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勾魂索命

    长夜漫漫。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而这不眠之夜的结局会是如何，齐天寿并不乐观。

    好点儿，在云天观彻底失守前，魃山夜羽族及时来援，将幽冥教逼退。

    坏点儿，幽冥教快刀斩乱麻，早早稳住大局，魃山夜羽族的到来，也只能保下汐微语的性命。

    到那时，观中还未殒命的长老弟子们，还有选择权，顺者昌，逆者亡。

    至于他自己，他可不觉着还有机会见到旭日东升。

    和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交斗了半个多时辰。

    他身上起码已受了二十八处伤。

    其中有二十三处为小伤。

    小伤均为皮肉之伤，在四人的热情招呼下，从头到脚算是处处不落。

    中伤有五处，好在并无大伤。

    当然，若是受了大伤，重伤，他定也无法同这四人长久斡旋。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在牛头马面长枪钢叉，这两样至刚至猛兵刃的强袭下，齐天寿手中仅是三尺青锋，自是吃亏不少，多是闪躲撤让，避退锋芒。

    而黑无常的戒尺和白无常的铁扇，无微不至的关照，更是让齐天寿叫苦不迭。

    别看黑无常身宽体胖，一身膘肉不仅没有成为他的累赘，反而成了他最厚实的第一道防线。

    身材短小的黑无常，半个时辰中大多是在地上当球滚的。

    常人的皮肉在地上滚上个十来圈后，恐怕身子骨都要散架了，而且难免因磕碰摩擦，伤及皮肉筋骨，而黑无常非但能信手拈来，更能做到毫发无伤。

    黑无常已在地面上滚了至少有几百个来回。

    当然，他绝不是毫无意义地滚来滚去，只不过是以这特殊的，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的移动方式，替代脚步的移动，以达到灵活的身法变位效果。

    旁人或能看得啼笑皆非，齐天寿却一定笑不出来。

    黑无常手中的戒尺和剑一般，两面开刃，虽无吹毛断发之利，却同钝刀相似，能将人砍得皮开肉绽，叫人苦不堪言。

    与剑有所区别的，便是戒尺厚实的尺身，尺身愈厚，戒尺愈重，只要出手者力道不弱，其威力便如长棍挥击。

    这把戒尺，名曰索命，可用来斩人头颅，亦可用来施加仗刑，对手法的要求并不严苛，只需势大力沉便能发挥其用，可算是为一手仅有四根手指的黑无常量身定做。

    而黑无常也将索命尺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意图明确，主攻齐天寿的下盘，配合着奇异的身法，屡屡令齐天寿陷入险境。

    齐天寿下盘受的十来处伤，均拜黑无常所赐。

    两处贴近脚筋的创伤，已严重影响到了他的移动步法。

    当他发现不得不先除去脚下的“祸根”时，却惊愕地发现剑锋竟无法刺入黑无常的皮肉半分，每每落剑，总被那身膘肉弹开。

    至于头颅等要害部位，善于滚动进攻的黑无常，自我保护更是极为到位，使得齐天寿对之束手无策。

    对此，齐天寿只能庆幸黑无常手中不是一柄匕首，否则，他毫不意外，现下已被挑断双脚脚筋，坐以待毙。

    除此之外，白无常则是齐天寿的另一个梦魇。

    其手中的夺魂扇，通体铁质，扇骨端部带刃，合则可做刺刀，开则为半面飞轮，远交近攻，变幻莫测。

    在牛头马面两杆长兵下，齐天寿被封住了退路，限制了活动范围。

    而黑无常的存在，令齐天寿不得不耗费大量精力去应对。

    如此，白无常便能以夺魂扇伺机而动，专挑齐天寿破绽下手，只要出手时机准确，出手够快，几乎招招见血。

    因而，齐天寿身上的另外十余处伤，便为白无常的手笔。

    黑白无常，夺魂索命，所言非虚。

    在四人这般权责分明的包夹下，初时，齐天寿便捉襟见肘，左支右绌。

    随着时间的推移，齐天寿已倍感吃力，若非还有深厚的修为苦苦支撑，恐怕早已被大卸八块。

    又过了半盏茶时间，齐天寿的身上又多了五处不大不小的伤。

    而这回，齐天寿的两个肩头更是各自挨了牛头的一枪和马面的一叉。

    想来不出多时，齐天寿便将到达强弩之末了。

    当然，身为一观之主的齐天寿不会如此轻易束手就擒。

    听闻汐微语弹奏《十面埋伏》时，琴音之大，不仅是在向云天观众人示警，更像是在向魃山夜羽族求援，齐天寿便心觉不妙，从云天居中出来的虽仓促，却也不敢托大，揣了些丹药入怀。

    这些丹药，便是他的底牌，只是眼下关键时机未到，他还在等待。

    终于，在一波强烈的奋起反扑后，齐天寿伤及牛头一臂，冲破了牛头马面的封锁，赢得了些许喘息之机。

    恰在此时，远端有数道青紫剑芒闪烁。

    眨眼间，便分落在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身前，阻滞了他们的紧逼进攻。

    “齐宇班在此，贼人休要放肆！”一声断喝自天边飘来。

    旋即，一道白影落下，横剑将齐天寿护在身后。

    来人身形不高，年纪看起来竟要比齐天寿大上些许，须发皆白，面色红润，蓄有长须，颇有仙家风范，目光灼灼，好似有雷光乍隐乍现，身着紫纹白袍，与齐天寿身上的道袍统一制式，仅是花边修饰不同。

    此人自是云天观长老之一——五长老齐宇班。

    齐宇班道：“师兄可还好？”

    齐天寿自嘲道：“也算不得好，幸而师弟来得还算及时，否则，只能给我收尸了，哈哈。”

    齐宇班道：“师兄稍歇，我先来会会这些妖魔鬼怪。”

    说罢，从怀中摸出几瓶物事，一股脑塞入齐天寿手中。

    齐天寿也毫不客气，全都收下，开口道：“那师弟可要小心了，这些鬼兵鬼卒可是来吃人的，绝不是吃素的。”

    说话间，齐天寿已挑出了数颗益气丹，吞服而下，抓紧时间恢复起来。

    齐宇班道了声“明白”后，便挺剑飞出。

    青紫剑芒大盛，扑入幽冥教四人阵中，大有猛虎下山之威。

    身为云天观观主，齐天寿的实力在观中自也是无人可比的。

    他在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的围攻下，尚且讨不得好。

    本便不以武功见长的齐宇班，在初时气势如虹的三板斧之后，便疲态尽显，渐逐落入下风。

    齐天寿见状，神色一凛，加快体内真气的运转，令益气丹中的能量在最短时间内发散。

    下一刻，齐天寿已恢复了八成气力，焕发出威严气势，窜入敌阵，与齐宇班并肩对敌。

    以一敌四，齐天寿或是疲于应对。

    而今以二对四，幽冥教四人再也不能轻松掌控局面了。

    有了齐宇班在旁，分担敌方火力，齐天寿很快便寻觅到了四人的破绽。

    剑花一抖，将牛头的长枪荡开，下一剑便要刺向其脖颈，却忽觉一股寒意直透脊骨，修行多年的洞察力，告诉他，身后有致命危险！

    在他身后，一柄泛着青紫寒光的剑，正朝他后心窝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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