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伏地龙，也算是听话。”姜铁心闻了一下烤羊腿的味道，然后说道，“这羊腿烤的差不多了吧，我闻着味道，感觉已经熟了。”

    “伯爷醒来的正是时候，这羊腿真的熟了。”牧水取来放在背囊里的家常菜馆出产的调料，然后直接撒在了羊腿上。又烤了片刻，然后就将羊腿取下来递给姜铁心，“伯爷，可以吃了。”

    姜铁心接过后用随身带着的小刀将羊腿割下来一大块肉，递给牧水：“这些是你的。”

    牧水接过羊肉，然后乖巧的感谢：“多谢伯爷。”

    “嗯，你烤的还算不错。”

    “奴婢之前去家常菜馆给翠翠姐帮过忙，在府里的时候，也跟着老榆树和翰车哈学过如何烤肉。”

    姜铁心确实有些饿了，这会吃的挺香就称赞道：“你很好，知道学门手艺。对了，你去把你哥叫来，让他也跟着沾点光。”

    其实伏地龙送来的羊不少，牧水好歹也是带领第一营长的身份，怎么可能吃不到羊肉。牧水以为姜铁心是给他们兄妹创造一个说话的机会，就高兴的去叫人。

    牧石很快就来了，然后毫不客气的接过姜铁心给他的羊肉，然后就在那里大吃特吃。牧水在一边伺候了一会，就去给他们拿茶叶和水壶准备煮茶。谁知道她回来的时候，牧石已经走了。

    姜铁心跟她说道：“今夜早睡，就不喝茶了。”

    姜铁心说完以后，就回到自己的帐篷里。牧水是他的贴身侍女，可是也没有资格独自占有一张帐篷。她进了帐篷，然后在门帘边上放下被褥躺了下来。这样一来能够照应姜铁心的需求，二来也能听到外面有没有人求见。

    “我又不吃人，你离着我那么远干什么？”

    牧水虽然小，可是到底也是姑娘家，听到这话脸都红了。可是碍于身份，她还是听命走过来。不过姜铁心倒是也没有想让她暖床的意思，只是让她在离着自己不愿的地方睡下来。看到牧水躺下来就跟她说道：“今夜警醒一点，后半夜或许会有事情发生。”

    “是，伯爷。”

    虽然答应的很痛快，不过牧水接下来机会就没有心思睡觉了。可是偏偏又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她的眼皮越来越重，终于还是有些扛不住了，迷迷糊糊的也就谁了。

    也不知道睡过去多久，牧水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喊声。她一下子醒了过来，此时姜铁心已经坐了起来。他让牧水不要惊慌，然后自己拿起金刀和朴刀。因为敌情不明，所以姜铁心又将朴刀放下，只拿着金刀走出帐篷。

    此时外面已经喊声震天，刘三才的帐篷离着姜铁心也不远。他一早就跑过来，然后这会神色有些慌张：“伯爷，这是怎么了？”

    “有敌夜袭，不过无妨。”

    刘三才到底是一个文人，此时心已经慌了，也就没了急智，只知道跟着姜铁心。姜铁心也不乱走，就在自己营帐旁边站立，然后牧石不知从什么时候靠了过来。他跟姜铁心说道：“一营已经护卫中军大帐，二营和三营正在御敌。”

    其实姜铁心总共也就三营人马，所谓的中军大帐就是他本人待着的那顶帐篷而已。他看着远处火光四起，对这一战还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乞活军向来都是偷袭别人，被别人偷袭还是头一遭。

    “伯爷，不用担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听到牧石的话，姜铁心点点头，然后就站在原地眺望战场。此时二营的胡三和三营的公户俊各带一营人马御敌，其实说是御敌，倒不如说是他们一早也抱着同样的偷袭别人的心思。他们想偷袭和正在偷袭他们的人，是同一个人，就是傍晚还送上活羊二百只的伏地龙。

    伏地龙这会又光着膀子，正在指挥手下人朝着乞活军的营地猛攻。他下午带着自己的嫡系人马回来，还带来二百只活羊。可是乞活军并不许他进入营地，只准他们在二里外的地方待着。

    当时伏地龙不动声色，半夜里却将钻天虎给叫了起来。这些马匪都是做惯了强盗的营生，月黑风高杀人夜正是他们喜欢的时候。一千马匪陆续被叫起来，丝毫没有惊动二里之遥的乞活军。

    这一千人马并不像伏地龙自己所说的那样，只有五百人是他的心腹。实际上这一千人都是他的人，而且全都是如臂指使的心腹。

    钻天虎还是有些不解，为何伏地龙突然要偷袭乞活军。不过他一贯将伏地龙看做老大，老大说打谁，他就打谁，是没有半点含糊的。哪怕是对上如日中天的乞活军，他也没有丝毫害怕。

    一千马匪悄然上马，然后就去偷袭乞活军。谁知跑到半路上就发现乞活军营门大开，分明是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图谋。到了此时也没有退缩的可能，只好迎难而上。因为他们是骑兵，速度远比乞活军要快。所以乞活军还没完全列好阵型，他们的先锋就已经冲进营中放火烧杀。

    不过毕竟乞活军也不是一支弱旅，反应也是极快的。他们没有慌乱逃跑，在几个什长的组织下。二十多个人投掷标枪，就将已经闯进营中的马匪杀死。然后留下十几个人将已经着火的帐篷推倒，剩下的人从容列阵。

    此时马匪已经近在眼前，又是夜战，其实乞活军并不占优势。因为他们的阵型还是不够整齐，还无法承受骑兵的冲击。哪怕这些人只是马匪，也是骑兵。

    好在这会姜铁心的乞活军毕竟已经创立一些时日，还是有些能够压箱底的宝贝。神机箭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正好是乱战的利器。随着号角的吹奏，早已经蓄势待发的弓箭手立刻扣动扳机。

    神机箭不射则矣，只要一发射，就是十箭齐出。这会再阵前的有一千人，刹那间射出可就是一万支箭。马匪不过才一千人，差不多每一个人能够分到十支箭。

    十中取一的概率，可是已经不算小了。所以一轮箭射完以后，一千马匪能够立在马上的已经不够一百之数。马匪是求财的，不是送命的。剩下未死的马匪，立刻拨动马头逃跑。

    姜铁心手里缺骑兵，不过经过上次缴获选锋军的战马，还是能够凑出来三百骑兵的。他的骑兵立刻追击那些马匪，剩下的人则是收拾战场。

    乞活军不是善男信女，也是会杀人的。凡是马匪，无论死活都会补上一刀，彻底断绝他们的生机。然后将战马收拢，因为只射了一轮箭，所以马匹虽然死伤惨重，可是死掉的到底比人少。

    能够留下的战马足有三百匹之多，剩下的死马自然是割下马肉充作肉食。至于受伤未死的，简答包扎一下。不求它们还能当做战马之用，至少暂时未死就可以留着过几日再吃。

    刘三才还是第一次看到乞活军打仗的厉害，要说不激动必然是假的。可是他有更大的疑惑，所以跟姜铁心问道：“伯爷，我看死掉的都是马匪，是那伏地龙干的？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个马匪可以有野心，但是不会这么大。等到把他抓来审问一下，我感觉说不定他是姬政的人。他手下的马匪追击咱们的时候，用的战术可是跟姬政的夏军太像了。这些马匪或许真的是马匪，他可不会只是一个马匪头目这么简单。”

    “伯爷是根据他的战术，才确定他是姬政的人？”

    姜铁心自嘲道：“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猜到这么多。一开始我是完全没有往这上面想，还是后来他送来两百只羊，我才觉得奇怪。马匪怎么会如此大方，实在是不像强盗的作风。所以我才会让牧石通知胡三和公户俊，夜里小心马匪的动静。一旦有所异动，即使抢先动手，也在所不惜。”

    “伯爷英明。”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公户俊跑了过来，跟姜铁心说道：“伯爷，没抓到领头的那个叫伏地龙的马匪头子。”

    姜铁心本来觉得以乞活军来对付区区马匪，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是竟然让领头的马匪给跑掉了，那就有些让人感到可笑了。这个马匪倒是真有几分本事，只是越是有本事的人，姜铁心越是不能让他从自己的手里溜掉。

    牧石跟了姜铁心也要有些日子了，算得上了解姜铁心。他一看姜铁心的脸色，就知道姜铁心有些不高兴，所以主动上前说道：“伯爷，那个伏地龙能够跑掉，无非就是因为他躲在后面不敢上前。让我带两个兄弟骑着快马追上去，十有八九能追上他。”

    姜铁心应许道：“可以去追他们，只是小心一些。如果追出十里路程，还追不上，就算了。我宁可跑了这家伙，也不能让你们冒着中埋伏的风险。”

    “哈哈，能抓住我的人，还没从这世上生出来呢。”

    牧石嘻嘻哈哈的骑上快马就跑，有两个他的手下跟着追了出去。姜铁心是十分羡慕这个家伙的，他自己从上一个世界到这个世界，从来也没有这么开心过。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也就做不到了无牵挂。而人只要有了牵挂，也就再也很难真正的快乐起来。

    公户俊这会还站在一边，姜铁心就跟他问道：“弟兄们有无伤亡？”

    “有两个中箭的，不过因为这一次我们装备好，所以他们的弓箭射穿竹甲以后，被里面的面甲给挡住了。只是入了肉，不过清理过后没有什么大碍。”

    乞活军到底还是家底太薄，即使到了现在已经名扬天下的地步，仍然缺少各种武器和装备。他们最多的是竹甲，面甲还是因为这一次的战功受到赏赐和缴获了一些铁甲，然后让工匠加工成用料更少的面甲，这才让所有士卒都有甲衣。

    不过毕竟面甲的防护效果有限，所以还是有士卒受伤。姜铁心嘱咐道：“不知道这些马匪会不会在箭头上涂毒，就算没有涂毒。说不定也会将箭头在马粪或者土地上摩擦过，人中招了就有感染的可能。让随行的军医给他们用烈酒消毒，然后再好好包扎。”

    “伯爷，这点小事，我们都知晓的。虽然这些军医原本也就是一些郎中，不过受到咱们的培训这么久，处理刀枪剑伤已经很在行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万一有什么问题，我可要拿你是问。”

    公户俊觉得自己很冤枉，也不知道为啥就揽上了一件事。他连忙嗫喏两声，然后就悄悄溜走。姜铁心现在地位尊崇，当然不用看着士卒打扫战场。他回到帐篷休息，牧水却出去等她哥哥回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姜铁心已经补了觉，不过睡得不好。毕竟战场上的马匪虽然已经杀了，可是战马能够活下去的即使有伤也不会杀死。还让它们背负那些死马的马肉，然后它们自然会疼的嚎叫。这一嚎叫，姜铁心就没法睡了。

    当姜铁心走出帐篷的时候，所有的隐患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马肉能切割下来的就切割下来，然后放在那些受伤的马匹的背上。好马则当坐骑，这样全军就又能组建三百骑兵。

    这些士卒原本都是从北方来的流民，那里养马比君子国容易。虽然多数人都没有足够的资产买一匹自己的马，但是他们又多数都会骑马。当然没法跟这些马匪比，可是总归比君子国那些完全不会骑马的农民要强一些。

    这些马匪除了逃掉的，基本上都死了。姜铁心知道尸体是传播疫病的来源，所以一贯不许尸体露宿荒野。自己这一方的尸体要带走，就是敌人的尸体有机会掩埋的时候，也是一定会掩埋的。

    杀了人又人入土为安，听上去有些别扭，可是实际上却是唯一可行的办法。这些马匪骑术好，有擅长游击。姜铁心实在是没信心留下他们作为隐患，也就只能痛下杀手了。慈不掌兵，这是没办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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