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扬满意的颔首，正要摄影师换角度，陈华遥突然出现在旁边大喊一声：“停！”

    大家都吃了一惊，吴扬怒道：“小陈，你干什么？”

    正准备出场的安室玛利亚停住脚步，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陈华遥道：“这里不行，我有意见要提提。”

    “你小子能有什么意见？不要捣乱，快出去！现在是重要戏码，等以后有了一般的情节，我会安排你去锻炼的！”

    柏幽城起身拍拍手道：“吴导，让陈教授说说。”马上有两人飞奔过来为柏仔小心翼翼地拭擦汗水。

    陈华遥推开斗鸡一般的吴扬，道：“柏先生，我觉得你对主角的理解还不到位。不应该是苦大仇深的态度，他是个有智慧的人，明白自己的处境，气色必须收敛一点。一味的愤怒怎能起到作用？你要装作007一样细心观察周边环境，因为这里有个伏笔。”

    柏幽城道：“我懂了，还有什么要求？”

    “两个日本兵要换人，换丑一点的人，加强观众对日本的印象。他们必须总是丑陋不堪，不光是从历史还是文艺作品上，都是如此。等两个日本兵推开柏仔后，柏仔要扑上去反抗，然后日本兵用刺刀抵住他，这样冲突才明显，明白了吗？”

    吴扬差点要跳了起来，直呼其名道：“陈华遥，谁让你乱改的？还扑上去反抗？乱七八糟，不伦不类！你会不会导演？闪一边去，别来插嘴！”

    柏幽城制止了吴扬：“吴导，我觉得陈教授说的挺好，就照他这么做。”

    当即现场寻找最丑的人，在柏幽城光辉照耀下，还真有人为了这个名头挺身而出。是两个又肥又挫的剧组杂鱼，换上服装后猥琐气息扑面而来，陈华遥表示满意。

    开拍！

    刺刀抵住了柏幽城咽喉。柏幽城用清冷的眼神打量对方，慢慢举高双手。

    这时安室玛利亚推门而入，操着日语呵斥几句，日本兵退下。然后向柏幽城换成《地道战》时期日本人说华语的别扭腔调：“是不是很奇怪我从牢里把你弄出来？”

    柏幽城目光下垂，摇摇头没有说话。

    陈华遥再次叫停：“翻译，告诉那个日本小妞，风情，我要的是风情！骚一点，再骚一点！”

    安室玛利亚低头以日本人正宗的礼仪姿态弯腰鞠躬：“对不起导演，我懂中文的，我会按照您的要求去做。”

    “那就好，继续！灯光稍微放亮一点，大家赶紧进入状态，不要婆婆妈妈的！”

    吴扬忍不住插嘴道：“小陈，你不要老是抢我的台词好不好？”

    眼看正牌导演即将进入发飙状态，陈华遥不得不后退半步，笑道：“吴导，请。”

    吴扬打鼻孔里哼了一声。

    一场不痛不痒的戏拍摄完毕，柏幽城终于找到机会询问陈华遥关于写真的事件调查。

    “是月球公司的竞争对手在泼脏水。”陈华遥淡淡地说：“估计下一步还会有更危险的动作。”

    “是谁？青云唱片吗？”呆在旁边的崔家望果然不是是娱乐圈资深人士，一听陈华遥的话便猜出来了。

    陈华遥道：“他们收买了浮华周刊杂志社的一名小职员。可以想见的是，这张照片一旦曝光出去，他们准备好的媒体舆论便会齐拥而出，不给月球公司喘息的机会。就算不能把沈幽桐拖下神坛，也要受到狠狠的打击。”

    崔家望沉吟了那么几秒钟，问道：“陈教授，你拿到证据了？”

    “没证据。”陈华遥这是在蟹委会混惯了，处理什么事件从来不需要证据，也懒得去收集。

    崔家望苦笑道：“没证据我们怎么反击青云唱片？”

    “就算有证据又能怎样？人家大可以说职员无意中挂错道具，这违反法律吗？违反治安条例吗？好，你非要追责，根本扯不上青云唱片的关系，最多是那名职员道个歉。他们没有任何损失，但沈小姐就麻烦了。”

    崔家望道：“说得在理，不过我们也不能光挨揍不还手。”

    “我已经通知螃蟹公司监视青云唱片的人了，对付他们很简单，这要看你们月球拿出多少诚意来。”

    崔家望道：“事情和沈小姐有关，我不能私自做主，还要请示屈总的。”

    “那好，我等你的消息。”

    他们是在剧组专门为导演等领导准备的休息室里谈话，隔音条件很好，不像剧务组的三合板凉棚那么简陋。月球公司有心要讨好柏幽城、吴扬等人，甚至铺设了木地板，摆放高级沙发和茶几，加装空调暖气，门外派一剧务专门听候调遣，服务比星级宾馆还周到。

    “咄咄咄！”门外有人敲门，剧务轻声道：“陈导，安室小姐想见一见您。”

    在场崔董、柏幽城两位大佬同时朝陈华遥露出了暧昧的笑容。崔董笑道：“陈教授艳福不浅嘛，人家日本红星巴巴的要见你。”

    陈华遥懒得理他，说：“让那什么安室进来。”

    安室玛利亚卸掉演艺妆，化上淡妆，换了一套短裙、丝袜、高跟鞋，就像典型的东京街头时尚女性。一米六二的身高在女性普遍一米五左右的日本国内来说已经算是高挑了。

    骨架很小，因此整体十分苗条，再加上素色细跟高跟鞋，搭配起来显得双腿极长，令人赏心悦目。从时尚的角度来说，日本女性确实更懂得穿衣打扮。

    一头大波浪卷的长发，尽管加装了假睫毛和美瞳，几个男人仍看得出她的相貌底子非常精致。

    站在门口深深的九十度弯腰，脑袋几乎钻进裙子里，用娇柔的声线说道：“陈先生，我是艺人安室玛利亚，今年二十八岁，冒昧打扰，请多多关照！”

    “这么老？看起来就像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似的，可惜了。”陈华遥心里吞了一口口水，正色道：“安室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安室玛利亚说：“以前在国内学了很多年中文，第一次来中华拍戏，你们对待电影的严谨态度很让人惊叹，但是也有很多东西不了解呢！”

    “是吗？”陈华遥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意思。

    安室玛利亚诱人的大眼睛看着陈华遥，一会儿又略显羞涩地垂下眼帘，说道：“第一次和中华的朋友合作拍戏，很紧张也很快乐，但是我觉得自己刚才演得不是很好，想请陈先生多多指教！”

    “安室小姐，你太客气了。”陈华遥让剧务给这位时尚美女送上绿茶：“你了解中华吗？”

    安室玛利亚认真想了想，说：“我读过很多中文书籍，比如四大古典名著，还有鲁迅先生的作品，以及通过网络、新闻、报纸来了解中华。”

    “那么你对中华的评价是什么？”

    安室玛利亚一听是这种问题，不敢大意，答道：“中华是一个伟大的国家，人民、嗯，人民更伟大……陈先生，我对政治不是很感兴趣，因此没有刻意去了解。”

    陈华遥问道：“在你们国内，像你这样不关心时事政治的年轻人具有普遍性吗？”语气老气横秋的，加上不苟言笑的表情，就像严肃的老师在审问小学生。

    安室玛利亚越发紧张，手心里全是汗水，说：“我想，大概是的吧！”

    陈华遥料想问不出什么名堂，道：“拍戏的时候习惯吗？”

    安室玛利亚轻轻抿了一口茶，笑道：“感受很新奇呢！我是一名歌手，以前拍过很多次MV，但电影还是第一次。那个……怎么说呢，我们拍MV的时候气氛很轻松，大家有说有笑的，不像这里这么严肃。老实说我刚才很紧张，很害怕您会发火呢！”

    大家都笑了起来，陈华遥道：“题材严肃的电影理应要有严肃的态度，观众是我们的评委，我们必须拍摄出令他们满意的作品，所以不能大意。我是一个严格的导演，关于这部电影，牵涉到了大量历史，希望你回去能好好读一读，争取在拍戏的融入进去。给你介绍几本书，《南京1937》、《黑色的历史：731部队》、《我们为什么仇恨日本》，多看看，对你有好处。”

    安室玛利亚起身鞠躬道：“是，谢谢陈先生。”

    “你思想上不要有什么负担，都是为了工作。生活上有不习惯的，我们尽量为你解决。”

    待这女人走后，陈华遥只觉十分诧异：“不说她是日本最大牌的女歌手吗？怎么老实得跟小媳妇似的？”

    虽然落后新时代整整十年，混迹在教室的时候，陈华遥也曾听女生们议论过东亚一线娱乐圈红人。

    听说这位安室玛利亚生活十分奢侈，每月须耗费十吨多的新西兰纯牛奶进行沐浴，吃饭必吃每公斤四万五千日元（折合华币约三千元）的“和牛”牛肉，出入要有五六名随从跟着服侍，排场好似女王。

    和本人生活条件成正比的是，她性格非常跋扈，甚至可以说是专横独断，据说某次演唱会因为主办方不甚得力，她破口大骂，当即袖手离开，晾下演唱会现场两万四千名歌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闹出老大风波。

    这人性格如此，怎么偏偏来了象京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莫非电视报纸都是不实报道的无良媒体不成？

    柏幽城微微笑道：“陈教授无须惊讶，是我们公司让她看清楚了形势。”

    “哦？”陈华遥稍稍探直了身子，做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柏幽城道：“崔董，我有包河水烟落在飞机里，能麻烦你跑一趟么？”

    崔董知道他们定是有甚机密刻意支开自己，便起身笑道：“为柏先生服务是我的荣幸。”

    柏幽城伸了个懒腰，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说：“陈教授，你是个了不得的人才，我并不想瞒你。天空传媒看起来很庞大，市值是月球娱乐的两三倍，手底下掌握电视台、报社、电影公司、唱片公司等等媒体，厉害吧？实际只是朱雀公司旗下的一家小小的分公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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