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这种蓄而不发之意，就是道经的“不争不竟”妙意。”羊铮率先称赞。

    “不与人争强好胜，方为人师。不争并不代表没有实力，不竟低下便为百川之王。个中深意赋予这套剑意更深的含义了。”荀芸对无忧说，“这孩子心思单纯，因单纯而不凡。”

    “悲忿是种宣泄，是一种对自我情绪不能掌控的无奈之举，守着自己的执拗不愿低下，便不得解脱。这孩子真是聪慧过人。她从剑法中悟到了我师徒的根源所在，并以此来教我二人重新领悟。真不愧是道门百年不遇的奇才。”无忧道姑此时对曹翊也是颇多赞赏。对这个寄送在娘家的孩子，她很少过问，因为看到曹翊就想及曹氏种种，让她烦恼。

    曹翊安然无恙是她与杨后博弈的结果，曹翊由裴氏抚养，不与曹氏后人交往，也不由七侠收养，这是武帝首肯的。裴氏收养曹翊其实是负有皇命，裴氏从未亏待过这个孩子，对她的日常供给是高于裴氏嫡亲子弟的。

    在曹翊五岁时李太史窥破天机，知这孩子未来不凡，又与无机师兄有师徒之缘，她方从娘家接出曹翊，交由无机抚养并传授道学。无机收了女弟子，道门中人尽皆知，毕竟他是道门三传奇之首，太原王家大公子。但没人知道他收的弟子就是曹翊，无忧道姑不想曹翊因身世再起波澜。

    曹翊是曹魏皇室直系亲属，她的辈份高于曹三公子，当初曹三公子求她护曹翊周全，她记得自己当初的诺言：有生之年必护她周全。现在看到曹翊有如此成就，无忧心中甚是宽慰，她终不负曹三公子所托。

    “其实由她执掌清徽令是最好的人选。”荀芸看着无忧脸上欣慰的笑意，叹愦着。

    “道门门规便是如此定的，玉拂尘主为清徽令主。”羊铮说着，招手示意还在场中的曹翊到他身边来。

    曹翊看到了，闪到他身边坐下，一脸甜笑地看着羊铮，羊铮报以温存的微笑，很自然地将她垂下的发丝塞入发髻。

    羊夫人看着此形，更吃惊，这些年，她从未见羊铮笑过，以为是天性不会笑，却不知，他笑起来是这么的柔和。

    羊夫人在她坐在羊铮身边时已很不满，现在看他二人如此情形眼中更是多了凌厉。曹翊对此浑然不觉。

    宴间因刚才曹翊表演多了一种莫名的亲和之力。

    左盈感觉自己的心不那么躁动了，她起身将笛子放入唇上，一缕清亮的笛音响起，荀芸不由看了她一眼，此时她吹响的是优美的行云流水笛音，曹翊听着心动，起身合着节拍起舞，如款款行走在水波上的仙子，衣带飞扬，拂尘灵动，起伏于音色中，所有人竟都呆了。

    羊夫人看着手中酒杯，不生一点波纹不由沉吟。

    左盈看众人沉浸在祥和中，便转了音调，是暴风骤雨来临狂躁。曹翊闻音，转了步法，玉拂尘起，尘丝如剑斩隔风雨音浪。左盈看她如此，笛音更凌厉，正进传菜进来的侍女，闻音竟然跪在地上，用双手捂着耳朵尖叫。

    羊夫人蹙眉，她努力稳着心神，杯中酒尽数洒向她素净的道袍。

    无忧师徒此时也极力稳着自己的情绪，杨若唇间渗出了血。

    荀芸的手按着剑柄眼中多了凌厉。

    曹翊不再移位，而是立于中点口中念念有词，一会儿，她的四周便有了氤氲霞气。

    霞起，羊铮手中的棋子飞在空中盘旋，室内笛音渐弱。众人的情绪也都稳了下来，侍女将菜端到席位，看着众人落寞神情，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让这此贵人竟是如此。

    左盈收起笛子：“佩服！”她笑呤呤地对曹翊说，“你怎么做到的。”

    “无非就是寻得有、无、虚、实之理生成与姐姐笛音相克之法。”曹翊收势笑盈盈说，“这个感悟来自落英剑法。它的妙处就在无中生有，有而克已。”

    “原来我以为只有乾天罡气混元咒能破我魔笛，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你这法子让人心生愉悦之情，我喜欢。”左盈心情大好，忘记了适才与羊夫人的不快。

    曹翊心中高兴，忘记了是在宴席间，坐在羊铮身边说：“师兄认为翊儿所悟是否正确。”

    “很好。”羊铮点点头，夹起新上的菜放入她口中，“好吃吧。”

    “好吃。这个是师兄让厨房做的吧，我最喜欢的清炒笋。”

    羊铮看着她吃得开心，脸上多了温暖神色。侍女和奴仆们看着公子如此行径，都学得有说不出的温馨，脸上都有了笑意。

    羊夫人看着二人举止，脸上神色数变，在羊铮又将一块笋片放入曹翊口中后，对身边的侍女说：“珠儿，你去请曹姑娘归座。”

    “是，夫人。”

    侍女来到曹翊身边：“姑娘请入座，此处为男宾坐。姑娘不可坐在此处。”

    曹翊闻言，看了看羊铮，又打量了一番庭中众人，看到已有侍女在吃吃地笑，左盈用手招示她过来，她便自知犯了错，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着头，咬着唇坐到自己位置上。

    羊夫人看她入座后冷冷地说：“恕老妇直言评价，曹姑娘适才行径是：行无仪、言无状，不分内外，不避男宾，与非男眷言行亲昵，有伤风化。”

    “羊夫人如此说，就言重了。”荀芸开口，“曹翊是我义女，她与羊公子情投意合。前番见羊郡公说了，羊公子婚事由他自已做主，父母不予干涉。她与羊公子就不是宾主关系，夫人如此说，倒是我等其她人应避方对。”

    “荀女侠说得是，这宴会初始就安排不当。”左盈轻笑着。

    “他与你们一行人一路行来，此番你们前来我家，他是主人自然要出席的。”羊夫人冷冷地说。

    “为女子者，一应纯洁，二应幽娴，，三应贞固。这个我还知道。”左盈笑笑看着曹翊，“有云“父子之间有骨肉之亲，君臣之间有礼义之道，夫妻之间挚爱而又内外有别，老少之间有尊卑之序，朋友之间有诚信之德，这是处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道理和行为准则。我们怎么能不知道呐。我们早就用行动交了满意答卷，何必在意虚礼。”

    杨若今日所见都与她平素所见不同。她自然看得出来，羊铮与曹翊情投意合，她也看出来了，羊夫人并不喜欢曹翊。

    对这个师姐，她无所谓好感，因为她们就没有交往，她现在还想竞争清徽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她们是对手。

    羊铮这个羊家传奇公子，的确一表人才，他的清冷也是她喜欢的类型，但她杨若何曾想过要与别的女子争姻缘，如果她想争，定是她的，她自信。因为“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羊夫人属意自己，她是知道的，只可惜，羊铮还不是她心仪的对象，羊家也不是父亲会选择的家族。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她起身对无忧说。

    无忧点点头身羊夫人告辞。羊夫人心情不好，也没多加挽留。荀芸也没提她想请托的事，也没留宿羊家，而是去城中寻了家客栈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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