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电视台的大门，提着剩下的钱，赵起武长长出了口气。

    到中心台继续上寻人启事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如果还没消息，那……只能假装自己没登过寻人启事，反正家里的电视也收不到中心台，老妈看不见，让她留个念想慢慢找吧！

    沉吟了一会儿就不再多想，然后就想起来刚才年轻人的事儿。

    还想着出来后那年轻人会继续纠缠呢，看来是偃旗息鼓了，正好，都少点麻烦。

    然后反思，刚才是有点冲动了，不过那人的样子也恶心人……

    是因为自己穿的太差了点，才被人狗眼看人低吗？

    看看身上的衣服，他考虑回头去买几套贵点的衣服，把自己打扮起来。

    要不就也把手机挂腰上，露出来让别人看见？

    不过这个得把衬衫塞裤腰里，他有点不习惯，上初中开始他就不习惯把衣服塞进去——主要是皮带不好，露出来丢人。

    对了，先去换个腰带吧，这个起毛的花不溜秋的布腰带，有点不配自己现在的身价！

    不过这个不急，先去西萨跑一趟。

    回到家，带上金子，连饭也没吃，就弄了几条肉干啃着，啃着踏上云头飞往了西萨。

    ……

    跑了一上午，到了扎西家的时候，人家中午饭都吃过了，他就混了点酥油茶喝，刚好在天上吃肉干有点渴，喝起来格外香。

    一到这里金子就开始撒欢，嗷嗷叫着和小伙伴们在几个帐篷周围到处狂奔。

    喝着酥油茶赵起武就问起了想买牦牛的事儿。

    扎西爷爷就说：“要买什么样的牛，是小牛还是大牛？”

    “大的，越大越好，看起来威武雄壮点的。”赵起武的要求多简单，要当拍照片背景的，弄头小牛不够威风呀！

    说完才想起来：“对了，最好还得温顺点，能骑的最好。”

    “有的有的。”扎西爷爷说着就站了起来。“我带你去看看，你看中哪头都可以。”

    赵起武来这里的次数多点，连这里的牛都熟，看了一会儿就挑中了一头。

    他还想的挺周到，没要最大的，因为觉得最大的都是当种牛的。不是差那点钱，主要自己运回去拍完照就没了用处，估计就得上宴会的饭桌，要是种牛就挺可惜的。

    可惜这里的牛都是黑牛，没白色的。

    他在天上飞的时候，见过野生的牛群里有白色的，那种特别好看。

    没忍住，他就问了一句：“我见过野生的就有白色的，你们知道哪里有白色的牦牛卖吗？”

    “那个是神牛……”扎西爷爷下意识地说了一句，随即就想到了什么。“不过客人要肯定是没事儿的，但是我们这里没有，好像也不知道谁家有……”

    然后几个牧民就苦思冥想，想了半天不知道谁家有。

    赵起武有点不好意思，他知道这里很多人对牛有特殊感情，没想到白色的牦牛更特殊，人家都说了神牛，他干脆说不买了。

    扎西爷爷还嘟囔了一句：“客人要买是没关系的……”

    赵起武一时还没想明白为啥自己买没关系，都忘了自己在这一带的名声——高科技什么的，也不是所有人都信的，所以别人就会往另一个方面想，比如说可能是开车的人比较‘非科技’。

    也没多说，既然人家愿意卖，他就利索的数了两千块钱过去。

    在三河镇这么大的牛应该更贵点，但是这里就不行，运不出去，没市场就没价格。

    扎西爷爷还推辞：“不值这么多钱的，不值这么多，客人想要牵走就行。”

    赵起武干脆把钱塞了过去：“别处的牛更贵的，只是这里太偏僻，运送麻烦才便宜的。”

    然后到了牛身边，伸手摸了过去，抓了几下，硬茬茬的，估计是没刷毛的缘故。

    扎西爷爷接过钱迟疑了一下，也没再推辞，和另一个牧民说了一句，那个牧民就跑进了一个帐篷，一会儿抱着一大堆花花绿绿的东西出来。

    扎西给他介绍：“这是牛鞍，多金大哥可以试试骑上去。”

    牛鞍下面还有毯子，厚厚的，摸起来很舒服的感觉。这里的毯子颜色都是黄绿红几种颜色，赵起武一开始看的时候还不习惯，因为这种颜色，就算是以三河镇那边的眼光来看，也有些土气。

    但是看久了也习惯，再久点又觉得挺好看的。

    看他摸毯子，扎西又说：“拉巴大叔家的拉姆大婶的手艺特别好，她编的毯子是最好的。”

    “嗯嗯，真的挺不错。”赵起武点着头，心里却在嘀咕，这就是自己为什么总记不住人名的原因，这些比外语都难，关键还好多重复的。

    就像扎西的名字，他告别一个扎西，转头就到另一处又和扎西见了面，再一转头又一个……

    “对了，我给钱吧，这个编起来肯定费事儿。”赵起武说着就数钱，也不多，给五百吧！

    他老爸赵景山编个粪栅子稿纤都得一天功夫，更别说这种毯子了，估计没个十天半月都不行。

    五百肯定只少不多。

    拉巴大叔憨笑着推辞不要，赵起武塞过去：“你不要钱我也不要东西，不许给我往上绑了！”

    于是只能收了钱。

    然后几个人拿着刷子给牛刷毛，接着铺上毯子，绑上牛鞍……

    本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大黑牛，配上牛鞍之后，看着居然更威武了点。

    在几个牧民的帮助下，赵起武坐上去之后，觉得挺舒服。

    扎西牵着牛走了几步，因为走得慢，也挺稳。

    赵起武天天到处飞，开过三轮拖拉机汽车，还真没骑过牛——实际上除了小时候骑过猪摔过跤，其他的什么都没骑过。

    接下来扎西教他怎么指挥牛朝哪里走，忙忙乎乎练习了一个多小时。

    准备走的时候，他又想起来一件事儿：“这种牛鞍，你们这里多吗？我想再买一套。”

    “有的有的……”

    于是又拿了一套牛鞍出来，颜色样式都差不多，还绑他捆在了牛背上。

    这些活儿人家要不做一遍他看着，让他自己来还真不行。

    又强给了钱，利索的爬上牛就走。

    ……

    然后就犯了愁。

    牛好慢呀！

    金子都着急的在周围乱跑乱转。

    今天是个晴空万里的好日子，对赵起武来说就比较不友好。

    这一带是个平坦的大草原，视线特别好。

    他感觉自己都骑着牛走了半天，一回头，帐篷前面的几个还在冲他摆手。

    走啊走啊，终于走的忍不住，感觉远了点，慢慢的就把云雾招来，逐渐让云雾包裹住自己，安抚着胯下的牦牛，试着飞了起来。

    还好，这头是真老实，因为被挡住了视线，被他喊停就站着一动不动，让云雾带着飞上天。

    他都不敢让牦牛看到东西，金子现在都习惯了，这头牛可不会习惯。

    不过坐在牛背上腾云驾雾，他还挺得意，自己这不是也是有坐骑的神仙了？

    朝着北方就飞了过去，好像那边白牦牛多点。

    西萨这边就算有白牦牛他也不打算买了，野生的也算了，不差那点钱。

    有些情况他跑多了也知道，现在野物被偷猎的越来越少，本来自由自在的野牦牛，自己没必要去逮了让人家失去自由。

    关键他也不知道怎么让野生的个大个子听话，回头去照相当背景的，不老实的出了事儿问题就大了。

    飞了一会儿就开始看下面的居住点，除了西萨，青省这边也有牧民的。

    结果白牦牛还没看到，他看到了一群骆驼。

    骆驼好像也不错，反正城市里什么动物都是稀罕物。

    这里也是牧区，赵起武找了个没人看见的地方落下去，骑着牦牛就过去了。

    金子的叫声让里面的牧民早早的就注意到了他，等牦牛慢腾腾的走过去，赵起武就打招呼：“我是想来买骆驼的……”

    几个牧民看着他傻乎乎的，脸上的表情告诉他：你在说啥嘞？

    赵起武这才注意到，这边的人穿着不一样，又赶紧换了普通话：“我是想来买骆驼的……”

    “买骆驼的？”一个牧民开口了。

    这下换赵起武有点懵：“你说慢点，我听不太懂。”

    费了好大劲儿，双方才进入正式交流——赵起武骑着牛太得意，一不小心飞过头了，这里已经不是青省，是甘省，而且是甘省的最西边。

    幸亏他看到骆驼落了下来，不然再飞五分钟，他就出国到蒙国了！

    他还以为骆驼挺贵的，结果一问才知道，也不到一千块钱。

    不过就没骆驼鞍，只有一个毯子绑上去，让他骑着试了一下。

    比牛还舒服，前后有驼峰。而且这季节水草开始丰富起来，驼峰都是鼓着的，坐中间就很给人很安心的样子。

    ……

    买了骆驼，假装是金雕，朝东南方向转着圈飞，找白牦牛。

    其实也不费事儿，草原上的牛又不会养在帐篷里，不管是黄色的土地上还是绿色的草原上，白色的牦牛都是很显眼的。

    终于找到了白牦牛，赵起武那个高兴呀，再耽误一会儿，天晚了可就不好找了。

    下去之后就不用西萨话交流，直接用普通话。

    又是一番费劲的交流，他说的话人家能听懂，可人家的话，他听不太懂。

    这次他知道了，先问个地方，免得自己以后找不到。

    终于是青省了，没找错地方，而且这里距离青省省会都不太远——用他能飞的眼光看，反正都不远。

    谈买牛，买牛，套上预备的牛鞍，骑着转一圈。

    然后他也不着急走，让牛和骆驼都在附近啃着草吃着，他则是和这里的人打听这些牛都喜欢吃什么。

    怕回去了没法喂。

    结果也说不清，反正就是地上的草，名字千奇百怪，各地叫法都不一样。

    他只能自己抓了一把研究了一阵子，也没研究出什么结果，只是记住了大概样子。

    这些牧民倒是热情的很，给他弄了一大捆干草，让他带上免得牛在路上没得吃。

    这个倒是不用客气，反正现在青草都出来了，干草用处也不大。

    等着牛和骆驼都吃差不多了，他才骑上骆驼，牵着两头牛慢悠悠地离开。

    骑着骆驼牵着牛，还有金子在前后跑着，感觉自己更像牧民了！

    可惜来的时候想着只买头牛就走，也没穿西萨衣服，有点小遗憾。

    但是也没时间多体会牧民的感觉，买了三头大家伙，飞了三个省，夕阳都快落山了。

    ……

    回到后海宅院里，赵起武就拨通了李子树的电话：“李大哥，你在哪儿呢？”

    李子树的声音有点疲倦：“在京城呢，昨天回来，今天拍了一天的照片。没想到拍照片比上班累多了，这会儿正吃饭呢！”

    “你们都拍完照片了？”赵起武一愣。

    “还没拍完呢，你小慧姐还想明天接着去拍，我都……”李子树的话说到一半，就听到小慧的声音，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李子树就没继续说下去。

    赵起武就高兴了：“那你家在哪儿呀，我给你们准备好礼物了，现在给你们送过去？”

    “什么礼物？你别来了，我过去找你吧！”李子树说道。

    “你来也没法拿，不好带，你给我说在哪儿，我给你送过去。”惊喜嘛，不能先说出去。

    “那行，我也不和你客气了，跑一天我是真累，这会儿饭都没吃。你也没吃的吧，过来一起吃饭。我们在灯市口这，地方不好找，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出去接你。”

    “那边啊！”赵起武想了想。“你先吃饭吧，估计我过去得一会儿。对了，你们那地方大吗？有院子没？”

    “有个小院，怎么了？”李子树问道。

    “没事儿，一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赵起武继续保持神秘。“别等我吃饭，我路上会慢点。”

    挂上电话就准备出门，想了想又换上了西萨衣服——他准备到李子树那边，让他们帮自己拍几个照片，毕竟这三个大家伙不好凑，跑了三个省才凑一起的。

    金子还想跟着去，被赵起武赶了进去。

    这可是京城，自己骑着骆驼可不想抱着它，牵着它又怕它被骆驼或牛踢了怎么办。

    锁好门，骑上骆驼牵着牛，盘算着从自家到灯市口得多远。

    得亏是他认识了一帮成管，吃饭聊天的时候他们片区不一样，才让他知道了灯市口在哪儿。

    挺远的，京城这地方太大了，从家里过去，估计得有好几里远。

    好像也不远，还没赵家湾到三河镇远，走快点也用不上半小时。

    ……

    骑着骆驼没走一会儿，赵起武就发觉不对了！

    怎么别人都在我看？

    在看我，还在看我，怎么一直在看我？

    再看我我就……忍着！

    低头看看身下的骆驼，回头看看后面的一白一黑的两种大牦牛，确实挺惹眼的。

    看就看吧，还能怎么样，这会儿就是找车都来不及，关键三个大家伙，还得找个大货车，自己也不认识人，还得找人帮忙找车。

    那就没神秘感了！

    这会儿出来的都是散步的，还有不少带着孩子的，没走多大一会儿，赵起武就听到有孩子在闹着喊要骑骆驼骑牛牛。

    关键都是闲人，还跟着走着看。

    这里又不能赶着牛狂奔，看热闹的走快点就能跟上。

    本来还以为晚上人少没什么事儿的赵起武，一下子就体会到了什么叫万众瞩目。

    从后海走到前海，再到玉河故道，赵起武专找没人的地方走。

    结果这些没人的地方，偏偏就是闲人最多的地方，人家出来散步的，能不闲吗？

    没走一会儿，啪地一下白光一闪，赵起武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赶紧安抚骆驼和牛。

    安抚好了转头一看，一个年轻小伙正拿着相机对自己拍照呢！

    当时就赶紧喊了一句：“你别拍了，把骆驼和牛惊了你负责吗？”

    “呀，这个小牧民普通话好标准啊！”那个小伙还没说话，旁边一个女的就说了起来，声音还挺大。

    赵起武不爽的很，也懒得解释。

    他也觉得自己普通话说的好，京城人的普通话要说起来也是土话，多数人的也不能算标准普通话。

    照相的那个小伙见他开口说普通话，兴致勃勃地跑了上来：“老乡，我能再几张吗？你看着点别让它们惊了……”

    “我要能看好就让你拍了，这会儿天太暗了，你一闪光它们肯定惊。”赵起武没好气的说道。

    “那找个亮的地方行吗？”小伙还不罢休。“前面那一片灯光好，去哪儿怎么样？”

    赵起武看了看他指的地方，确实比自己头顶的这路灯效果好点。

    想了一下：“那你名片给我一个，我得记着你，回头你把照片给我一份，不然不让拍。”

    小伙顿时高兴了起来。“这是我名片，上面就有地址姓名联系电话，明天找我就行。”

    赵起武也不下骆驼，人家双手递的，他单手接，拿过来借着灯光看了看：“你还是个导演呀，你拍过电影吗？”

    小伙挺自豪的：“上学时候拍过一部，最近在老家又拍了一部，还没剪辑完。”

    赵起武纳闷：“那你还出来跑着玩？”

    “出来找找灵感。”小伙儿笑着说道。

    “嗯嗯，那走吧！什么时候电影放映啊，我还没去电影院看过电影呢，等你的电影出来我去看看。”赵起武说道。

    “这个……”小伙儿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在电影院放呢！”

    哦，赵起武明白了，估计是自己拍着玩的吧！

    那就不多问了，他招呼小伙儿：“走去拍照吧，拍完我还有事儿呢！”

    “行行！”小伙儿说着带头朝前面走去。

    这下子后边的人也来了兴趣，本来不打算跟着看的也跟了上来。

    到了灯光处赵起武就坐在上面，让这个叫贾章河的导演给自己拍照。

    拍完之后觉得人家前跑后跑的，赵起武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我叫赵起武，这会儿还有事儿，回头我去找你啊！”

    “行行！”贾章河点着头。“我这段时间都在京城，你随时找我就行。”

    赵起武告辞一声，还得赶周围的看热闹的：“各位让让，让让，别让牛惊了，那我可拉不住……”

    没办法，这两头牛和骆驼太显眼了点，白的黑的站一起那就是鲜明对比，过路的人差不多都被吸引过来了。

    还有估计是外地的，正窃窃私语和同伴讨论：“京城就是不一样，大街上还有放牛赶骆驼的……”

    赵起武只能当没听见，这还没走一半路呢，就耽误了快半小时。

    结果还走不了，有个老头拉着个小孩过来和他商量：“小伙子，你这个，能让我们也拍个照吗？”

    “不行不行，我还有事儿。再说这会儿也没人给你们照……”赵起武一听就拒绝了。

    “我给钱，这小伙子不是照相的吗？让他帮我们照几张就行，又不是不给钱。”老头拉着小孙子很坚决。

    那边贾章河有点郁闷：“大爷，我不是照相的，我带着相机是出来采风的，不给人拍照。”

    “你刚不是给他拍了吗？”老头反问道。

    “那不一样，反正我不是拍照的。”贾章河说一声，和赵起武打个招呼，转身就走。

    “哎哎哎，我给钱啊！”老头还想拉着他，没想人家跑的快，转眼钻人群里找不到了。

    于是只能牢骚：“这人，给钱也不知道赚……”

    转过头来看着赵起武：“小伙子，你等下，我知道附近就有照相馆，我喊人过来照。我给你钱，给钱……”

    “别了，我真有事儿。”赵起武赶着骆驼就走。

    “哎，你别走啊！”老头竟然站前面拦着，也不怕骆驼给他一脚。“我给你钱，十块行不行？二十？”

    赵起武哭笑不得：“我差你二十块钱吗？你知道两头牦牛和一头骆驼得多少钱吗？刚才那照相的人家好歹也是个导演，拍过电影的，人家能差钱吗？钱不是万能的啊大爷！”

    老头还想说话，赵起武接着赶人：“你快让开，这骆驼一会喷你一脸唾沫你信不信？”

    可不是嘛，骆驼看前面有人拦路，都开始酝酿唾沫了。

    老头一看不对，赶紧让开。

    旁边也有个年轻人劝他：“大爷，人家这牦牛骆驼多少钱先不说，能运到京城来，那路费得多少你想过吗？没个万把块你都说啥……”

    老头转过头和年轻人就吵了起来。

    赵起武也没顾上听他们吵什么，赶紧赶着骆驼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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