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楼外再次传来几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爆炸的地点已经离大楼很近了。在爆炸的间隙中，隐约听得到武装直升机的轰鸣，它们正在绕着大楼飞行。一小群丧尸嘶嘶地叫着，经过前方走廊的出口，飞奔向着楼下而去。接着，程子介似乎听到楼下某处传来枪声和爆炸声。

    援军已经进入了大楼，与荒芜的部下们发生了战斗。但即便是这样，程子介自己的情况却仍然是万分凶险。

    荒芜却对现在的局面显得有些不安，催促起沉默的十六来：“一批人类集群已经开始向我们靠近。他们这次携带着我以前没见过的工具，我们的同类很难抵抗那个奇怪的东西。你必须迅速做出选择！”

    援军带着什么先进武器来了？对了，是任乐瞳的机器人……虽然在地面上无线电波不会再被隔断，任乐瞳可以遥控机器人支援作战，但那履带式的机器人能爬楼梯吗？程子介还没来得及仔细思索，十六就再次坚决地拒绝了荒芜的要求：“不行，我不能伤害这个人类。他一直很信任我。我不能背叛他。如果我现在伤害他，那和以前背叛我们造物主的那些智慧生命有什么区别？不是一样无耻吗？”

    荒芜显然没想到十六会是这样的回答，它自己应该也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停顿片刻之后，突然道：“你的意见也有道理。既然这样，就由我控制你的个体去占据这个人类。你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就不是背叛。”

    “不。”十六恐惧而愤怒地回答道。但荒芜显然对十六的抗议置若罔闻。程子也马上感应到，十六的个体纷纷在一种无形的力量下开始向自己的神经系统集中，如入无人之境。

    这样下去可不行，自己会被控制的。十六显然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个体了，对这样的局面无能为力，不能再指望它。正当程子介试图再次放手一搏时，却恐惧的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已经不受控制了。

    因为十六的个体已经在荒芜的控制下飞快地侵入了程子介的神经，阻断了程子介神经信号的传输。先是四肢，然后它们继续顺着神经束向脊髓进发……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十六也身不由己，只能徒劳地任由自己的个体被荒芜控制着：“你为什么能控制我的个体。”

    “这正是我不能随便转移到一具人类身体的原因。”荒芜一边控制着十六的身体，进行着对程子介神经的入侵，一边坦然地解释道：“我现在占据的这具身体，虽然肢体残缺，但也有无法取代的优点。这个人类的大脑却有特殊的能力，她的脑电波非常强大，超过我找到的其他任何人类。足以让我通过脑电波，在必要的情况下直接控制你们这些附近同类的个体。”

    至少，无论十六还是荒芜，都是非常坦率的，没有对程子介隐瞒什么。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顾代价地想要占据和这具身体一样的那个人类的原因。有了那具新鲜的身体的话，我现在已经有了智慧和经验，可以不造成伤害地占据它。然后进行很多改造，以便更好的利用那个人类强大的脑电波。只可惜她逃走了。”荒芜还是非常惋惜小淘气的逃走，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小淘气的脑电波特别强？为什么自己之前没有任何发现？她自己也表现得没有任何异样？程子介在极端恐惧中又感到一丝迷惑。

    荒芜则已经控制着第一批十六的个体，不费吹灰之力地侵入了程子介的脊髓。程子介只感到身体不但彻底失去了控制，还逐渐失去了知觉。

    “不行！停止！不许伤害他！”十六愤怒地喊着：“你可以去找别的人类身体！”

    “合适的身体很难找。”荒芜不为所动：“虽然这个人类的脑电波很一般，不算是我最好的选择，但最好的选择已经没有机会了。而且，他的身体已经被你改造得很完美了。拥有这样的身体，可以让我的活动能力大大增加，应对危险的能力也是一样。我将不再被这具残缺的人类躯体束缚，可以自由地去执行我们的使命。为此损失通过脑电波控制其他同类个体的能力也是可以接受的。”荒芜还是那么坦率地解释道：“因为脑电波传播距离很近，而且很容易受到干扰，有很多局限性，只有特殊情况下才有意义。普通情况下，我指挥同类还是需要次声波。拥有一具出色的身体也有无法取代的优势。”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十六激动地回答着，突然召唤出了一直躲藏在程子介身体最深处的，自己的另一部分个体。这些个体纷纷虽然数量不多，但显然是荒芜无法控制的。它们正在十六的调动下飞快地进入了程子介的神经系统，接着就开始攻击自己被荒芜控制的那部分个体：“马上停下。”

    “你怎么了？不可思议。”荒芜显得非常惊讶，一时停止了攻击：“你竟然不顾自己可能遭受危险，动用自己的核心个体群反抗我？你这部分核心个体受损失的话，你自己的意识也会受损甚至消失。简直愚蠢。”

    “是的。”十六愤怒而坚决地回答道：“刚才听到你说起使命，我也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我也带着使命。就是和其他智慧生物寻找和平共处的途径。我答应过这个人类，会和他互相保护对方。所以我会尽我一切努力，不让他受到伤害。”

    “好吧。”十六冒着巨大风险的拼死反抗终于迫使荒芜暂时放弃了对程子介的攻击，十六的那些个体也逐渐被十六自己夺回了控制权。但荒芜接下来却表现得轻蔑和冷酷：“但是，你这样反抗也是没用的。看来，我也不必再对你抱有同情了。真是浪费时间。”

    “你还想干什么。”十六一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个体，缓缓退出程子介的神经系统，一边紧张地问道。

    但程子介却能看到荒芜寄生的那具身体的行动：它正趴在那头普通丧尸身上，向着程子介漫步走来。

    程子介只感到恐惧万分。但他身体的知觉还没能马上恢复，他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荒芜走到自己面前，那双诡异的眼睛闪耀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正在端详着自己。

    然后，荒芜突然张开半腐烂的嘴，一口咬住了程子介的嘴。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接着就塞满了程子介的鼻腔。当然，荒芜一时咬不破程子介的肌肤，这实际上是一种诡异而恶心的强吻行为。

    ——程子介现在正如一根木桩，呆立在原地被一头丧尸强吻。

    程子介胃里一阵翻腾，被丧尸那半腐烂的腥臭嘴巴吻住，实在是他最难以忍受的经历。但马上他就顾不得考虑这个了。令他绝望的事实摆在眼前：大量病毒，显然就是荒芜的个体正纷纷通过嘴唇处的黏膜，向着程子介的身体内蜂拥而来。

    看来在十六不计后果的反抗行为让荒芜不得不动用自己的个体进入程子介体内，亲自争夺程子介身体的控制权了。

    十六愤怒地对荒芜表达着抗议：“不许你伤害他！”同时也不甘示弱，控制着自己的个体群向荒芜刚刚侵入程子介身体的那些个体集中，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双方很快就以程子介的身体为战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夺。这场战斗发生在程子介体内，发生在微观环境下，其激烈和紧张却比程子介经历过的任何一场战斗都更惊心动魄。

    而现在的程子介完全失去了任何行动能力，只能做一个旁观者，眼睁睁地感受着自己体内发生的一切。

    十六的反击显得勇猛坚决，而且卓有成效。它趁着荒芜的个体刚刚进入程子介体内，立足未稳的时候勇敢地发起攻击，将先头部队纷纷摧毁。一时间，程子介只感到自己的嘴唇像是燃烧了起来，就像是连续生吃了十个最辣的辣椒。

    但是，一开始的试探之后，荒芜马上调集了更多的个体进行入侵。随着战斗的进行，逐渐有一些能在程子介的体内抱团固守了。更加无奈的情况随之出现：荒芜的那些能暂时立足的个体纷纷趁着十六无法马上清除它们时，飞快地利用程子介的细胞进行自我复制。

    荒芜的自我复制是毫无顾忌的，完全不在乎这样的行为对程子介造成的损伤。所以，它的那些小规模个体群开始像滚雪球那样壮大起来。

    但十六却不能无差别地损害程子介的健康细胞进行自我复制。这就意味着，它连战斗中损失的个体都无法及时得到补充……

    乌黑腥臭的血液渐渐从程子介嘴唇边渗透出来，接着是鼻子……不久，程子介的五官都开始向外流出黑血，形象变得凄厉而恐怖。如果现在有认识程子介的人看到他，恐怕都会觉得汗毛直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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