体哪里能来月事呢？

    “回皇后娘娘，女婢身上还未来月事。”

    “我大正朝有规矩，没来月事的女奴不祥，你这样小年纪怎么能够在这里当差？”纷儿不同于武长怜，对宫中的清规戒律记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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