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此刻正一阵凄风惨雨。

    豆豆有气无力地在水池里甩着尾巴，剧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它的性命，黑漆的颜色越来越浓郁，甚至要把它整个身体都裹住。连见惯了凄惨的贝秋风，看到水晶海豚的现状，也大吃一惊。

    “这是……这是……可是，这东西不是早就已经绝迹了么！怎么可能还……还……”老人瞪大眼睛吹着胡子，半天都说不出话。

    苏芸大惊，问道：“莫非你知道它中了什么怪毒？”

    贝秋风苦笑道：“这东西……我师父的师父的师父留下的炼药手记中记录了类似的病例，但我不知道豆豆中的毒是不是他当年遇上的那种。”

    说完，老人请苏芸一起帮忙，将豆豆从水中弄出来，平摆在地上。宫女们见状，也纷纷帮忙泼水——水晶海豚呼吸艰难，半刻都离不开水，她们必须保证它身上总是淋满海水。

    老人伸出手，开始检查。

    苏芸看到豆豆身上的黑斑是活动的，它们正在扩散，疯狂地扩散，让皮肤变得黏腻腐烂好像肉冻，而早已被它们吞光了养分的部分却坚硬好像石头，显然已经没了生命力。

    “……还有办法救回来吗？”看着贝秋风越来越阴沉的脸色，苏芸担忧地问道。

    贝秋风叹了口气：“如果只是救回半条命，后半辈子都靠丹药过活，当然一点也不难，可是如果你要把它彻彻底底地治好，再次以水晶海豚的身份驰骋海洋……那当然是几乎不可能！”

    “……我希望能彻底治好它，让它能够再次驰骋大海，但是……如果无法做到，我想至少保住它的命……只有活着才有希望……”苏芸悲哀地说着，咸咸的眼泪落在海豚的脸上，懂事的豆豆因此发出阵阵哀鸣。

    “姐姐，如果我……如果我注定要死，姐姐不要为我担心了，我……”它抬起头，吃力地说道，“我很喜欢姐姐……非常非常的喜欢，舍不得分开的喜欢……可是天命如此……我也只能认命……只可惜我不能亲手为海豚族报仇……不能找出那些坏蛋……”

    “你胡说什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有过约定，你是绝对不会有事的！”苏芸摸着它的嘴，安抚道，“我们还要一起驰骋海洋，一起挖无数的宝藏，一起复兴海豚族呢……”

    “可是我……我应该是海豚族历史上最没用的水晶海豚吧，居然还没有度过成年礼就……死掉了……”豆豆悲哀地说着，目睹全族被屠的残酷现实让本该无忧无虑的它开始变得多愁善感，眼中流出悲伤的泪水。

    反而是贝秋风听到它居然还没有成年，心中顿时泛过一个念头。

    “你真的还没有成年？还没有接受海豚族的传承？”他急迫地追问道。

    豆豆点点头。

    苏芸连忙问道：“莫非你有办法救它？”

    贝秋风没有立刻回答，他反问苏芸：“芸儿，你在写给罗玄的信中说你找到了玄天殿，并且让它认你为主，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我确实得到了玄天殿，也让它认我为主，但是……我只收服了玄天殿的第一层……其余……几层我连进入的资格都没有……”苏芸无奈道，“如果贝大家想用玄天殿救豆豆，恐怕要失望了……”

    “仅仅收服了第一层吗？这个……那个……”贝秋风喃喃自语地反复掐算着，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以至于苏芸怀疑他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已经濒临崩溃。

    豆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求生的本能让它的直觉无比敏锐。

    如此约莫半个小时后，贝秋风拍了拍脑袋，道：“如果你能再收服一层，那该多好！不过仅仅是收服了第一层，也……至少有成功的希望！毕竟我们原本已经完全没希望了！”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怎么救豆豆了？”苏芸惊喜道。

    贝秋风不好意思地说道：“丑话说在前头，只有三成把握，而且治好以后能不能恢复原来的修为，还得看它自己的命数。”

    “不要紧，不要紧！”苏芸满口答道，希望再渺茫，至少也是一线希望，她已经受够了只能坐看朋友死去的悲惨命运了。

    前一世，她无数次目睹小伙伴们因为神经崩溃而发狂死去，这一世，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朋友！

    “既然如此，那我就姑且试一试吧！”贝秋风犹豫地说着，对苏芸道，“你把玄天殿拿出来吧。”

    “是。”

    苏芸随手一招，将贝秋风、豆豆以及自己都送进了玄天殿第一层。

    ……

    落地后，贝秋风睁开眼，发现玄天殿的第一层世界，果真和传言中一样雾气萦绕，顿时无比兴奋，啧啧道：“果然和上古记录完全一样！”

    “上古记录？莫非……”

    “玄天殿是龙族的宝物，但不是龙族铸造的东西。”贝秋风简单地解释着，弯下腰，左敲右击一番后，指着一片空地道，“把豆豆放在这里吧。”

    “这里？为什么？”苏芸有些奇怪，玄天殿的第一层看起来哪里都一样，为什么贝秋风偏偏要选择那一片？

    不过即使心有迷惑，苏芸还是听从贝秋风的指示，将豆豆拖到指定的位置，放好。

    贝秋风见她已经将豆豆摆好，颤抖着双手从怀中捧出心爱的丹灵白毛球，泪眼婆娑：“宝贝儿，爹爹对不起你，居然要牺牲你……可是……诺言千金，爹爹答应了她……爹爹以后……”说完，他将白毛球放在地上，指着前方的豆豆，道：“去吧。”

    那白毛球经过这么多年的滋养，已经颇有灵性，小东西歪过脑袋看了一会贝秋风，又看了看苏芸以及豆豆，这才一步三摇地跑了过去。

    它看起来非常不情愿，但它却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毛球轻灵地爬到豆豆身上，卷起身体，在豆豆的体表翻滚着，身体慢慢变小变黯淡，而豆豆的呼吸却开始匀称，触目惊心的黑色也逐渐淡了下去。

    等待毛球彻底消失时，它应该就会好起来吧。苏芸悲伤地想着，发现贝秋风早已转过头，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宝贝毛球被黑斑吞噬。

    “谢谢。”苏芸心中暗暗说道，她发誓，日后若是炼药有成，一定要送贝秋风一个更好更棒的丹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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