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政委问：“你有什么看法？”

    郭化若拿聘份草稿翻开，看了几眼，说：“我研究过中央军德械师的编制，那些只有钢盔和水壶是德国造的水货我们就不说它了，只说三师一队这种正守的德械师吧。比如说他们的绝对主力第88师，这个师为2旅4团编制，若干直属部队，全师共1.4万人，大量装备了德械武器。一个德械师的主要武器，为12门75毫米山炮，4门37毫米战防炮，28门20毫米机关炮，48门迫击炮，72挺重机枪，336挺轻机枪，9000多支步枪……这些数据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只说他们的编制。他们的编制是师部下辖两个旅，四个团，还有若干直属部队，比如说通信、侦察、运输方面的部队，构成了整个师的主体。这种编制最大的好处就是四平八稳，但最大的坏处就是交通工具和炮兵、装甲兵，全部掌握在师部手里！”

    张司令员有点不解：“这不是很正常吗？我们国家一直是这样的！”

    郭化若说：“不光是我们国家，全世界大多数国家的军队都是这样的。但是你们想过没有？战场形势变化万端，战机稍纵即逝，危机转瞬即至，一个拥有一万多甚至两万人的，炮兵、装甲兵、汽车全在师部手里，各部有需要的话只能申请，这一来二去得耽搁多少时间？战场真的能允许我们从容调度这些力量，投入到最需要的方向去吗？”他翻过一页，上面是他画着的草图，“当然，中国火炮、坦克、汽车等等这些装备很稀缺，通信手段落后，这种编制能将地有限的精华力量集中起来，并不是什么坏事。但是，我不得不说，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太慢了，这些核心力量何时投入，投入哪个方向，全看师部的反应，真的太慢了！”

    中央军这样编制也有他们的无奈之处：像第88师，一个一万四千多人的师，只有十二门75毫米口径山炮，就这么点火炮还让第88师倍感自豪，认为自己拥有一支中国数一数二的炮兵力量！炮兵的稀缺就注定这些精华力量必须掌握在师部手里，真要这个团两门那个团三门的稀释出去，那绝对是一场灾难。纵观德械师与日军一系列苦战，不难看出，他们的装甲兵、炮兵的表现都不怎么样，装甲兵跟步兵的配合一团糟，炮兵从来都没有打到日军的痛处，最要命的是形势不利的时候第一个撤走的就是这些精华力量，真的太伤士气了。这也可以理解，就这么点高技术装备，任何一名将军都不愿意拿它们去冒险，万一损失掉了可怎么补充？自己不能生产，那些坦克打掉一辆少一辆，那些火炮损失一门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补上，当然要挖空心思走保全这些装备啦。这种保存实力的想法加上糟糕的指挥体系，直接后果就是他们的装甲兵和炮兵投入战场的时间不是太早了就是太晚了，或者干脆方向都没选对，根本就没有办法发挥刀刃的作用。

    “中央军德械师这种编制有他们的无奈之处，但我们没有，所以我们没必要学他们。”郭化若目光炯炯，打着有力的手势，“现在日军提起山东八路军，首先想到的肯定是第13团，因为这个团杀起他们来跟割草一样，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可问题是，为什么第13团可以屡次整个大队整个大队地歼灭日军，其他部队却很难做得到？”

    将军们都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郭化若说：“抛开战士们英勇善战、第13团装备精良这些因素不谈，科学的编制发挥的作用同样是巨大的。相信大家都知道了，第13团几次作为绝对主力，战前都会得到强有力的加强，比如说这次，军区有限的装甲力量、炮兵、骑兵，全部给了他们，所以他们对上日军基本上就是炮兵轰，坦克冲，坦克撕开口子后骑兵插入，席卷整条战线，步兵在后面扫荡……这种攻势气势磅礴，哪怕是齐装满员的大队，一两个回合就得全线崩溃！”

    许和尚骄傲地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鬼子大队能在第13团面前挺过三个回合的！”

    几位司令员默默地向他竖起一根中指。

    罗政委和陈师长悠然神往……这种打法确实是气势磅礴，日军那些二流甚至三流的治安军哪里招架得住？可惜，有条件这样做的只有胶东军区，而胶东军区有条件这样搞的，只有第13团。要是多几个这样的团，日军就别活了，直接跳黄河吧！

    陈师长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你的意思是？”

    郭化若说：“把临时加强变成固定编制，直接让各旅拥有自己的装甲部队、炮兵、防空部队、汽车运输部队，由各旅自行调度这些力量！”

    张司令员说：“这不现实。一个旅就那么几千人，塞一个炮兵团进去估计啥都不用干了，全旅伺候这个炮兵团就够了！”

    郭化若说：“一个炮兵团塞不下，我们可以改为炮兵营！像胶东军区目前装备的122毫米卡车炮就很好，车炮合一，不用军马牵引，射程又远，隔着十多公里把车一停，前线将坐标报回去，马上就能开炮！只要把公路修好，把维修厂办好，四五个人就能伺候好这样一门炮，根本就不需要多少人！”

    几位军区司令员愤怒地瞪向许和尚。他们的愤怒是有原因的，这个混蛋，这样的好东西居然独吞，太没天理了！

    许和尚撅起嘴来吹口哨。

    陈师长计算了一下，说：“如果全部采用卡车榴弹炮，一个旅塞下一个装备十八辆卡车榴弹炮的炮兵营还真没多大问题。交通问题鬼子已经帮我们解决得差不多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们留下的基础上完善，把公路修好而已。”

    郭化若说：“不一定全得用122毫米卡车榴弹炮，这次战役中投入使用的76毫米口径卡车炮也很好，一分钟内能向敌军倾泄出三百发炮弹，攻敌不备的话，一门炮一分钟就能叫鬼子一个大队灰飞烟灭！我建议每个旅都装备一些76毫米卡车炮，就算不能摧毁工事，覆盖敌军也是威力巨大。”

    众人齐刷刷的望向许和尚：“和尚，你说呢？”

    许和尚额头冒出冷汗……这是要打土豪的节奏啊！他干笑着说：“支持，举双手双脚支持！”

    大伙非常不满意：“就这样？嗯？”

    罗政委说：“你们别打他的主意，现在胶东军区不能削弱，只能加强！你们想要同样的装备，等下一次吧。”

    众人怒哼一声，十分不忿。

    郭化若继续说：“坦克威力巨大，但是如果面对早有准备的敌军，它它的威力也会大打折扣甚至蒙受损失，所以坦克必须在适当的时机从正确的方向发动突击，而师部乃至军区司令部是很难准确掌握投入的时机和方向的，他们绝对没有前线指挥员清楚。所以我认为，每个旅都应该有一个坦克营，不需要太多，能有二十来辆就够了。”

    将军们一眼眼流下了羡慕的口水……坦克啊！每个旅一个坦克营啊！还有比这更加美妙的事情吗？

    “我的建议就是，既然我们拥有更好的通信、指挥系统，我们拥有大量采购技术装备的绝好条件，就不要去效仿盒子师那种四平八稳、反应迟缓的编制了。”郭化若总结，“每个旅一个炮兵营、一个装甲营、一个防空营、三到四个步兵营，旅部直辖工兵营和运输营，还有野战医院、通信部队等等，这些都下放到旅，这样一来，一个旅还是七千人左右，但是比盒子师编制的旅要灵活得多，攻击力更是他们的数倍！”

    这下别说那几位悍将了，就连陈师长和罗政府也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旅下面不要团了，直接由旅指挥营！？”

    郭化若说：“是的！”

    罗政委摇头：“不现实！一个旅部指挥差不多九个营，指挥不过来的！”

    郭化若说：“不会指挥不过来，因为我们的通信效率比日军都要高！我们有对讲机，这种可以随手放进口袋、不需要电话线的通信工具可以让营长直接指挥前线每一名班长，同样也可以让旅长直接指挥全旅每一个连长，这是再凶猛的炮火都无法切断的指挥体系，传统的因为沟通不便指挥部无法掌握前线的情况而手忙脚乱的大难题，在我们这里不会重现了！”

    他目光锐利：“指挥最重要的是什么？沟通的效率！一位守着几部电台和几台隔三差五断线的电话指挥部队的名将，可能打不过一名拿着对讲机随时可以联系二三十公里范围内每一个连队的庸将！别人没有这样的条件，我们有，所以就应该利用起来！”

    “司令部别想着再去掌握汽车、坦克、大炮，把这些通通都下放到旅部。每一个连就是一个独立的战斗单位，遇到困难由连长解决，连长解决不了上报给营长，营长解决不了上报给旅长，如果旅长都解决不了，再上报给司令部，由司令部调动全旅甚至整个军区的力量去解决！这才是目前最适合我们的编制，让盒子师见鬼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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