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蒜是老百姓家中常见的食物，据《本草纲目》里说，有“通五腑、达诸窍、祛寒湿、辟邪恶、削痈肿、化积食”等功效。

    也正因为司空见惯，历代医家都没想过它能用来预防和治疗鼠疫。

    朱由榔在和史、张、喻、马等大医家探讨对策时，曾自称对鼠疫“略懂”。不过医家们很快发现朱由榔的“略懂”刚好懂在关键位置上。

    比如说鼠疫的传播途径，如果没有人指出，他们想破头也想不到竟然是老鼠；另外一个有价值的“略懂”就是鼠疫的致病原因。

    朱由榔指出，瘟疫之所以会致病，主要原因在于老鼠身上带有一些脏东西，或曰病菌，或曰病毒。

    这两种东西非常细小，肉眼不可分辨，但确实存在。

    鼠疫病菌一旦侵入，就会在人的体内安家，然后一生二，二生四，四生一大片，把人吃得干干净净。

    预防或治疗鼠疫的关键就是杀掉病菌，而捣碎的大蒜正好有杀菌的奇效。所以，多喝蒜汁或者用喝大蒜酒应该有用。

    四大医家对病菌之说将信将疑，不过他们都觉得这套理论不是没有道理。

    江苏医家吴有性是瘟疫方面的行家，他在《温疫论》里曾经提到过，瘟疫不是六淫之邪所致，而是因为疫疠之气入侵。“病菌”或许就是“疫疠之气”的另一种说法。

    在造出超高倍望远镜，亲眼所见之前，医家们抱着怀疑态度姑且相信，然后拿着大蒜浓酒给病患喝——不能说起死回生，起码比什么药都不吃强一些。

    好就好在大蒜非常便宜，又极易保存，对患病的贫苦大众来说，比昂贵的升麻鳖甲汤有用多了。

    李汝珍听完大蒜浓酒的功效，立即吩咐属下去采办。接着他又问起拆除房屋导致的流民问题。

    对此，朱由榔亦有一整套方案。

    在他看来，广州城内宅院之所以昂贵，主要不在于房，而在于土地。

    盖平房不用打地基，也不需要钢筋，就一些砖块、木料、瓦片，值不了多少钱。粗略算算，盖个一堂二厢的普通民宅也就耗费十两材料钱。就是一堂三厢，往好里造，花费顶多也就二十两。

    如果能批量采购砖瓦，砖窑瓦窑还能打折。反正现在海贸停滞，陶瓷卖不出去，转烧砖瓦还能赚点。

    经过谨慎考虑，朱由榔打算在大东门外四里处修建一座新城，把脉渠上盖房的老百姓全迁过去。

    那一带是珠江沿岸的淤积地带，大多数是无主的官地，征地拆迁的问题几乎没有，地方又开阔，足可容纳十万人居住。

    在朱由榔拿出的图纸上，一千五百亩的河畔荒地被八条大街和几十条小巷横竖分割。

    大街小巷都是直路，民宅在巷子两侧，一户紧挨一户。每一户人家一堂三厢，厨房、茅厕都齐备。这种规划整齐的大片民宅被称为“联排别墅”，按图纸上算，总计可以修建一万户。

    八条大街沿线则全部设计成商铺，总计三千多间。

    朱由榔道：“这片地就在珠江之畔，砖、瓦、大梁等材料装卸方便，盖起房来不费什么力气。按富裕的算法，平整土地、修建矮堤、铺路挖沟，费用全部由朝廷来出，总计不会超过二十万两——佛山烧剩的煤渣全运来铺路，估计还能再省点。”

    开荒盖房子不像开荒种地，需要考虑草根、地力的问题，成本很低。李汝珍掰手指算了算，雇两万民夫去整理这片荒地，一年估计差不多就可以完工。

    不过，他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盖房和筑城的钱还没有算进去。

    “陛下，盖房的钱呢？一万间民宅和几千间商铺，恐怕得三十万两。再加上修城墙，费用就更高了。”

    “城墙？造什么城墙。朕把一个营放在边上，难道还有土匪敢来犯不成？至于盖房的钱嘛，不用我们出。”

    说着，朱由榔开始推销他的房地产计划。

    他准备将一千五百亩地分割成十几份，分别卖给十几个地产公司，每亩地就卖一百两银子。

    按一亩地盖六套房来算，连地带房每套成本大概需要三十两。

    地产公司先花一万两买一百亩地，再花一万两盖六百套民宅，最后以每套四十两的价格全部卖出去。整个过程耗费一到两年，税后利润大概有两三千两。

    至于商铺的利润则更高，如果全交给地产公司来做，怎么看都是一笔好生意。

    李汝珍被这个计划深深震惊，他拿出纸笔反复验算，发现只要民宅和商铺能全部卖出去，对地产公司来说确实是一笔好买卖。

    广州城内的一堂三厢的宅院售价普遍超过五十两，城外如果卖三四十两，看起来还是划算的。

    造一万套民宅官府不用花一分钱，甚至还可以倒赚十五万两，基本够平整土地、修路和挖沟渠的花销了。

    问题在于，怎么保证这一万套民宅能卖出去。要知道贫苦百姓一年的收入不高，一年少的七、八两，多的十几两。除去吃喝拉撒，一年也就剩下三五两。

    花三四十两再买一套宅院，对他们而言难于登天。他们在城内本来就有一套房子——虽然小是小了点，底下还是臭水沟，但终归是一个家。

    现在官府把他们的家扒了，又让他们掏几十两出来买新宅，这不是官府带头抢劫吗？

    “怎会是抢劫呢？”朱由榔对此不以为然，“官府扒他们的房子，难道不用赔偿吗？朕给每户赔偿十几两银子，他们再加一点钱买套好的，理所应当嘛。”

    “这……陛下恕罪，就算这样，他们也还得再花二十两。”

    “他们在河涌上乱搭乱盖，问过官府了吗？朝廷同意了吗？朕非但没有追究他们的罪责，还给他们赔钱，尧舜禹汤也不过如此了吧。再说，这二十两又不用他们马上出，可以向银行借嘛。交通银行准备推出一项贷款，利息很低，专门借给买房子的人。二十两分二十年还，一年也就二两银子而已，省点花攒得出来。”

    朱由榔将这个模式称为地产经济，以他的经验来看，绝对行得通。

    “每年二两银子买个联排别墅，不要说老百姓，朕都想买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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