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王神医在吗?”
初夏的一天,正在埋头整理药柜的王阿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外号,条件反射式的抬起了头。
现在在谷阳城,问谁是王阿奴,除了韩掌柜家里的几口人,没有人知道,但是只要提起王神医,基本上每个人都知道。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以往这个时候,店里通常是没什么病人的。
只见面前两个粗壮的汉子,身上穿的也是差不多款式的蓝色粗布衣服,除了没有打补丁,其他和街面上的那些男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特别之处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发音方式和那个阿贵很像,不是从喉咙里发出来,而是从肚子里发出来的,瓮声瓮气的。
应该也是习武之人。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只是一个普通的医师”。
那两个人也不在称谓这个细枝末节上过多纠缠,继续说道:“王神医,我们家的主人,自小就食欲不振,周边的医师请了个遍,时灵时不灵的,最近又感觉身体不适,已经有小半个月不怎么进食了,找了附近几个医师瞧了,也服了药,可总不见有什么大的起色,听说有神医,所以派我们过来,想请神医移步过去看看”。
嘴上说的很客气,是请,但语气里却是丝毫不容拒绝。
“请问你家主人在哪?方便到店里来吗?我师父外出购买药材了,我再出去的话,这个店就没人照应,得关门呢。”
“抱歉,我家主人实在不太方便过来,所以务必劳驾先生辛苦一趟。”其中的一个人,一边说话,一边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银锭放在了柜台上:“这是诊费。”
王阿奴一看,应该是五两银子。
他还没见过谁的诊费,能一下子给的这么多。
平常的诊费,通常也就十个铜钱;而一两银子,可以兑现一百个铜钱。
人家出手就是五两,看来是把作为全国最顶尖的专家号来看了。
王阿奴连忙解释:“不是这个意思,我怕其他病患过来,找不到人瞧病,所以不方便,路程远吗?”
“走路的话,是有点远,不过我们有马车,时间不会太长,天黑之前保准送你回来。”
既然当天就能回来,那就不会太远。
于是,王阿奴和师娘打了个招呼,下了门板,背上药匣子,跟着马车就出发了。
说不远,马车也跑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
而且这儿并不属于并州的地界,属于临府——青州。
下了马车,一个崭新的院子出现在面前。
按理说,在农村,能建起这种院子的人家,大都是实力雄厚的财主或者是告老还乡的官员,宅子的门头上至少要刻个“姓氏”+“宅”的字样,如顾宅、李宅等。
但是很奇怪,这个院子,门头干净的很,青砖青瓦,什么字都没有。
到了大院门口,王阿奴刚准备跟随那两个人进去。
只见有个管家模样的男人从院子里面迎了出来,客气的说到:“王神医,不好意思,府上有规矩,第一次来,只能空手进去,药箱我们暂且为您保管。”
规矩真是大,王阿奴一边感叹,一边把药匣子交了,正准备继续往里走。
那个男人继续说到:“还要劳烦神医稍候片刻,我们还要检查一下您的身上,得罪了。”
这是要搜身的意思了。
“你们这是把我当犯人吗?我不看了,送我回去。”王阿奴的脾气也上来了。
“在下不敢,王神医,我们都是下人,守的也是别人制定的规矩,万望先生不要让小的们为难。我家主人的身体,还指望神医的圣手呢。”
看到对方言辞诚恳,并无咄咄逼人之感,又提到了病人,医者仁心,王阿奴的怒气消了一大半。
搜过身,进了院子以后,他终于对豪宅大院有了直接的感受。
一个侍女迎了出来,将他引进了大堂。
王阿奴随意的瞟了一眼,与平常有钱人家那花花绿绿的大堂不同,这里很是素净,家私不多,四周挂着一些书画,内容都是景色和鸟雀。
对于书画,王阿奴属于标准的门外汉,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这些画的笔力不俗。
“神医请暂且歇歇,稍候片刻,我这去请主人出来。”
王阿奴以为他们嘴里的主人,是个中老年人,但是让他感觉意外的是,不一会,一个比自己年龄还小一些的年轻人,在侍女的陪同下,从侧门走了进来。
这个年轻人,个子不高,身材很是瘦削,脸上虽然几乎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眉眼之间,明显还有很多稚气。
与院子里所有人不同的是,他的身上穿的,是丝绸衣服。
只见侍女向他介绍王阿奴:“主公,这就是特意从谷阳县请过来的医师,听说当地人都叫他神医呢。”
主公?
王阿奴很是吃惊,这个名词可不是谁都可以用的。
他连忙站了起来,准备客气一下,顺便打招呼行礼。
谁知道,对于侍女的介绍,这个年轻人似乎好像没听见一般,他只是淡淡的看了王阿奴一眼,也没说话,便径直走向了桌子旁边的一把椅子,然后直接坐了上去。
等到自己坐定了,他轻轻的掸了掸身上的衣服,指了指桌子另一边的椅子。
王阿奴还没回过神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侍女走到王阿奴旁边,轻声的说道:“神医,我家主公请你坐呢。”
原来如此,于是,王阿奴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只见这名年轻人伸出了左胳膊,平放在桌子上,朝着王阿奴看了一眼,意思是好把脉了。
这个人,怎么见到人,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甚至连什么话也不说,难道他是个哑巴?真是可惜了,家里就算有再多的钱,也没用啊。
王阿奴心里泛起阵阵狐疑,但还是调匀呼吸,将指尖轻轻的搭在了这名年轻人的手腕处,搭了一会。
欲言又止。
这名年轻人看到王阿奴这幅神态,微微的抬起右手,轻轻的向外挥了挥,房间里几名伺候的仆人,看到这个手势,纷纷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这时,年轻人突然讲话了:“这位医师,现在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了,如果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原来他不是哑巴啊,那从进门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这谱摆的也太大了吧?
但是对医师来说,什么样的病人都会遇到,不能过于计较病人的行为。
于是,王阿奴理了理思路,轻声说到:“相公,鄙人学艺不精,但是从脉象来看,您的五脏六腑并没有病症,如果非要说有的话,就是病在心里,有淤积之气啊,恕我直言,你的心思太重了。”
年轻人的眼睛突然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语调很轻:“没病啊?没病就好。但是听说你为了替我瞧病,今天赶了几十里的路,既然已经辛苦一趟了,还是烦请给我开个方子吧,劳驾了。”
王阿奴忽然发现,窗外有人鬼鬼祟祟的探头。
这个院子里的人,王阿奴觉得都很奇怪,而且这个年轻人和那些人的关系,也不像寻常的主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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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冰冷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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