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村中将看着窗外忙碌的码头，声音低沉：“我们真正最棒的是许和尚这种一履战地不胜则死的猛将，是郭华若那种为了胜利可以不择手段的疯狂参谋，还有千千万万只要吃一小把玉米粒就能翻山越岭冲锋陷阵厮杀不休的铁血战士……以前像你们这样的人很多，所以我们用十几个席卷了半个中国，而现在像许和尚、郭化若那样的人越来越多了，所以我们在中国快打不动了……”

    吴化文还是嘿嘿笑的，没有说话。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中村中将说的是大实话。

    抗战初期像他这种有奶就是娘，毫无家国观念的中国人确实很多，他们没有底线，更不要跟他们谈什么爱国情怀，他们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正是这群人的存在使得中国一盘散沙，在日军兵锋面前一次次溃不成军。不止一位中国将军曾悲愤的怒吼：“这仗没法打，到处都是汉奸，到处都是汉奸！”有这么多带路党，日军想不顺利都有点难了。

    但他们没能一直顺利下去。中国是一个伪装成国家的文明，这个文明的伟大之处在于总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了扞卫这个文明去牺牲，用老外的话来说就是：“中华文明总是被他们那些最勇敢的人保护的很好，这些伟大的勇士把自己化身为一块块坚硬的鳞片，镶嵌在巨龙的身上，替巨龙抵挡住雷霆电击，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也要保护九天神龙不复陨落。”在这个黑暗的看不到一丝光明的年代，也永远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了这个文明去死，他们用血肉之躯筑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长城，死死地挡在日寇的面前，尽管日军一次次的将他们的击溃甚至歼灭，一次次让他们血流成河，可始终无法动摇他们心中的那个信念。慢慢的，慢慢的，挡在日军前面的人越来越多了，愿意日军就卖命的人越来越少了，日军就这样陷入了烂泥潭，欲进不得，欲退不能。

    现在，看不到希望在哪的变成了日本。

    吴化文沉默了一回，决定转移话题。毕竟当墙头草并不是什么很有面子的事情，继续跟中村中将聊这个实在是太尴尬了。他说：“中村将军，你请我喝茶，不会只是想嘲笑我吧？”

    中村中将摇了摇头说：“并没有要嘲笑你的意思，相反，我还有点羡慕你。”

    吴化文愣了一下：“羡慕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联想到日军中间流传的中村中将贪财的传说，他顿时就笑了：“莫非中村将军羡慕我赚到的钱？”

    中村中将反问：“钱对于一个随时可能要去死的人有意义吗？”

    吴化文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答案是没有意义。钱是个好东西，但前提是得有命花它才是个好东西，对于一个随时可能要去死的人来说，它就是一堆纸片而已，还不如一块饼干来得实在。

    中村中将说：“我羡慕的是你加入了一个很有前途的政权，而且加入的时机很好……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你就会看到红色军团席卷整个中国，让这个古老的国度焕发生机，重回世界之巅，而你也可以在这一次翻天覆地的巨变中获得巨大的利益。”

    吴化文胸膛起伏，心潮澎湃。当然，他并不完全是为中村中将所描述的那个光明的前景而激动，主要是因为，如果中村中将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不光可以摆脱墙头草这个骂名，没准还能捞一份从龙之功，哪怕只是一小份，也够子孙后代吃一辈子了。哪怕这是一张画出来的大饼也足够让人激动了，更何况据他观察，中村中将并不是胡说八道，这个前景是可以期待的！他压抑住内心的激动，问：“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中村中将说：“我们毕竟有过一段交情，所以我想给你一些指点，免得你一个想不开，把大好的开局给浪费了，后悔一辈子。吴将军，在政坛上跟在战场上不一样，在战场上你可以做墙头草，哪边风大就倒向哪边，但是在政治上，这种墙头草一辈子都别想有多大的成就！看准了方向就要下注，而且是下所有的注，不要留后手，尤其是遭逢这种百年未有的大变局，越早下注越好，下的注越大越好……这就是我对你的忠告。”

    吴化文不无感激的说：“谢谢，我记住了。”

    中村中将又喝了一口茶说：“当然，这个忠告也不是白白给你的，我想要一点报酬。”

    五花八门很爽快：“你说。”

    中村中将拿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那上面是一个地址。他说：“这是我儿子的地址，他今年才20岁，学的是机械修理专业，对战争毫无兴趣，但军部还是将他动员入伍，成了一名普通的士兵。我不希望他像一条野狗那样死在战场上无人掩埋，所以利用关系让他脱下了这身军装，到平度金矿去工作，负责修理采矿机械……一切都是保密的，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吴化文显得有些意外：“你居然让自己的儿子跑到矿山去修机器？我还以为你会利用自己的权力大力提拔他，让他在军队里出人头地，好继承你的事业呢！”

    中村中将苦笑：“我为什么要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卷入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战争了？已经有几十万一本青年以为这场该死的战争该死去了，我不希望他成为他们当中的一个。吴将军，如果有一天八路军第12军发动全面进攻，我希望你第一时间把我的儿子从平度金矿里接出来，保护起来，作为报酬，我会给你一笔黄金。那笔黄金藏在哪里只有我儿子知道，你保护了他，他自然会把这笔黄金给你。”

    吴化文脸上略过一丝贪婪的神色问：“这笔黄金大概有多少？”

    中村中将说：“没有你赔给八路军的那么多，但也差不了多少。”

    吴化文说：“好，我帮你。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派人到平度金矿去把你儿子接出来！”

    中村中将松了一口气说：“谢谢了。”沉默了一会，又带有一丝苦涩的说：“你不会嘲笑我这种自私的举动吧？”

    吴化文说：“我有什么资格嘲笑你？我也是一个父亲，把我放到你那个位置上，我也会这样做，甚至做得更绝。”

    是的，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亲，更何况是独生子。把任何一个人放到中村中将那个位置上，做出的选择都是一样的。他是一个清醒的人，他知道日本无论如何也赢不了这场战争了，所以他不愿意自己的儿子白白去送死，利用手中的权力给自己儿子安排了一条退路，这也无可厚非，真的没有人能责怪他什么。

    两个人在茶馆里聊了整整一个小时，吴化文才起身告退。等他走了之后，佐佐木幸一走进来，有些抱怨的问：“阁下，你跟他谈的是什么？谈了这么久！”

    中村中将说：“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把一些事情事先给安排好……佐佐木，你有孩子在中国战场上服役吗？”

    佐佐木幸一有些自豪的说：“有两个，一个在蒙疆军当坦克手，还有一个在第12军当炮兵。”

    中村中将说：“想办法把他们调回国内去吧，至少要把他们调到青岛了，这样会好一些。”

    佐佐木幸一愣了一下：“阁下，你的意思是……”

    中村中将说：“有些事情还是提前安排好比较妥当，否则到了太平洋战场，就算想给他们一点关照也给不了了。”

    佐佐木幸一想了想，说：“行，我这就找关系把他们调回青岛。”

    本来中村中将还打算劝他把人送到八路军控制区去的，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佐佐木幸一是一个正直的军人，让他以权谋私把自己儿子从前线调回来，安排到相对比较安全的青岛，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再让他把自己儿子送到八路军那边去，佐佐木幸一肯定不能接受的，再怎么信任他也不能接受。再说，他那两个儿子都很狂热，真把他们安排到八路军的控制区，没准还会坏事。

    所以……

    也只能这样了。

    就在中村中将忙着给自己儿子安排一条后路的时候……

    在山东军区司令部，郭化若拿出了自己的对策。

    “不需要发动地面进攻，地面进攻没用。”他开门见山的说。

    许和尚露出失望的神色，嘴巴动了动，但没有吱声。很显然他也知道小规模的地面进攻根本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迫使拥有七万精兵强将的第12军低头。

    罗政委问：“不发动地面进攻，那怎样才能迫使日军放弃攻击我方运输机群的企图？”

    郭化若不答反问：“日军是拿什么来攻击我们的运输机群的？”

    许和尚抢着做：“废话，当然是拿他们的战斗机了！难不成他们的步兵还能飞上天用刺刀捅我们的运输机啊？”

    郭化若说：“那就直接炸掉他们的飞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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