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零章：得军报雨村翻旧案；离王城宝玉建新功（三）

    雨村没想到今上提点自己彻查军粮一事，领旨后，心里盘算起来。实在又没个切入点，又不知今上何意，只得寻人去问一回，于是往北王府去了。北静王没想到雨村领旨后会来见他，让进厅上，叙礼以毕，宾主落座。

    北静王让了回茶，笑着道，“怕是大司马不会是寻本王吃茶罢？”

    雨村赔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下官特来求教的。”

    北静王道，“可是今日之事。”

    雨村道，“王爷所言不错，正是粮草一事。下官虽有为今上分忧之心，却又不知从何做起。”

    北静王道，“朝堂之上，卫老王不是说的清楚？这军粮是从京师发出后丢失，自然要往西面找才是。”

    雨村道，“如此简单么？”

    北静王苦笑道，“大司马若是能把这军粮寻回来，便是功德无量了，哪里还简单了？再则宝兄弟的话了，咱们要往前看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罢！”

    “我们哪里敢比宝兄弟呢！”雨村说着一叹，又觉说错了，忙着又道，“王爷说的很是，下官听命便是了！”说着，端茶碗喝水，掩饰方才矢口。

    北静王暗笑，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又提点雨村几句。雨村听北静王的话真，这才放心些，暗想怪不得宝兄弟说可问这位贤王呢。如此又说了会子话，只等北静王要留饭，这才忙着告辞去了。

    北王妃见北静王带笑进来，不由问道，“那贾雨村来做什么？”

    北静王道，“还不是为了粮草的事。”

    北王妃眼前一亮，“可会查处江南的事？”

    北静王道，“贾雨村倒是有那个意思，我却否了！”

    北王妃一怔，“否了！弟弟怎么办？”

    北静王道，“即便贾雨村想彻查江南的事，怕也没个结果的。不见忠顺王之事么？说起来，谁家还没点子事呢，真的细查起来，未必就如眼下的。又容易让今上心生反感，得不偿失。不如眼下这般，等春闱一过，宝玉再有说法，今上必会补偿的；再则眼下粮草事大，真能把那匹军粮找回来，西面的事，怕就要定了。”

    新老交替这个道理，北王妃也明白，又听弟弟会有补偿，便点点头，又道，“冯家提点粮草，江南又无天灾，还会短粮么？既是西边事大，何苦这会子重提粮草之事呢？闹的人心惶惶的。”

    北静王道，“收不回西海沿子，自然不会缺粮了。一旦打的不好，反倒更是省粮了。只是一旦打下来了，那粮草可就要缺了。想安抚民心，绝对缺不得米粮。吃不饱，哪里会归心了！”北王妃一听，还真是如此了。死人不吃粮，可活着的绝对少不了米。

    既是不查江南，那事情可就简单多了。去京畿漕运司查调账目便一目了然，仓储账目不错，南粮基本入仓；出纳转运同样不错，收支平衡。一笔笔具有画押。雨村看过后，抄录一回，又命人把账册封了，必要时送到朝堂作证。次日便上朝，回禀皇帝。

    皇帝见雨村里外用了一个下午，一个晚上，便把结果呈上来了，很是欢喜。只是看了一回不由又皱眉来，指着雨村抄录的账目道，“账目很是清楚，莫不是没出差错？”

    雨村忙回禀道，“京畿漕运司这一层是无事的。仓储转运并无差错。”见皇帝依旧皱眉，雨村忙又回禀皇帝，建议看最近的一次漕粮转运。

    皇帝看了一眼道，“冯将军提点粮草，自是有冯将军签押，可有差池么？”

    不等冯唐说话，雨村忙道，“冯将军签押后，负责转运，接收之人是宣抚使谢将军手下将官沈世文。转运接收数目不差，由此可见，冯将军顺利把粮草运到前方将士营中，保障了军需。”

    “这也用说？”皇帝觉得贾雨村今个怎么不靠谱了呢？

    雨村不慌不忙回禀道，“陛下，当日卫老王爷提点招讨之事，那时转运并无明确回文，虽是也有签收之人，奈何不是卫老王爷手下将领。”

    皇帝一怔，又看看雨村抄录的账目，自己却看不明白，示意太监把这账目送给卫老王看。卫老王不等上朝，便以是看过了雨村送来的账目，如此只是扫了两眼，见是雨村早上给自己看过的那份，便回禀道，“签收之人，却非微臣指派之人。”

    皇帝知道卫老王不会说假话的，不由脱口道，“粮呢？”这回雨村不说话了，不过和卫老王，王子腾等人一起看向牛马两家的人。皇帝自然明白，出仓时候签押的是牛马家的人，运送也是他们，粮食没了，自然要找他们了。如此皇帝也看了过去。神威将军陈家人，下意思往一边挪挪，这可不是说笑了。

    昨日一说粮草，牛马两家就知道躲不开了，原本还想着能挺两日，自家暗里转移些个家产，哪成想这贾雨村如此干脆，根本不细查，只是一天，便把矛头指向自家。如此慌忙跪倒，异口同声道，“当日忠顺王爷言说，虽是西海战事紧要，奈何吃空饷的甚多，根本用不了那些个粮草，如此倒不如将粮草转运往北方，交好番人，免得他们给西海沿子提供马匹！”

    “放屁！”卫老王不等牛马两家的人说完，以是暴走。可又想场合地点不对，生生压制下火气。

    王子腾叹道，“这会子还是直接说米粮运到何处罢！”

    牛马两家的人互看了一眼，“平凉郡！”

    卫老王一闭眼；王子腾瞬间没了脾气了。冯唐点指几下，究是没说什么。贾雨村不大懂兵事，可他会察言观色，眼看这三人如此，便知不好，忙问卫老王，“老王驾，可险么？”

    卫老王道，“不见宣抚使回报么？西海沿子有东北进兵迹象，那时还不明白，这回还不清楚？这匹粮草一旦落入敌手，我前方兵士，不知又要多死多少了。”

    卫老王虽是说给贾雨村的，可朝堂上的人都听明白了，皇帝也不例外。心里苦笑，这都是自己的好皇叔闹的啊！当日事情出来了，自己要是肯彻查的话，这匹粮草早便无所遁形了，何必有今日呢？眼下西边战事大好，真的要是因为这批粮草扭转战局，自己可就是罪人了。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看眼牛马两家的人，轻轻挥挥手，命有司查办。便退了朝！

    皇帝退朝了，卫老王，王子腾，冯唐几人却是不能散。前方军报都回来了，发现粮草出了问题，后方不想着补救，可就说不过了。可想了半晌，却是没个主意，怎么也阻止不了西海沿子进兵谋粮，即便紧着点兵，可前后最少要一个月的时间，有这一个月，黄瓜菜都凉了！

    雨村边上听了一回，心里也跟着盘算，见卫老王等人无法，低声道，“不让请今上先发诏书给平凉郡？”

    卫老王道：“平凉根本挡不住西海沿子的，再者，里面到底有没有平凉的事还未知，一旦在惊了他们，拖后的屏障怕是又要往回动了。”

    王子腾看了眼冯唐道，“眼下什么都说不得了，冯将军还是先押送一批粮草过去才是。再则紫英也不要前去，暂时同小卫王一处便好。等你到了再说。”

    冯唐明白，押送粮草是假的，强化卫若兰统领的二道防线是真。宝玉能用绕后的计策，西海沿子不能么？万一人家和平凉早有交集：粮，草，人，马，可就都不缺了！如此一想，忙着道，“我明日便请旨。”

    “既是要动，明日便不如今日。”雨村说着又道，“只是忠顺王爷为什么要把粮草屯在平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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