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块了。再多我就不要了。”

    “不赚你钱了，美女，二十块一条也不贵。”

    “就十五，不卖就算了。等下，我接个电话。”王子晴最讨厌的就是逛街的时候有人打电话来，此刻她的手里大包小包已经让她不负重荷了，还要腾出一只手来接电话，她提高声音：“爸，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对博士不感兴趣，一米六个头，加起来没有三块豆腐高，挣多少钱我看着也不爽，你就别跟着起哄了，我现在一个人挺好的，我就不能自己找一个吗？”

    她一边掏钱包，“卖不卖？”

    摊主摇摇头，“美女真不挣你钱，”王子晴拉着陈旭琴往前去，摊主大声叫到：“回来，给你捎一件，要不是看你这么漂亮，真不卖你，我给你装起来吧！”

    子晴点点头，把钱递过去，示意陈旭琴帮她收好衣服，继续听老爸的唠叨，“这次这个条件特别好，市里数得着的，光楼房就有好几套，而且工作也不错，搞计算机软件的。”

    子晴一边往前走，一边摇头：“爸，你哪次给我介绍的条件差了？关键是人怎么样，一米六的个头，我想起来就生气，就他那德行，还挑我？你别管了，我正逛街买衣服呢，晚上回去我给妈打电话吧。”

    “整天就知道买衣服，哪次给你打电话你不在买衣服，挣的钱我是一分没见着，每次回来还穿的破烂？还得我给你钱？你说你自己找，什么时候…”

    子晴一看今天这个架势，如果不答应相亲的话，老爸会唠叨给没完，只好说：“好吧，听你的，你把我号码给他吧，不过我先说好了，相不相得中可是我说了算。”

    此刻王子晴想起上次见到那个所谓“博士”，内心一阵阵地反胃，他自己倒是还算文雅，就是他那个妈，像打量动物似的把她到脚看了个遍，从小学到大学名字，就差连家里的三好学生奖状都验明真假了。她一出门，子晴长长地出了口气，幸亏他妈妈来了，要不以后才知道有这么个婆婆，不疯掉才怪。子晴爸爸也觉得有点心虚，客人走了，也没评论，也没看她们娘俩，一个人跑到卧室里看电视去了。

    为了纪念这次幸运，子晴特在博客上发表一小文如下：

    博士的妈妈翘着二郎腿说：“我儿子——除了个子不高，那是没得挑，十全十美。”

    当然了，165的三块豆腐的身高，比吴孟达还俊美的脸庞，小蛐蛐眼，大四方嘴，谁有人家这倾国倾城之姿啊？

    人家妈说了，过几天又要出国了。对呀！万一人家去个什么巴基斯坦印度尼西亚啥的呢？

    博士的妈妈说，我们家是一分钱没有，就这么一个人。你看吧，我比一般的人教育的都好！

    是啊！把T_bag（越狱里的变态）给人家，没准都能教育成五好青年。

    人家博士的叔叔说：“你家要是相中了，让你们闺女主动点。”

    那是，人家国家栋梁呢，能降格以求？虽然人家长成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平原容貌，人家还是需要我们这些凡女们主动投怀送抱的要不怎么显得社会主义好呢！

    重视人才！

    博士呢？闹呢？

    不在变态中爆发，就在变态中死亡。

    啊！博士啊！

    此文一发，引发品论无数，大家再次为王子晴的损人功夫折服，分别要求看看博士尊容，王女士为表清白，下列一小行，我只见过此人一面，为避免以后食欲不振，今生不想见第二次，各位如有想减肥者，我可代为引荐。

    她们两个回忆了这段愉快的历史，子晴说，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够损的。后来被她爸爸看到了，他爸爸命令她马上撤掉，她才不情愿地撤了下来，多影响点击率啊。王子晴懒洋洋地往前走，陈旭琴说：“这次又是个什么样子的？”

    “我不知道，大概是个小小开。”

    “小小开？什么意思？”

    “有钱的年轻人叫小开，稍微有点钱的就叫小小开了。我真羡慕你，没我这么多事，早知道我念高中的时候也谈一个算了，或者大学的时候谈一个也行，挑什么挑，挑到最后就剩这些庸脂俗粉了。”

    “什么庸脂俗粉？说实话，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想要个财貌齐全的，我看难吧！”

    “是才貌齐全，不过不是你那个财。我要找个和我一样的。”

    “你？你什么样？一个鼻子两只眼睛，说实话，子晴，有时候我觉得我挺明白你的，有时候我觉得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说实话，你博客上写的那些东西我觉得根本就不是你写的，你有那么不开心？”陈旭琴带着琢磨的眼光看着王子晴。

    自己一起住了一年的这个女孩子，比自己还要大一岁，有时候却和小孩子一样天真，有时候又像风一样洒脱，她简直搞不懂哪个是她？算了，不想了，反正跟她在一起是最高兴的，逛街，买衣服，吃麻辣烫，除了玩游戏没有共同语言，其他几乎是一拍即合，这样的玩友哪里找去？

    王子晴这时候打量了下陈旭琴，她大概有一米七的个头，一头蓬蓬的短发，什么时候都是乱糟糟的，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左右流转，顾盼生辉，她上身穿着一件白色雪纺蝙蝠衫，腰间系着条银色水钻小皮带，下边穿了一条刚遮住屁股的低腰短裤，黑色无脚丝袜，显得一双腿分外的修长。

    王子晴自认为是个美女，可是一比身材，她总觉得自己失去了和别的美女抗衡的力量，就是她那只有一米六三的个头，比如此刻吧，她站在陈旭琴的旁边，就好像矮了一截，尤其上次她拿出一条牛仔裤，自己往上一套，它居然自己扑一下掉了下来。

    他们一大一小两个美女，一拖一拽地拿着大大小小的塑料袋，里面都是衣服，美女永远都没有衣服穿，陈旭琴建议打车，子晴笑道：“大小姐，我们是工薪阶层，不像你，花老爸的钱，不心疼，四毛钱就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花二十呢，忍耐一下吧，回去我请你喝酸梅汁。”

    陈旭琴嘟囔着嘴，嚷道：“没有人付账倒也罢了，回去还得挤公交，好意思说自己是美女呢。你这新时代的美女当得够窝囊的吧，你看，现在多丑的女的后头都跟一个付账的，看人小蛐蛐眼都有人送生日礼物！你就不能提溜一个替你付账？想替咱俩付账的人多了去了。”

    “我才不稀罕呢，你忘了上次那个二姨子了？”

    “对了，不说还真忘了，我的名言嘛，宁可出去遛狗，也不跟二姨子一起吃饭。可那不是个例嘛，那个生日送你花的，我看那个很舍得给你花钱啊，生日送你的衣服都是牌子货。”

    “说真的，他是对我很好。”子晴抬起头，若有所思地，她的眼底充满了那样一种怜惜，自我的，然而却是坚强的，不肯低头的，她淡淡地惨笑了一下，“我天生命苦，没有花男人钱的命，如果哪天我花了，那么那个男人一定会成为我的丈夫。”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浪费资源。我看小蛐蛐眼都比你男朋友多。”

    王子晴嘴一撇，义正言辞地指着她说：“陈旭琴！你没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无耻吗！人家小蛐蛐眼怎么了，就让你这么烦人家？不就是长得难看点，穿衣服俗气点，说话虚伪点，走路忽悠忽悠站不稳点，洗头的时候一个人占两个水龙头吗？我强烈地鄙视你这以貌取人的行为！”

    “难看没错，可她老出来吓人，这谁受的了啊？每次看将她，我对世界的对人生的绝望就成几何增长，那种感觉比在天桥上看乞丐深刻多了。”

    “你不能仗着自己漂亮就对人家长得有点着急的人这样侮辱，知道吗？检讨！你必须深刻检讨！”

    “好吧！我再一次对我这样无耻的念头检讨，希望大家批评指正，哎！谁让她长得那么欠揍呢！”

    “你应该加上这句——由于编者水平有限，希望大家批评指正——我最痛恨就是教科书上的这句话，你水平有限编什么书啊，编那么多水平有限的书让我们背，折磨我们，这种虚伪的语气和小蛐蛐眼真是如出一辙啊！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哎，我们真的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陈旭琴做着忧郁的样子认同地点点头：“子晴，咱两个还能再无耻点不？”

    子晴认真地想了想，说：“能！”

    “好吧，那我继续，我承认我很缺德，人家本来都长成那样了，是何夕的好朋友怎么了，人家没招你没惹你，凭什么烦人家？再说了，就算是何夕，人家也不至于让你讨厌到这份上，不就是吃饭声音大点，人胖点——130~150之间吧，狐臭严重点，不怎么洗脚，比较“妩媚”点吗？可人家还做好人好事呢，你的麦片人家不是都帮你喝掉了吗？还有你的牛奶什么的。宿舍里东西太多，人家走的时候不都帮你们拿到人家那里了吗？比如你的袋子，李雪的衣架，小B的护发素……这孩子，怎么分不清好赖人呢？这是不对的，一点要好好检讨，深刻检讨。”

    “天啊，地啊，我发现我们太缺德了，人家小蛐蛐眼虽然没什么优点，我们也不能这么恶意的去评论人家，人家蛐蛐眼，凭借她那如蛐蛐一般明亮又闪烁的小小的大眼睛一定会找到她心目中的黑驴王子地，人家那样子怎么了，人家照样有好朋友，何夕不就是么，再说了，何夕人家有哪里不好，人家热情洋溢的，洋溢的不行了，洋洋得意了都，人家挥舞着大胳膊肘子把你熏的呀，你应该感谢人家才是，要不最近你鼻子怎么这么里灵敏呢，只可惜我们没有好好珍惜她，后悔啊，遗憾啊，人家吃掉你的豆奶你多荣幸啊，哎，就是没吃我的豆奶，要是吃了我得感谢死她，放好几个月了好像快一年了吧我都没吃，可惜了了。最后还是向小蛐蛐眼表示下歉意，我们都应该好好检讨检讨。我有罪啊！阿门！”

    陈旭琴说完还伸手划了个十字架，表情极度默哀，王子晴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

    五月的天气，微微地让人身上出了点汗，她们两个女孩子，站在公交车的车牌下，没有人知道她们身上承载了多少故事，她们一直愉快地交谈着，一起上了534，跟着融进了一群人中，慢慢地消失了颜色，无法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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