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八章：忧心贾政李贵南下；惦念元春尤氏传言（四）

    焦大是个神奇的人，一晃几年了，就是不怎么见老。要不是这个时候的人多数都很诚实，怕是都该捉了他，验骨龄了。这会子见宝玉和尤氏过来，很是振奋，带着包勇几人接了过来。

    宝玉还是老规矩，宗祠里巡视了一回，又升了香。酒菜来了，陪着几人喝了一杯，又说了话，便退了出去。焦大听说宝玉要回去服侍贾母，如此也不留，只顾带着人，同包勇吃喝。

    出了宗祠，尤氏见身边没外人，便道，“明个可有什么话说？”

    宝玉道，“最近里面怕是不会清净的。不过别人如何都不关咱们的事。还是那一句，闲事莫理，众地莫停。一人保重，全家之福。”

    尤氏道，“宝兄弟说的这个清净，可特有所指？”

    宝玉摇摇头，“一种感觉罢了。心里觉得，今年不会太平的。”

    尤氏道，“可险？”

    “很险！”宝玉说着看向尤氏，“嫂子的体己人，不妨悄悄放了几个。”

    “至于如此？”尤氏眼睁了多大。

    “至于不至于的，都不算什么。可咱们又不能什么都不做不是？”见尤氏点头，宝玉继续道，“也不要放那些个大管事的，像加焦大，银蝶这般的便好了。”

    尤氏道，“可有用？”

    宝玉道，“按照南面的来看，该是有用的。”

    尤氏问道，“真的能险到如此？”

    宝玉道，“有备无患。不过费些心思罢了。”

    尤氏道，“你珍大哥那里要不要说一句？”

    宝玉苦笑道，“珍大哥若能管教好蓉小子，又不聚赌倒也说得，不然怕是就要满城风雨了。”尤氏点点头，不在说什么。她是领教过的，赌钱吃酒，三杯五杯下肚，真是什么都说的。还好那个傻大舅也不知怎么就冒了傻气，去了南边不回来了，薛蟠也不在，不然有这两个在，家里更是半句话也说不得了。

    宝玉又劝了回尤氏，这才回贾母那边。见贾母已经睡了，宝玉便去了黛玉那边。还是当年的屋子，岫烟和惜春两个都在。三人正坐了说话，见宝玉进来，忙起身相让。宝玉坐了说了几句话。便劝着歇了。黛玉见宝玉回来，也放了心，自是点头。惜春不肯回自己屋住。黛玉也知她胆子小，便留她住下。于是三人都在黛玉那边歇了。宝玉则是又回了贾母上屋。

    鸳鸯见宝玉进来，低声道，“宝二爷还是去歇了吧，老太太这里有我呢！”

    宝玉道，“还是你歇了去吧，先说我还不大困，再者明个老太太进宫去了，还能再睡的。”

    鸳鸯道，“我也不大困的。”

    “既是不困，便坐了说说话？”宝玉说着，看了眼自己身边。

    鸳鸯瞪了宝玉一眼，自己拉了小凳子，在宝玉的靠椅边上坐了。见宝玉很是规矩，心里有几分失落，倒也放心，又想了回道，“前几日三姑娘还说了老太太的东西，这事儿二爷知？”

    “自是知道的！”宝玉说着看向鸳鸯。“老太太的东西你都知道的。什么该留着，什么不该留的心里也有数，拣选一回就是了。”

    鸳鸯冷笑道，“怪不得要把老爷的家当都给了三爷呢！”

    “你是个明白人，如何说了糊涂话呢？老爷还能有家当留下？真真好笑的。不过是姨娘做梦罢了。再者那日不那般说，三妹的事情还会顺了？”宝玉说着笑笑，“再说老太太的东西，凭他怎么好呢，放的久了也都化成灰了。岂不是作孽？”宝玉知道，这个皮的，那个皮的，留了最后都没用，却成了大证据了，毕竟人家不管你是不是灰了，现在价值几合，一律按照原价来做，那还了得了？

    鸳鸯一直随在贾母身边，知道的自然多些，如此点点头。又道，“好好的，怎么想着把三姑娘嫁了薛家了！”

    宝玉道，‘这个我也是想了几回的。三妹性子刚了些，若是遇了个掐尖儿要强的，日子怕是就要苦了。再说三妹也是个不肯服输的，薛家底子还不错。如此还说什么呢？’

    鸳鸯从来没想过性子互补一说，这会子听宝玉说完，想想探春的行事，又想想薛蝌的人品，还别说，心里觉得很是合适的。如此该说的都说了，该明白的也明白了。鸳鸯便起了身，“既是宝二爷不困，这一晚说不得要委屈二爷了！”

    “原本就不算什么的。”宝玉说着笑笑，又道，“最近老太太这边断不得人吗？”

    鸳鸯想了回，知道宝玉的意思，便道，“老太太敬贺回来，不过是乏累了些，平日里睡了不用人护着的。”宝玉听了这才放心，起身送了鸳鸯出去。自己回老太太身边守着。不到五更天，唤了贾母醒来，鸳鸯服侍贾母大妆，邢夫人，王夫人，尤氏又过来请。贾母带着一并人等，进宫朝贺，顺带着祝元春千秋。

    宝玉没个品阶，自是不用去的。如此贾母一走，便回了自己原本的屋子歇息。黛玉心里记挂宝玉，送了贾母等人后忙来看他。“昨晚上老太太可是睡的不好？”黛玉知宝玉每日起的都很早，今个却睡了回笼觉，担心昨晚上贾母不安。

    宝玉道，“老太太睡的很好的，我不过是坐的久了，身上酸，躺一会儿，等老太太回来了，好去东府那边。”

    黛玉听了这才放心，又道，“如此你便歪着罢！我过去陪惜春小妹妹说话。差不多了再来叫你！”宝玉听了，笑着点点头。黛玉也知惜春年纪小些，胆子也小。

    既是有黛玉看着时间，宝玉睡的自是香甜。直到紫鹃来叫，宝玉才起来。回身见紫鹃红着脸，端着水盆，宝玉笑道，“麝月呢？”

    “香菱带着她回怡红院了。”紫鹃说着放好水盆，见宝玉不疑，这才放心。她自是不会说那两人是黛玉吩咐回去的。宝玉也猜到了必是黛玉说了话，不然香菱不会走的。毕竟怡红院不同别处，若是没人在，乱了起来，怕是就要遭了。

    宝玉过了东府，只见贾蓉和贾蔷两个，带了些个大管事的候着贾母等人。心里不由一叹，看来这贾芸等人却也没的说了，昨个就连那贾芹都没来。看来要寻平儿问一回了。看看贾芸到底进府过没有。

    来不及多想什么，贾母那边大轿一露头，便带着贾蓉，贾蔷，还有后过来的贾环，贾琮，贾兰迎了过去。扶着贾母进了宗祠祭拜一回，才送贾母回了西府。贾母端坐，等着儿孙拜年。尤氏这才得了机会，同宝玉说话。

    “姐姐可好？”宝玉心里很是记挂元春的。

    尤氏道，“精神上好，便是瘦了一些。”

    宝玉道，“可见了抱琴姐姐？”

    尤氏摇摇头，“这会子哪里容易了，九月里听了几耳朵，许是要有身份的，不知后来怎么的又没了声。原本还想着这一回看过了在同你说的。”

    “怎么的都好，不碍的。”宝玉说着又道，“话可得了机会说？”

    尤氏道，“哪里会不说呢？若是不说，娘娘会欢喜？”

    宝玉道，“这便好了，实在不想姐姐再过烦心的。”尤氏笑着点点头。才要再说什么，却见平儿走了过来，“宝二爷，老太太寻人呢！”

    “这便过去了。”宝玉说着示意尤氏先进去，自己留了平儿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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