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历史上的各种绘画作品之中，有使用画家命名的，甚至有用颜料命名的。

    但无论如何，都绝不会用画笔命名。

    ——夏希羽，1983.11.23】

    这天午饭过后，夏希羽回想起了之前与游佳烨的对话，于是放弃了午睡并转而开始写诗词。

    “晨间，游佳烨同志与吾共同探讨次月之节庆，有感而发，遂欲以《胜州令》为词牌作词。然传世至今之《胜州令》仅郑意嬢（娘）一首而已，故以个人理解自行变体所作，词牌定名曰“新胜州令”，另附参考韵律供读者参考。”

    写完上述词序之后，见黎筱雨刚来到房间并按照稍早些时候的安排等在自己身边，夏希羽在她的陪同下，开始准备以自己对诗词的理解写一首《胜州令》。

    最终，在这天下午四点三刻，经过反复易稿之后，写了一首前所未有的《新胜州令·千本樱》（以下为正文）——

    “黑船出彼岸，来航复至，立约如瀚。武卒兴，起于明治，决战西南得冠。回光大正，安宁假面关东乱。旭日昭，樱落皆涂炭。上皇亲断案，似有生机焕。”

    “风云变幻，百舸争、霜天漫，车载日丸得断。环状线，血肉熔炉，浮世浪花悲叹。少男少女支前，钢铁牢笼难。旧部泉台，俯瞰诸公旦。纽伦石堡判，捷报如绸缎。”

    “三千世界，尽得黄泉暗流浇灌。慨叹声，青空彼岸，哀叹回音离散。激光铳响，贯通牛鬼蛇神，百舸千帆，争渡沿江漫。晨辉东璀璨，此刻人间换。”

    “经百战，实为将校，道花魁、往来通贯。勋赏暮独行，流莺遍地，梦中羁绊。五洲四海翻腾，怒云水，风雷惊夜半，虫害披帷幔。”

    在附上了自己写这首词依照的自创参考格律之后，夏希羽只是稍稍检查了一遍，就把完整手稿交给她，并由她带给目前还在方尖碑中心工作的沈涵曦。

    此后，一夜无事。

    1983年11月24日，

    这天，上午十点三十五分，夏希羽住处一楼客厅开始等待一位客人。

    约十分钟后，夏希羽家门外有人敲门。

    “你好，孟舒雅同志。你是我爸妈请过来的对吧？请坐。”

    夏希羽对眼前穿着高腰裙的女大学生寒暄完毕后，就转头对刘晓茉喊道：“晓茉，替我给舒雅同志上茶。”

    刘晓茉点头离开后，夏希羽立刻说起正事：“说说你来的目的吧。”

    孟舒雅一时间有些羞赧：“夏教授您好，我是孟舒雅，目前在北外读大三，学的是英语。我家里人希望我能在您这里找一份工作。顺带……希望能……”

    “通过与你结婚，得到你背后的某个中科院科研人员或者其近亲属的认可？”

    孟舒雅早就想到过这件事会被夏希羽看出来，但完全没想到这件事会被夏希羽本人直接说出来。

    因此，孟舒雅在好几秒钟的时间里一直都没有反应。

    直到她意识到夏希羽说了什么，这才叹了口气：“看来，夏教授你已经有主意了。”

    夏希羽没有直接说拒绝，而是继续说正事：“在这个时代，一个成年人弄死一只小猫小狗或许会受到其他成年人的谴责，但如果对这些猫猫狗狗采取进攻性的行动的是一个小孩或者一只大象，那么其他人又该如何谴责？”

    孟舒雅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夏希羽的言下之意，于是带着微笑反问道：“您是前者还是后者？”

    众人没有等到夏希羽立刻给出的答复，而是发现夏希羽的脸上尽是嘲讽。

    过了好一会之后，夏希羽才哈哈大笑：“小孟同学，你还没想明白吗？我是那个孩子，研究所是那头大象。”

    孟舒雅瞬间被噎住了，又过了几秒后才反问道：“你如何认为你是孩子而不是大象？”

    夏希羽不假思索地提醒道：“比我小了两三岁的小家伙，你只是他们用来完成画作的画笔，我们研究所和中科院才是这幅画的作者。画中的内容是什么还轮不到你来关心。至于谁会欣赏这幅画，而谁又会最终吃下这幅画？我不知道是谁，但肯定不是你。”

    “你不怕之后发生的事？”

    孟舒雅话音刚落，却发现另一个“孟舒雅”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同时把刚泡好的茶端给自己。

    “孟舒雅小姐，请喝白茶。”

    这位“孟舒雅”正是用一分多钟就完成变装和易容的刘晓茉。

    “你觉得，在她不说话的情况下，你周围的人有多大概率能发现她不是你？”

    “半分钟内，不到两成。”

    出于本能地给出了这个回答之后，孟舒雅意识到了这是夏希羽对自己的警告。

    夏希羽冷哼一声，随即调侃起来：“你们把我和我的同事们变成赵氏孤儿【1】，却要求我们研究所不要做赵家。这实在是矛盾得很。如果你们真的这样误判下去，我们会做出对你们来说更危险的行动，到时候受到骂名的不一定是我，但受死的一定是你们。”

    “你们将不会得到支持的。”

    夏希羽却没有说话的意思，沈涵曦见夏希羽不说话，只是提醒孟舒雅：“你们可能给我们单位的人审过稿件，或许还通过了其中的一部分，但除此之外我们实际上没有得到过支持。陆家义老师的成果需要时间去证明，你们却想要把夏希羽的成果，甚至可能还有王选团队与我们研究所合作的成果也一并吃掉。你们的胃口能吃下吗？”

    正当孟舒雅不知该如何答复时，守在门外的瓦格纳忽然进门，对夏希羽说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巴拉德先生来了。”

    “《太阳帝国》写好了？”

    瓦格纳点头：“他很兴奋，非常兴奋。”

    夏希羽方才微微颔首：“我这边先与孟舒雅同志谈完，再去找他。你请他在家中等一会，我过会亲自带沈涵曦、赵黎霞、刘晓涵、冯琪诺上门拜访。”

    瓦格纳一脸戏谑地看向孟舒雅，随后对夏希羽笑了笑，转身离开。

    随后，夏希羽才对孟舒雅继续说道：“对了，孟舒雅同志，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一个消息：我确信《太阳帝国》这本书会是一本世界级的战争小说，并且我和联席会议成员已经达成一致意见。”

    “因此，研究所将会以此为契机，将会在晚些时候开一家合资公司去处理这本小说的全部相关业务。你可以在毕业之后去那家公司入职，待遇肯定不会比国内的那些单位差。”

    这时，夏希羽虽然准备让孟舒雅离开，但觉得让她这样一位小美女空手离开并不合适，于是他决定亲自提笔，为她写一首短诗。

    “及至午时，与孟舒雅同学充分互换意见，小有所得，故有意改西乡隆盛诗予之。然余已听闻先人李公润之于公元一九一零年为外出求学改西乡之诗赠其父，故本诗在改赠孟舒雅期间，偕作参考，谓之“复改”也。”

    “巾帼立志出机关，磨砺无成不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间到处可青山。”

    得到肯定答复后，夏希羽才把刘晓茉手抄版的这首诗送给孟舒雅。

    待孟舒雅收好手稿后，夏希羽随即端茶送客。

    “晓茉，你们注意安全。”

    孟舒雅不得不离开。

    ……

    走出小花园的过程中，刘晓茉用孟舒雅的声音，以后者在大学里作为主修专业学习的英语，对她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你和你背后的人从一开始就错了。”

    孟舒雅一脸茫然地转头看着眼前的“另一个自己”，一边等待着后者说话。

    “你们啊……真的以为他需要婚姻达到你们以为他想要达到的目的吗？”

    用法语质问她的刘晓茉用回自己原来的声音，转而用流利的中文对她说出了冰冷的事实：“你背后的人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你竟然认为自己比沈涵曦外形更符合夏希羽的审美的同时还更懂他，还是比在全世界作战的瓦格纳和维尔汀有战斗力和见识，又或者是跟我比伪装、口译、谈判、国别政治研究，还是说你比符雨霄、童晓伊和我的堂妹刘晓涵更有缘分？”

    “我提到过的这些人——包括我——都对他表白过，但我们无一例外地都被拒绝。我虽然不会公开对外宣传这种事，但没有必要为此保密到死。”

    “而现在，你们连这种事都无法通过薛若琳搞明白，还想要拉他的羊，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总之一句话——任何人想向他问数学知识、通过面试入职希羽组研究所，或许可以得到他的帮助甚至同意；想与夏希羽发展恋情，绝对免谈。”

    然而，夏希羽在三天后却碰到了一个中性风的男生。

    夏希羽不得不为此写了一篇文章——《某些小人是如何不择手段地用联姻激怒我的：他们甚至对我使用美男计》。

    于是，当薛若琳走进在11月28日下午走进夏希羽的房间时，她在他的桌上看到了这篇文章的手稿。

    看完文章后，她一边把手稿放进信封后，拿给夏希羽让其给信封口，一边哀叹：“您的信没有错别字。没想到他们竟然用男人……所长……”

    看着怒发冲冠的夏希羽，薛若琳根本不敢说下去。

    然而，夏希羽却一边亲手封口，一边用很平静的语气交待道：“若琳同志，现在其他同事都在忙，最快回来的沈涵曦在帮我接电话，估计要好一会才能回来。我现在也没法闲下来去亲自投递，因此还请你代我把这份手稿寄到出版社，我希望在邮筒开箱之前尽快让这篇文章见刊。多谢。”

    薛若琳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接过他递给自己的信，接着以最快速度投递完毕。

    过了很久，当薛若琳当着沈涵曦和水野遥佳的面，对夏希羽说明自己已完成投递后，她在走出客厅大门时看到了瓦格纳按惯例拦住了准备进门的游佳烨和邓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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