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的突然到来，丝毫没有影响到夏光的饭量，还是一如既往的喝酒吃肉，当他吃饱喝足，雷雨刚好停歇。

    夏光吃饱了，就犯困，强打着精神看了一会儿子书，便斜歪着睡着了，夜半被冻醒过来，才将棉被抖开盖在身上。

    一觉睡到大天亮，没想到却是天晴雨歇，有红彤彤的阳光，从东方冉冉升起，照的大家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主子，”乌大照旧在夏光门外坐卧一夜，对此，夏光完全拿他没办法，怎么说都不听，夏光无奈，便也只好任由他去了。

    “此次巴县赈灾，本是户部左侍郎姚大人带队，但庆王……”乌大似乎在斟酌如何描述。

    “庆王如何？”

    “庆王手持圣旨，半路接管了赈灾队伍，一大早，就带领人马物资出发了。”

    “那可太好了，”夏光昨晚吃的太饱，现在似乎还没消化，有些没胃口，听了乌大的说辞，也没多大反应，只是替灾区百姓感到庆幸。

    “这样，灾区百姓就能早一天获救了。”

    自打地动之后，阴雨几乎没个停歇的时候，也不知那些在震区中，塌了房五家可宿的百姓，这些天来，该是如何的难熬。

    挡雨之所，想必当地官员应是可以提供的，但吃食、饮水、药物、以及衣物、棉被等，估计就没那么充足了了，毕竟，在灾难面前，逃命才是第一要紧的事儿，至于物资什么的，估计没几个人能想起来了、估计也来不及带到身上的。

    所以，对庆王接手、甚至替代户部左侍郎前往灾区赈灾救援的作为，夏光觉得，对灾区百姓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幸事。所以，他很为灾区百姓开心。

    “吃过饭，我们也启程吧。”夏凝随意喝了一碗鸡汤馄饨，就饱了。

    “是，主子。”

    ……

    地面虽然依旧泥泞，但好在阳光晒在头顶，心里总不会如前几日般忧郁。

    初时，阳光还似乎是孱弱积久的病人一般，蔫蔫的、弱弱的；但过不久，天空的积云，被太阳统统赶跑，当下是晴空万里。

    官道两旁的树木，才刚长出嫩嫩的树芽，无法形成大片阴凉。被太阳晒久了的夏光，就觉得有些热了。

    打来马车两边的小窗，夏光对着乌大抱怨着马车如何颠簸，道路如何不平，以及这恼人的太阳如何炎热等等。

    乌大听在耳中，只是笑，被夏光唠叨的多了，偶尔回应一声‘主子说的是’。

    “是，是，是你个大头鬼啊。”夏光被气笑了，他只是吐槽一下，而已。

    一路颠簸，但好在前半天是晴天，所以尽管路途泥泞湿滑，但还是在预订时间赶到了赤水镇。

    当夜，又是暴雨雷电，对此，夏光都已经麻木了。

    天气时雨时晴，夏光一行到达五河镇时，竟然赶上了一次余震。乌大见状，说什么就再也不肯让夏光往前走了。

    “还有三十公里远，就到巴县了，主子要做什么，小的帮您去办。”

    夏光为什么非要到巴县来，乌大至今不明，但尽管如此，也不妨碍他无条件执行保护夏光随行。

    乌大说的恳切，夏光却垂下眼睑，默不作声。

    “主子若执意以身犯险，小的，定当陪同。”夏光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乌大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好在劝，反正他去哪里，自己陪着就是了。

    “你不必随我去。”夏光摇了摇头。

    “主子这说的是哪儿的话？”乌大笑眯眯的佯怒道。

    “也好。”夏光思索片刻：“这几天都是上午放晴，看样子，明天也是这个情况，我们明日一早出发。”

    ……

    次日清晨，夏光起了个绝早，天才蒙蒙亮就出发了。

    路上的滚石散落一地，看的人人心惊；河水浑浊，青山却依旧。

    一路上，有三三两两逃难的百姓从对面而来，路过时，夏光便命人马停下，赠与衣物、食物。

    “公子之恩，如同再遭父母，请公子赐下贵名，我等安顿下来，每日三炷香遥祝万安。”

    途中，一群逃难的人群中，有两个生病的孩子，夏光随行的医生诊断之后，当即赠与药丸、饮水、又另赠十两银子，要他们速速到五河镇抓药。

    又冻又饿数天后，终于有棉衣上身、有干粮果腹、还有银两可用，这些百姓的内心，自当夏光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当即缠搅着不走，非要问出夏光姓甚名谁，以图后报。

    “我家公子，出自墨阳夏氏。”乌大见不得夏光只做好事不留名，自作主张替他说了姓氏。

    “你啊。”走出去老远，夏光才对着乌大笑骂道：“我做这些，又不图他们回报什么，讲出去作甚。”

    乌大脸上的笑容加深：“是，小的下次不敢了。”

    结果，再遇到一波逃难的百姓，乌大就说：“我家主人不许小的说，咱们是墨阳夏氏来的，我刚对前面那些人才说过，主子正气我呢。”

    乌大如此，夏光也只好作罢，反正他一个商户的义子，官府应不会因此对他有疑，说他收买人心要造反啥的。

    半天的路程，因为途中耽搁，愣是走到天擦黑，才到巴县城边。

    站在城边，一眼望去，目中所及尽是残桓断壁、满目疮痍。

    大自然面前，人类真的是太渺小了。总有人说什么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呵！

    一处倒塌的房屋前，有条大黄狗正在废墟前徘徊不定，夏光心下恻然，看这样子，此屋的主人定然来不及逃生。

    大黄狗呜呜咽咽，看的夏光唏嘘不已，赶紧令人取出肉干喂它来吃；继续往前走，不时有哭泣亲人的幸存者，判若无人的嚎啕。

    仅在城口，就如此悲惨，夏光心中悲凉，脚步像是钉在了地上，一步也挪动不得了。

    城外一座破庙内，饭菜已经热下；噼里啪啦的火堆之上，一只瓦罐吊在上面，翻滚着香气四溢的肉汤；火苗之上，还有串成一串串的烤馒头。

    只是，刚刚见识到城内惨状的夏光，却一点儿食欲都没有。

    “主子，今晚要委屈主子，在这破庙将就一晚。”乌大十分愧疚。

    “挺好。”夏光扯了扯嘴角：“能遮风、能挡雨。”

    ……

    当夜，雷雨应时而之。

    夜半，除了两个放哨站岗的外，其余人全都睡熟了，当然，其中也包括睡在夏光门口的乌大。

    小心的将挡在破洞处的一块木板移开，夏光悄悄钻了出来，然后，看了一眼巴县的方向，就消失在雨幕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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