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南的四个副国王中，高平莫家根本不在乎国王是谁，反正莫家上位的机会很小；广南阮家距离红河三角洲太远，想要进攻升龙府还得先穿过郑家领地，掀不起什么风浪。

    值得担心的势力，只有清化和宣光两家而已。

    郑根在长达两年的质子生涯中，接触到大明军政事务的方方面面，深切体会到这个宗主国正处于欣欣向荣的上升期，还没刹住颓势的郑家根本不配当大明国的对手。

    现在清化郑家的出路只有一条，在大明国面前保持谦卑，和安南女王修复亲戚关系，或者还可以继续做一方豪强，保持副国王的体面。

    如果让大明找到借口翻脸，重提前几年的数次反叛，清化郑家只会在围攻中灭亡，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和大明皇帝抢女人，郑根连想都不敢想。

    对于安南国王之位，武公悳还是有野心的——宣光世子武公俊智勇双全，年纪又合适，是女王的良配。

    刚听到朱由榔的强硬宣言时，武公悳曾想过当场发飙，然而郑根的谦卑态度犹如一盆冷水将他浇醒。

    宣光军在三年多前就打不过明军，甚至挺不过明军的一轮冲击，现在武公家又有什么资格反叛？

    想到这两年赚得盆满钵满的家臣，武公悳怀疑不用明军动手，自己就会被手下绑起来，献给大明皇帝表忠心。

    所有家主、使者都在几息之后反应过来，都一致表示拥护皇帝和女王的决定。至于小王子是的父亲是谁，没一个人敢发问。

    朱由榔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盛赞郑、阮、武、莫四家都是安南的忠臣，大明的忠臣。

    为了犒赏他们的忠诚，大明国将在未来的十年里给予他们优惠政策，免除安南全境的粮食进口关税。各家可以放开手脚开垦荒地种水稻，抢占高棉和暹罗的粮食贸易份额。

    武公悳等人欣喜万分，以这两年的粮食贸易量来看，这个政策无疑会给他们腾出巨大的利润空间。有了真金白银的弥补，失去窃国机会又显得没那么遗憾了。

    四月下旬，朱由榔换乘江船再次启程，通过元江航道前往云南临安府。

    经过升龙城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两双眼睛正在目送舰队前行。

    ……

    永历十七年，五月中旬，朱由榔一行抵达元江府。

    临安府守将阎惟龙、赵德胜、彭应伯、何起龙，元江府守将陈大可、谷晋，孟链司守将廖鱼，土司首领赞扬、禄昌贤，茶叶公司总经理沐剑声，矿业集团总经理马德彪以及滇南三府知府、知州等近百文臣武将出城五十里迎接圣驾。

    滇南三府及孟链、车里二司以前是真正的穷乡僻壤，自从大明天子来走过一遭，如今已变成茶树满山、矿业兴盛，航运通达的富庶之地。

    尤其是朱由榔推行的青蒿种植，让无数普通老百姓免除了疟疾之苦，又有了副业的银钱来源，日子比以前好过得太多了。

    如今无论汉民还是少民，家家户户都感恩天子福泽；文臣武将看到大明中兴在望，对天子的态度更是恭敬得无以复加。

    朱由榔在元江、建水呆了七八天，主要是接见各大公司的管事，听取茶业、矿业和青蒿种植业的详细报告。

    当谈到经过四年的苦心经营，滇南茶山已达十万余亩，年产茶三万余担时，沐剑声眉飞色舞，脸上散发着骄傲的光辉。

    每当茶叶收获的季节，从思茅港驶往志灵港的江船络绎不绝，从一艘船的船头能跳到另一艘船的船尾。

    按照琼州期货交易所的最新行情，一担普洱茶的期货售价已高达十二两。除去江船运输的交割成本，茶叶公司年营收近三十万两，纯利润十万余两。

    这些数字相当惊人，超过两个普通州府的盈余，是四年前沐剑声接过总经理职务时从未想过的。

    朱由检仔细听完报告，对沐剑声的经营赞誉有加。

    “干得不错，值得嘉奖。”

    “陛下高瞻远瞩，微臣只是听命行事而已，哪有什么功劳。”

    “干得好就是干得好，不必自谦。车里、孟链的土司首领这么听话，都是历代黔国公积下的余德啊。”

    朱由榔夸赞过后，又叮嘱沐剑声不可自满，必须继续大力推行茶叶种植。

    这几年欧罗巴各国，特别是英国对茶叶的需求突飞猛涨，现在每五条盖伦船中，必定有一条是专门来运茶叶的，云南无论种多少都能卖得出去。

    朱由榔大胆预言，茶叶贸易是未来一百年利润最高的生意。云南是全中国最适合种茶的省份之一，大量开辟茶山无疑是致富的最佳选择。

    “未来三年再开辟十万亩茶山，让土司们敞开来种，英国人不喝茶拉不出屎，有多少他们都要。”

    “陛下……此话当真？”

    “朕乃一国之君，骗你做什么。”

    朱由榔还提醒沐剑声，茶叶贸易不光可以给朝廷带来收入，还能给各土司源源不断地输送利益。

    利益捆绑比改土归流更有效。等到车里、孟链所有土司首领都靠茶叶公司发财，困扰朝廷三百年的云南边患就有望彻底消除了。

    届时，沐剑声将成为三百年来最成功的黔国公。

    沐剑声听完喜不自禁，有了这话，沐王府又可以再兴盛三百年了。

    ……

    七八天之后，御驾一行取道曲江、通海、新兴州前往昆明。

    永历十三年秋天，明军把一州两县近两万百姓尽数迁往临安府，朱由榔还有以为沿途会见不着什么人。

    哪料沿途不少村庄都在黄昏时升起炊烟，三个城池和曲江都有巡检、驻防兵在巡逻，比想象中强多了。

    这一切让朱由榔对昆明的近况充满期待，也对接下来的云南矿业改革充满了信心。

    五月二十，他们穿过铁炉关，眼前豁然开朗。晋宁城和城后的百里滇池出现在众人眼前。

    “陛下，前面就是晋宁城了。”远迎圣驾的晋宁知县报告道。

    “知道，朕还在城下撒过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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