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担心五斗米教会受牵连吧。”李岩捋须笑了，“谢峰现在是你教少主女婿，无相应早将个中利害关系考虑进去了。”

    李欣相信无相是经过权衡的，他也知道，五斗米教境况日下，中原粮食欠收，西部沙化严重，粮食行价日益攀升，失田民众日增，入教人数也日增，上次大师兄就说了，教中恐怕难以按时发放五斗米酬劳。筹钱、筹粮是现在教中重要事物。

    “只要司马攸还在，不论江湖还是教派，还没有敢行忤逆之举的。”李岩说。他站起身，看着外面，李环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可见。

    “大伯，府中该找几个仆人了，李环一人忙不过来。”李欣看着李环身影说。

    “京城不是我们常居之地，我们的根不在此处。”李岩说，“我给李环说了门亲，女方家父母年老，只有一女，他成亲后就大家住一起，这府中以后就热闹了。”

    “我们李家的根基应在何处？”李欣听李岩说李家根基不在此处，问道，“我们陇原老家？”

    “这个我还说不好。”李岩转动着手中拂尘柄，“左太史那儿应该有线索，他定会告诉你二叔，你二叔就在京城，你吃完饭就去看他，他应该有要事交你办。”

    李欣闻言苦笑，敢情大伯、二伯想他是因为有要事需要交他办理。李岩看着他一脸苦像说：“十年不见，你成熟了许多。这多年在外不回家，不知道我们有多想吗？”

    “知道，不是常向尊亲报平安的嘛。”李欣怕家人打亲情牌，这让他在外多有牵挂，就会惜命，因为惜命，有此险该不该冒，他就得斟酌。

    “你到京城不是游玩来的。”李岩看着他苦像说，“你是这个任务的合适人选方叫你来的。”

    “大伯，你也不用这么直白跟我说，就不能婉转一点吗？”李欣生性潇洒，他有十年没进京城了，本想是来访亲度假的，琐想是来招待任务，便有了小小失落，方有苦情之态，大伯现在如此告白，让他真的很无语。

    “就你小子，跟你弯弯绕，你拍屁股走人了那还了得。”李岩夸张地耸肩摊手说，李岩老了，他的脸上布满皱纹，他一皱眉，皱纹也便开始移动，让人看着怪异。

    “放心，侄儿不是那样的人。我总要尝尝李环厨艺的，曹翊来过，大伯怎么可能不让这小子多学两手呐。”李欣看着李环端着食盘向这儿走来，说。

    “翊儿吗，她还真教了这小子两手。因为她说李环师兄的厨艺差了点，她还弱弱可怜了我这个师叔一把。”

    李欣从大伯话语中听到了他对曹翊的喜爱，便笑了：“所以，羊铮和曹翊的婚事你是举双手赞成的？”

    “他们两个是天造地合的一对，谁也拆不开。为什么不赞成。那可是好儿媳呐。羊家有福。”李岩说到羊铮和曹翊就高兴起来，话也多了。

    “我可是听闻羊夫人心仪的儿媳是杨若。”李欣说，“我闻到菜香味了，去接李环。”

    “她就是有眼无珠。”李岩乐呵呵说了句，便看到李欣已到院中接过李环手中食盘，一脸欢愉地和李环说话。

    “这个府中确实是冷了点。”李岩嘟囔着看着外面又说又笑的李欣和李环说。

    李欣吃过午饭就去找李二公子。李二公子和泰岚清现在齐王旧宅。李二公子机关术虽不及曹翊，但也是当世顶尖人物，他要躲起来不被人发现，能找到他的人没见个。

    泰山城谢家别院管家来京后一直和李二公子在一起。泰岚清在旧宅很安稳，他忙着李二公子给他出的数理题，李二公子进京后给的题目是越来越变态，虽然如此，还难不到泰岚清，只是时间快慢问题。

    李二公子通过左太史了解到那个被关起大牢的鲜卑人其实是个疯子，总说些疯言疯语。他喜欢被人虐，牢头们又喜欢虐人，便各取所需，这个理由似也说得通，但李二公子不认为此事就这么简单。

    左太史也认为此事另有蹊跷，他通过渠道探得此人是跟着当年教授贾兮辰的那个道人来京的，道人进入贾府后，他便在京中游玩，他擅赌术，曾经将洛阳各堵坊闹得鸡犬不宁，老板们一听到他来自己赌坊就头疼，有人想招募他，都被他拒绝了。

    他说自己只跟天人，这些凡夫俗子不好玩，不仅不接受招揽方好意，还将人家骂得猪狗不如，由是与各赌坊结怨，他的日常饮食都没有人愿意供给，就是他出高价也没人敢向他提供食物。由是，他砸了京城最大的赌坊，自然他也就被送进了大牢。赌坊的老板本是有让他长点记性，学乖巧了好为他所用。

    没想到的是，这小子进了牢房，便赖着不出来，还常找牢房狱卒打他，他们打得他越狠，他就越高兴，还常教狱卒怎么赌钱，这些狱卒偶尔会去各赌坊赌，那也是每赌必赢，现在这人在牢房中过得很惬意，早就把那儿当家了，牢头现在也舍不得他走，由是，他便在大牢中一住就是十多年，同牢房的犯人走了一拔又一拔，他的仆人也就换了一茬又一茬。

    左太史与入京的那个道人有一面之缘，道人虽然神秘，但他入京后并没有离开迹象，也从未找寻过跟自己一同进京的人，这让左太史起疑，他认为道人应遭遇不测或被人软禁，这十多年，他一直在探查此道人消息。并得到了白云观和飞来峰的支持。现在他终于有了消息，这个傻子其实知道道人的去处，只是他所说的话别人只当疯语，没人仔细听他讲。

    “二伯的意思是让我作一回囚犯？”李欣听完李二公子简述问。

    “欣小子总是这么聪明。”李二公子乐呵呵地说，“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了。资料都在这儿，怎么做你自己知道。”他让管家把有关此人的资料都交给李欣，让他自己研究。

    “也不给点建议什么的。”李欣翻看着资料，“我有十年没进京了，当时来也还小，是学习的，京城我可不熟透。”

    “要找熟悉的人还轮不上你。”李二公子说，“你惹点事，再打点下就能成。”

    “就这么简单？”李欣没想到二伯的建议就这。

    “你还要什么？”李二公子笑道，“这个人同房的犯人其实就是陪他玩的，都是轻犯，不用过堂，狱卒给的饭菜还不错。本地人狱卒也不敢放进去，就找那些无亲无故的或不熟悉京城的外地人，你最合适。”

    “二伯就不担心我被他玩死？”李欣抗声道，“疯子会玩死人的。”

    “你都能把大自然征服的人，还怕一个疯子？相信自己，他在你面前你们身份就会反转。”李二公子乐呵呵地说，“我可听到你在漠北的表现了，武家主仆岂是会轻易被人折服的，你还获得那心比天高丫头的芳心，就不用在这儿卖苦像了。保持你高效执行力就可。”

    李二公子说完就起身向外走，扔下还一脸憋屈的李欣。

    “我现在严重怀疑这个二伯忘记他是我李家长辈了。”李欣看了一眼他离开的背影，一边嘟囔着抱怨，一边又仔细观看资料。刚才快速浏览他对此事已有了大概了解，现在是根据重点仔细分析。

    “李二侠，我们真的不用派人配合他吗？”管家问。

    “你只需要确保他和那个疯子关一个牢房就成，其他的事，他都能搞定。”李二公子悠悠说。

    管家听出了他的自信，不由乐了：“李二侠怎么比他自己还自信。”

    李二公子闻言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李欣所在房间说：“如果你现在返回去，就会发现，他的计划早有了，这小子就这毛病，头脑、手脚麻利得很，就是爱抱怨。”

    管家闻言大乐：“李二侠为什么不把抱怨当做一种美德？”

    “这个还是美德？”李二公子闻言也是大乐，“谢二弟是怎么教你们的，说说。”

    “老爷说了，人需要解压，抱怨是发泄，人有七情六欲，便有喜怒哀乐之情，适当发泄对自己大有裨益。荀夫人就说，牢骚太胜防肠断，风物常宜向阳看。抱怨是防肠断良药，是美德。”

    “原来他二人这么解的，真是妙人。”李二公子抚掌大笑，高声说，“你可听到了，峰儿父母这法子还真是妙。”

    “早知道了，二伯领悟得晚了。”李欣的声音在院中飘荡着，“我去了，记得抱怨是美德这个定义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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