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考试三点钟开考，在大操场的太阳下，那种幸福，不足为外人道也。

    语数外，理化生，政史地……一科一科的考下来，学生们也差不多就成了京城烤鸭！

    连那些能幸运坐一会儿树荫下的也是，因为树荫也会跑的，和其他学生比起来，也就是三分熟和五分熟的区别而已。

    最后一科考试前，老师都提前交待了什么时候拿通知书，怕这些烤熟了的鸭子们考完试就飞走，再找不到人影。

    其实拿通知书就是拿考试成绩和暑假作业，对学习中等的学生来说，和判决书差不多——因为好学生拿到了成绩回家吃鸡蛋，也不怕写作业，差生是根本不在乎，只有中等学生才纠结。

    考完试开始，学生们就卷着铺盖背着被子朝家里狂奔。

    去年寒假放假的时候，赵起武给柳大个当苦力，两个人一辆自行车，因为东西太多，一路上难受的要死。

    现在就好了，拖拉机车斗里随便放东西，怎么放都放不满。

    赵起武还想着路上帮同学们带点东西的，结果因为柳清影拖拖拉拉的，等他们出来出租房，路上都没什么学生了。

    这家伙路上还傻乎乎的埋怨，没注意后面柳清影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和小狐狸似的。

    一路斗着嘴嘀咕着，到了快下车的时候，柳清影就沉默了一会儿。

    等到下车的时候，摸着金子的脑袋和两只小狗：“金子，大金和小金，你们可看好你们的主人，别让他跑丢了……”

    赵起武郁闷的不行：“丢不了，赶紧回家吧，你哥都来接你了。”

    柳清影幽怨地瞪他一眼：“还不是因为知道我搭你的车，你不会帮我把东西送到家。”

    “就两步路。”赵起武嘟囔着。“以前我回家扛着东西还得走好几里呢！”

    柳清影还想说话，她哥哥都走近了，只好低声说了一句：“记得电话，别让我找不到你……”

    “嗯嗯！”赵起武赶紧点点头。

    见到柳清影家人赵起武就变得老实点，因为他知道她家人不大喜欢自己。

    她那个整天见人笑眯眯的老爸，看到自己笑容就变得特别勉强，还有她哥也是，现在还在莫名其妙的瞪自己，对了，还有她老妈，见自己的时候总觉得有点古怪……

    好不容易等柳清影她哥拿好东西和柳清影离开，赵起武顿时松了口气。

    ……

    一口气开着车回家，跳下车就吆喝：“放假了！”

    赵景山正在院子里编‘稿纤’——就是麦秸秆编成的铺床用的东西。

    看到赵起武这兴奋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是不是考试怪顺利的？”

    赵起武得意洋洋的：“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儿子回来了！”黄大妮从厨房探出头来。“快点来，知道你放假，特意给你杀了一只鸡，都炖烂了。赶紧来吃个鸡腿给我儿子补补，考试辛苦了！”

    “不辛苦，嘿嘿。”赵起武美滋滋地冲进厨房，在黄大妮的‘洗手没有’的埋怨声中，接过鸡腿就是一大口，呜呜着说道。“妈等着看吧，这次考试成绩比以前好。”

    “好好好。”儿子说考试好，黄大妮高兴的比发大财都激动。“考试好就行，赶紧进屋歇着去，一会儿饭好了妈喊你。”

    赵起武吃着鸡腿出来嘴也不闲着：“爸你编这个干啥？给谁家编的？”

    以前家里困难，农忙时经常借别人家的工具，包括牛在内。赵景山就帮人家干活还人情，后来腰不好，就编一些粪栅子和稿纤之类的给人家，现在他的手艺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

    知道儿子考试好，赵景山心情也好：“给你的，等再开学拿学校用。”

    “我现在住出租房里还有好几个旧的呢，人家都不要的。”赵起武说道。“再说这个还太窄了，我现在不住学校，床不是这么窄的。”

    赵景山愣住了，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露出个勉强的笑容：“哦……那等编好了，放家里用吧！”

    “学校宿舍的那种小窄床用的稿纤，放家里根本用不上啊！”赵起武的话说到一半，忽然也愣了一下，随即就咧嘴笑着。

    “咱们在京城卖的房子里，人家就给个床，光床板上什么都没，你编好了拿京城用去。这一个还不够，好几个床，还得弄个大的，放大床上，等你们俩了去住。”

    赵景山又愣了一下，随即就笑了起来，人都精神了几分：“行行行，这个编好了我再编个大的。床的尺寸你知道吗？”

    “不知道，反正大。”赵起武说着。“你编个小的给我先拿去用就行，大的等我去量过了再给你说。”

    一说又想起来了，冲厨房喊道：“妈，你去京城不？咱们明天就去啊，我帮人带了两只小狗，有一只是送人情的，一只是别人要买的，你猜猜多少钱？”

    “一只狗能多少钱？”黄大妮在屋里喊道。“你着急啥呢，刚放假，你不在家玩几天？”

    “赶紧把狗送给别人，换钱啊！”赵起武说道。“这狗值钱着呢，五万块，还是少要的。你也不想想要不是咱会飞，一只狗从那边运过来得多费事儿。过路费都得好几千，还不一定能活着带回来。”

    黄大妮的声音都带着笑意：“行行行，知道你本事大行了吧！你先去吧，地里还有点活儿，我和你爸忙完了再去。”

    “还能有啥活儿，玉米不都点好了吗？”赵起武问道。

    种玉米是不叫种玉米的，叫点玉米，因为都是一个人挖坑，后面跟个人放几粒种子，然后埋上。

    “你是考试考傻了，就不用锄草了吗？”黄大妮说道。

    “别锄了，等玉米长大点买除草剂一打就行。”赵起武提议道。“趁着刚放假，出去玩的人还少，我带你们去京城逛逛。现在我都逛熟了，你们还没去过呢！”

    “你这孩子！”黄大妮嗔怪道。“也不光是锄草，还有别的活呢！再说我们俩都走了，家里的鸡和猪怎么办？”

    “让我婶来帮忙看着点就行。对了，等开学图强是不是就上小学了？他的学费估计我婶也没有，咱们给他出了吧！”在外边飞来飞去的时候，什么事儿都没有，到了家赵起武想的事儿就多了。

    赵景山听着儿子的话就露出了笑容，虽然没说话，但是乐滋滋的和喝了二两陈酿老酒似的。

    黄大妮的声音传出来：“给了，上小学要提前报名，都报上名了。图强也是可怜，你二叔是指望不上了，以后你可得多帮着他点。将来就你们兄弟俩……”

    “知道知道。”赵起武就不耐烦听这一套，他觉得不吉利。明明老爸老妈都不到四十岁，整天一说就好像七八十岁的一样。

    “吃饭吃饭。”儿子不耐烦黄大妮也不恼，考试好嘛，什么事儿都不重要。“赵景山，赶紧来端饭。”

    吃着饭赵起武又开始劝老妈早点跟着去京城，劝了半天没劝动。

    干脆不劝了！

    他相信，等自己把几件想要做的事儿做好，到时候他们肯定会听自己的。

    虽然不至于让去哪儿就去哪儿，至少会更认真考虑自己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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