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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无心之失

    韩婍容一直也没有告诉叶桓微,大公子与良娣虽然表面上儿女双全,琴瑟和鸣,却也是迫不得已。想当年,皇后娘娘执意要他迎娶公孙家的女儿,已经逼迫到了用圣旨威逼的程度。韩珝偲不从,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坐在秋千旁的石凳上,用婉转柔和的眼波直视着她,试图化去她眼底的戾气。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她有话没告诉叶桓微,叶桓微也没有告诉她,当年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如她所想的那么简单。若不是有别人拼死保全她,只怕现在,她早已是泉下孤魂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什么人,她清楚得很。每每看到自己手腕上那两道刀疤——那两道她一直不愿涂药膏去掉的刀疤,纵使心再软也能狠下来:端夫人和韩佩翎扳不倒不要紧,皇后和韩珝偲,她哪个都不会放过!

    “桓微,你……”韩婍容把想说的话噎在了喉头,不是因为她不知如何表达,而是因为,叶桓微正抬起右手手臂,拉下了一节袖口,露出脉搏下一寸的一道刀疤,还笑吟吟地看着她。若不是因为眼中爬上了血丝,倒像是在给她展示什么有趣的东西。

    “姐姐,你好好看看,这道刀疤的位置。你再想想,为什么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他。”叶桓微的声音听起来很平淡,很镇定,表露不出半分憎恶,但用语却令人胆战心惊:“我自幼习武,长得也比别人高,身体也比寻常姑娘健壮。那你猜猜,我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笑意更浓了,眼中意味不明:“不知道是吗?我告诉你,在我逃离坤京的时候,一路舟车劳顿,不敢进医馆。为这道伤,我一路都在发烧,伤口都快溃烂了。到了寒川烧好了一阵,又是各种水土不服,折腾了半年,你要我怎么好?”

    “我明明,我明明可以好好地逃出去,他也可以不要我,我理解他。但是他明明也可以拉我一把,却还要把我身边的嬷嬷和侍婢一起交给官府,却还要把我的手筋斩断,而且是双手——你明白他的用意吗?”她心头涌上一阵悲悯,热泪险些夺眶而出。

    “他只愿意让我苟延残喘于世,却要我这辈子都拿不起剑、翻不了身、报不了仇!他料定我只有剑尖上的功夫,却忘记了。”她把视线从韩婍容的脸上移开,转向不远处那几棵刚刚绽了新媚的桃花树。“我也是上过学的人。拿不起剑,难道还不会耍嘴皮子打算盘么?”

    “况且,弹琴、画画、写话本、做生意,我都是这几年学的。借刀杀人,我就不会了么?他把我看得也太简单了!”她的语气逐渐有些发抖,韩婍容却是连口都不敢开了:魏秋恒本来是有一个弟弟的,但因其母身子太弱,孩子也弱,便夭折了。她母亲正是因此,才病弱去世的。

    所以,她也被她父亲寄予厚望,自她幼年时便教她四房的独门剑法——不难看出,这也是在传承秘技。即便是把她寄养在别人家,也嘱咐她天天练剑,不得懈怠。她本就天资极高,又颇爱习武,很是勤奋。因此到豆蔻之年,就已小有成就了。

    魏江麟使用的是双股剑,这种剑在当今世上几乎没什么人用——主要是研习难度大,也没什么剑法流传下来。但魏江麟却能以手中的鸳鸯剑吸引当今陛下的眼球,从而得入行伍且职务不低,可见其威力惊人。

    然而,自魏江麟死后,又是一场魏阙兵变。他的剑法,恐怕也只有魏秋恒通晓了。偏生这个通晓的人,还是个拿不起重物的废人,实在叫人唏嘘。所以也不难想象叶桓微心中的怒气——那套剑法,是父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却叫她一生都不能再现,着实是凄凉。

    “姐姐,我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叶桓微狠命收住眼泪,把语气渐渐放轻了:“但是如果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把我的真心和性命踩在泥里,我是绝对,绝对不可能放过他的。”

    韩婍容知道,自魏江麟去世之后,魏秋恒便和魏家断了干系。她回到坤京为父亲办了丧事之后,也是一直住在衡安郡主府,或是韩珝偲在宫外置办的宅子里——那时她能依赖的,也就只有自己和韩珝偲。

    但在当时,他们二人的婚嫁之事早已私下敲定,又传得沸沸扬扬,也就是一道圣旨的事。因此韩珝偲对她的意义,绝不是韩婍容这个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姐姐可比的。

    将心比心,韩婍容一想到这里,眼眶也红了:她的未婚夫婿去世时,她又何尝不是肝胆俱裂?但那是疾病所致、天意难违,叫人不敢怨怼。况且她也知道他与自己一样深爱对方,不曾有疑虑和遗憾。因此只守着一颗初心,想着一生做他的未亡人便罢了。

    但是叶桓微面对的情况则大不相同:真正去世也好,苟活于世也罢。她自以为没有看错的人却断了她的后路、殁了她的念想,如今还家庭和睦、耀眼朝堂,丝毫没有实际的补救行动,叫人怎能不心寒?

    “好妹妹,对,对不起……姐姐还一直想劝你,姐姐不知道你原来受了那么多苦……”韩婍容一把抓住叶桓微的手,泪水早已糊了眼眶,却是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此刻心中只有悔恨和自责:她一直认为,魏秋恒不过是变成了叶桓微,于她并无损失,自己也并无过错。

    但现在看来,叶桓微不把这些告诉她的原因,很可能就有自己的原因——韩珝偲是韩婍容在各位皇室子弟中最要好的一位,魏秋恒又好似韩婍容的妹妹,这两个若是有了仇,叫她真不知该如何抉择。

    韩婍容并未想岔,叶桓微就是因此才没敢把这些事告诉她。只是今日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叶桓微也很有必要提醒韩婍容站站队——毕竟在这件事情上,她自认为有理,韩婍容心疼她,也一定会站在自己这头。

    叶桓微把视线转回来,仿佛一瞬间就把沉痛而伤怀的情感沉回了心底深处,反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姐姐无需自责,我现在这样,也挺好。你也不必担心我会把事情做绝——只要他没伤了四公子,我也会念着,旧日情谊的。”这“旧日情谊”四字,竟说得尤为艰难。

    果然,韩婍容点点头,抽出帕子拭了拭泪眼,镇定了一会儿才道:“桓微,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吗?”

    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突然又笑了:“姐姐觉得,鸿雁怎么样?”

    韩婍容愣了愣:“鸿雁?天上飞着传信的鸟?怎么了?”

    她不知道的是,数年后,这两个字将被赋予不同的意义,成为撕裂她们姐妹情谊最好的帮凶。

    三月初二,韩珞成和唐境一边从梨花台里走出来,一边讨论着今天这部戏的剧情。突然,韩珞成却蓦地长出了一口气,唐境忙问:“怎么了?”

    韩珞成勾了勾嘴角道:“我看这剧本,虽是喜剧,却应该是出自桓微的手笔,现在看来,她已经平平安安地回到叶府了。”

    唐境点了点头,又问:“但是,公子是还没有收到她的消息吗?”

    韩珞成笑了笑道:“你不知道,收到她的消息是一码事,知道她好不好又是一码事。她向来是不同我报忧的,我都习惯了。但是看她这部戏写得又轻快又好,想来是并无大碍,甚至还很是惬意呢。”

    这时,燕皓见他们两走了出来,人潮逐渐退散,便快步迎了上去道:“公子,叶掌柜来信了。”“哦?”韩珞成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从燕皓手里接过书信,又四下看了看,这才把信塞进袖子里。

    他叫燕皓去牵马,又转过头来对唐境说:“看这天色,也快酉时了。小桓传信来必有要事。不如你趁便跟我回家吃饭,我叫燕皓上你府里去报信。咱们顺便看看小桓有什么消息,也好一处商议。”

    唐境点了点头。他家三天前刚刚搬了,搬到了临街的一座园子,真真才能称为“府邸”了。说起来,这还要多得皇帝问了韩珞成关于唐境家里的情况,这才把大部分赏赐换成了一座宅园赐给唐境——不怪皇帝,韩珞成简直把唐境家形容成了农家小院,叫他不由得连连皱眉。

    韩珞成不仅是要还唐境人情,而是还有一层不得已的原因——唐境原来只是一个御前武官,也没什么需要交际的,没人会在意他的府邸好不好。现在他既然担任了文职,必然无法避免文官之间的应酬。要还让他住在原住所,实在有失三品文官的体面。

    但是韩珞成总觉得,皇帝早就想好了要赐唐境这座宅子,和他说了啥并没多大关系——他和唐境最初去看那座宅子时还是七天前,偌大的一座宅子,装潢却好似新建的一般。若不是事先装修,从下旨到验房的短短几天,断然不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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