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章：劝滥情人情深义重；叹俏丫头任重道远（二）

    怡红院中，贾母，王夫人见宝玉精神大好，自是放下心来。又见薛姨妈母女进来，大家彼此见过，说笑一回。

    薛姨妈见宝玉趴了床上，想着昨晚宝玉那满衣襟的血，还去自己那边，帮着圆事儿，不由的鼻子发酸，勉强忍着，近前道：“可好些了？”王夫人同妹妹日子相处的久，听妹妹一开口，便听了妹妹担心，心中想着亲戚就是亲戚，果是与旁个不同的。上次宝玉病的时候，还可说是个情分，那此时自是发自肺腑了。

    “好多了，姨妈和姐姐快坐。只管惊动姨妈，姐姐，我禁不起的。”回了薛姨妈的话，宝玉忙着让坐。其实哪里用他让了？早有丫鬟得了凤姐的话，送了凳子过来了。

    薛姨妈见宝玉欠身，忙上前扶着他趴好了。又道，“昨个儿那大夫的药可还好？若是不成，家里倒是有丸药的，你知道的，你那个哥哥不是个省心的……”说着薛姨妈笑笑，“想吃了什么也告诉了我，我给你预备着。”

    “一个小人儿，哪里受得了这些。家里面随意做些，也就是了。”王夫人扶了薛姨妈坐下，又道：“即是你姨妈问了，那便顺着你一回了，想吃什么，说了就是了。”

    “你妈妈这话很是，好好想想，过了这村儿可就没了这店儿了。”贾母话落，众人都笑了起来。即便知道贾母王夫人二人就坡下驴，可也没人此时挑这个象眼儿。

    宝玉也笑了，只道：“大热天的，身上又湿漉漉的，哪里就想吃什么了？要不就来几根猪尾巴吃吃？”说完宝玉一怔，怎么把自己从前喜欢吃的说出来了？

    王夫人听了这话看向贾母。贾母皱皱眉头道：“听着倒也新奇。”

    凤姐看贾母神情，忙道：“这顿棍子打的怎样不说，倒是把宝兄弟的嘴给打刁了呢。成了，等下我去灶上问问，看看可有宝兄弟说的。只当是吃个新鲜儿，给宝兄弟开胃口了。多吃上两碗饭，过些日子也便好了。”

    宝玉道，“姐姐说的是了，怕就是要开胃口的，我还真怕自己嘴的变得刁了呢。”

    “刁钻了也不怕，就你这一张嘴，还吃了多少去？再说了，不还有老太太的箱子底儿呢，哪里便怕了呢。”凤姐说完众人又笑了起来。

    李纨看眼趴着的宝玉，扶了贾母道：“咱们来了也一会子了，不然便去我那边坐了，好让宝玉多歇一阵子。我看昨晚她们怕是都没睡好的。”

    王夫人听了这话，左右看看，见袭人精神头儿不足，麝月的小熊猫眼，点点头道：“这话说的是了。”又对袭人几个道：“你们也不用一味的死守着，该换还是换换的是了。”

    贾母笑道：“统共能几晚了，还至于换换？这时候不正是用人的时候了？”王夫人听了紧忙点头，她自是希望怡红院的人都围着儿子的。

    袭人也道：“老太太说的是了，再说，即便我们歇着，怕是也睡不实的。”她没睡实，倒是实话。可门口处的晴雯听了这话不由撇嘴，只是此时，谁个又能在意她了。

    贾母笑着点头，觉得自己分派袭人过来时对的。搭了李纨的手，贾母站了起来对宝玉道：“你也好好养着吧，我们去你大嫂子那里坐坐，便出去了。”说着，由凤姐和李纨扶了往外走。

    湘云可算得了说话的功夫了，忙道：“我留下陪宝哥哥说话儿，让袭人她们歇了吧！”王夫人听了张张嘴，笑笑不语。

    宝钗过来道：“有你这个话口袋在这，任是谁个，也别想养神了。”

    贾母道，“你们小人儿的事儿，我不管的。”说着走了出去。王夫人见宝钗也没动，放下心来，拉着薛姨妈一起，随着去了。

    贾母等人一走，湘云倍加活络。“宝哥哥，你林妹妹怎么没来看你？”宝钗听了湘云的话，不知怎么的，心里想到了昨晚的树丛。

    “早便看过了，昨个儿就来了。”说着宝玉一笑，“嘴上还是不饶人。”

    宝钗道，“云丫头心直，想了什么就说了。”

    宝玉道，“宝姐姐说的是了，云妹妹的确心直，不过这般倒是真性情了。挺好的，小女孩家的，本就该如此的。”

    湘云听了宝玉的话，扶着腰笑了起来。又觉宝钗平日待她甚好，便忍着道：“宝哥哥昨晚使人去宝姐姐那里借书，今儿个何不直接说了爽快？”

    宝玉道，“昨晚我睡不着的，此时已经轻了许多了，自是就不用看书解闷了。”

    湘云道：“还当是你转性了，谁知还是这般样子。”

    宝玉笑道，“哪里就好转了，平白的就转了性子，那也便不是我了。”

    湘云哼了一声，“我看此时的你才不像你。”

    宝玉道，“云妹妹看出来了？从前我便这般说过的，可林妹妹和宝姐姐都笑我。”

    “什么，宝姐姐也知道？”说话，湘云看向宝钗。

    宝钗自是不会接话，只道，“好了，也说笑一会子了，老太太那边怕是要放饭了，咱们还是快过去吧，也好让宝兄弟歇一会儿。”说着，对宝玉点点头，拉了湘云走了。自有袭人送了出去。

    宝玉轻轻吐了口气，自己原本就换人了啊！好在自己没离开过贾府，不然啊，还真不好说了。看来自己要小心变变才是了，比如那猪尾巴，便要经常吃。要不要在来两块儿臭豆腐啊？那东西……是不是可以让茜雪支个卖臭豆腐的摊子？

    “这云姑娘啊！”说话袭人走了进来。边走还边摇头。

    宝玉道：“你也忙了不少功夫了，过来坐吧。”说着指指床边。

    贾母过李纨那边少坐，等外面传话问放饭，一行人才离了蓼风轩。贾母也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王夫人哪里。于是凤姐便张罗着把饭菜送来。贾母同薛姨妈上坐，李纨和凤姐忙碌。吃了饭，贾母想起一事，便分派王夫人，就说宝玉打的很重，这个月怕是不能出二门了。王夫人自是知道这话是说给贾政的，当下起身领命。毕竟她心里也希望这般的。

    不说贾母那边，再说怡红院。凤姐果然让人送了猪尾巴过来。而且样式还不少了。红烧的，白煮的，只是没有自己爱吃的烤的。不过这也算好了。示意袭人关了门，屋里几个知道自己能走没问题，外面的还是防着些的好。舒展下筋骨便下了床，“酒了，怎么没酒？”见袭人听了皱眉，便对麝月道，“快拿了来。”

    麝月见宝玉分派她，偷看袭人一眼，脚步轻轻挪动。直等袭人劝慰道：“大暑天的，又吃了打。还是少喝些吧。”麝月立即道：“酒还是发性大些，你便少吃一顿吧！”

    那边晴雯哼了一声，“你们不吃饭，我可去吃了。”说话便要走。

    “也别去了，这里的我吃不了的。你们都坐了吃吧！”即便宝玉不想纵容晴雯，可还是不忍看她一人离开的。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又不是杀猪的，你还是自己吃吧。”说完走了出去。毕竟那时候好人家的谁吃这个了。

    不知道为什么，晴雯一出去，屋里的气氛居然轻松了不少。麝月忙着给宝玉盛饭。袭人开始帮着宝玉选菜。二人忙活着，好歹劝了宝玉多吃了些。等见宝玉撩了碗筷。便送上茶水。任由宝玉活动。自己二人才坐下吃了起来。看着互相让菜的袭人和麝月，又回头看眼屋外，宝玉不由一叹，难啊！俏丫头啊，你的生路在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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