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廷玉几人将桑仲、桑季两兄弟扔进了江里。四人在外面的打斗除了让甲板上站着的一排女子受到惊吓外,并没有引起船舱里那些人的注意。里面依然笙歌曼舞,花天酒地。
杨琳给这些女子解了绑绳:“你们走吧!”
“等一等。”
樊爻拦下这些女子道:“凭你们自己走不出去,你们看。”
樊爻手指着船下的青石路,顺着路一直看过去,路的尽头竖立正几座碉楼。
樊爻:“有那些爪牙在,她们会很危险。”
朱罡:“得想个好法子才行。”
杨琳:“想什么想,干脆打出去!”
朱罡指着脸道:“杨女侠饶命,你看看我们这个样子还向能打的动的吗?”
“这点小伤就不行了,还是不是个爷们儿,我刚才差点让那大块头撕碎,对了,差点忘了。”
杨琳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递给朱罡,说道“这是我二师父弄的百花露,有活血化瘀的功效,你们三个试一试吧。”
三人上了药顿感受伤处轻松。
朱罡:“赵廷玉,这东西可比你师父那药实用多了。”
杨琳:“现在能打出去了吗?”
樊爻:“杨姑娘,敌众我寡不宜从正面强攻。”
赵廷玉:“我倒是有个办法。”
几人将目光看向赵廷玉,赵廷玉看向杨琳。
“咱们可以换身衣服,就像上次医馆那样。”
……
杨琳进到船舱里面。那些达官显贵们个个醉醺醺的,走路拖泥带水。
杨琳四下打探,见都是些汉人面孔,便躲过一名像自己扑过来的官员,将手帕轻轻丢到他脸上借此逃开,继续往楼上找寻,一直找到第四层楼。
第四层楼上只有一间房子,很是宽大。四个金国人袒胸露乳,挺着个大肚子在仰面朝天,鼾声如雷。杨琳心中大喜,她按照约定将四层的窗子打开,这算是给赵廷玉几人通风报了信。
赵廷玉见四层的窗子打开,立刻垫步而出,施展轻功凌风踏雪,直上到第四层从窗子翻进去。朱罡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活动了活动筋骨,手脚并用像只大壁虎似的顺着阳角处爬了上去,留下樊爻呆呆的看着几丈高的第四层。
窗子打开,风也跟着涌了进去。喝的烂醉又光着身子的金人被凉风一激,其中一人醒了过来。赵廷玉几人还扒着窗户想着怎么把樊爻弄上来,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坐起来的金国光膀子大汉。
金国人叽里咕噜的开口说着金国话道:“你们是什么人?”
三人全都为之一振,回头时那金人已经站起来歪歪扭扭的朝他们走来。朱罡和赵廷玉相视一眼,一起冲了上去,朱罡飞扑上前一招扫堂腿攻向他下盘,赵廷玉一招双峰贯耳直击向他太阳穴。这金国人本就醉的天旋地转,哪有什么反抗的能力,被赵廷玉两拳打晕在地。
“你干嘛?”
朱罡从赵廷玉身上胡乱摸索,从他腰间拿出来完颜宗弼的金刀,一刀一个将四个醉的不省人事的金人全都抹了脖子。
朱罡就着其中一人的肚皮上擦去刀上的血。
朱罡:“这四个人,就是咱们汴梁开张的头彩。”
杨琳回头嘟囔道:“这个樊爻怎么这么笨啊,轻功这么差。”
朱罡:“先不管他,看看这些人身上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朱罡边说着,边在四人身上找寻,把什么散碎银两,凭票交子,手上的扳指,脖子上戴的链子全都塞进了兜里。
杨琳见赵廷玉愣着不动便上前问道:“你怎么了?”
朱罡一边找寻着东西一边回道:“怎么着,又不是第一次见血,怎么还吓傻了?”
朱罡的声音戛然而止,那金人黄金色腰牌映入他眼帘。
朱罡:“弟兄们,某家今天立大功了。”
杨琳:“什么大功。”
“看看,金子做的腰牌,大官。”
朱罡摇晃着手里的腰牌丢给杨琳看。杨琳拿到手里掂量几下,又用牙咬了咬,开开心心的装进来怀里。
杨琳:“造化造化,这下可以交差了。”
朱罡站起身将赵廷玉的身上拿来的金刀递了回去。赵廷玉接过刀来,突然被朱罡按住了手往前一推,赵廷玉不曾防备顺势栽了下去,手里的刀正好刺在地上一名金人的肚子上,血喷溅了出来。
朱罡:“还怕不怕?”
杨琳埋怨道:“朱罡你干嘛呀!”
“谁,谁怕了。”
赵廷玉擦去身上的血,看着四下的血污,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三人脱下金人的衣服穿在身上,又将其中一件从窗口扔给下面的樊爻。杨琳因为身材瘦小穿不上这宽大的衣服,只好装醉被赵廷玉和朱罡架着走。
三人站到一层楼梯处,赵廷玉故意压低了嗓子,用沙哑的嗓音叽里咕噜外加弹舌的模仿金国人说话,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意思。
朱罡扮演起了翻译,也压低了嗓子厉声喝道:“你们这些蛮子,没听到大人说话吗,都给我安静!”
这些人都因为他们三个的衣服心里有所敬畏。原本喧嚣的一层逐渐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站在楼梯上的三人。赵廷玉如法炮制又嘟噜了一边,这下可漏了馅。下面的汉人里有不少人是懂金国话的,还不等朱罡翻译就有人凑了上来。
“大人刚刚说的什么?”
那人凑上前来,见三个人脸上干干净净的没胡子,且稚气未消,完全是一副还没长开的孩子模样,赵廷玉这计策已然落空,那人正要发难,忽然大门被人踹开,樊爻站在了门前,先是屠戮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句金国话,紧接快步上前对着那人噼啪的两个大嘴巴。
这是句地地道道的金国话,只不过樊爻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只不过是听那些金人对话时无意间听了句。那人本就五迷三道的,两巴掌下去顿时就懵了,点头哈腰的给几人赔不是。樊爻给朱罡使了个眼色,朱罡会意指着那些人说道:“你们所有人男的都到三层上去,快!”
这些人尽是些外强中干的货色,御敌无方扰民有术,被几人一吓唬全都乖乖的往上走。朱罡紧跟期后将他们全都赶到第三层的一间船舱内将门一锁,转头向下狂奔。
杨琳让船上那些女子快走,却不想有不少人竟然不肯离去。赵廷玉好言相劝却被辱骂,杨琳气的刚要开口回怼却被樊爻阻拦,樊爻以烧船相恐吓,这才把那些女子弄下了船。
朱罡将怀中炸药拿出来,借着灯火点着扔在了三层和二层直接。
“快跑快跑要炸了。”
朱罡是个跛脚,快跑起来的样子有些滑稽。
三人齐声骂道:“朱罡你这混蛋!”
三人快步跑到甲板上,被慌乱着挤着下船的那些女子拦住去路,赵廷玉大喊着让所有人都趴下,却半晌听不见动静。
樊爻用手捅了捅身边的朱罡:“怎么回事,没点着?”
朱罡愣了愣,一拍脑袋反应过来:“该死,忘了,怕是前日掉河里给湿了,点不着了。”
杨琳:“直接点火把这里烧了,让这群鱼肉百姓的狗官全都上西天!”
他四人也是撞上了大运,第一次当差就把这天大的功劳记在了身上。四名金国千户,十数名伪齐留守在汴梁的官员,跟着那任他等逍遥的大船付之一炬。
“快看那里着火了!”
碉楼上的士兵立刻敲着锣吹号集合人去救火,和带着那些女子逃出的赵廷玉等人撞了个满怀。四人凭着金人衣服横冲直撞毫无惧色。却听后面不知何人对那些士兵说道:“他们四个是汉人,是他们放的火!”
四人顿时感觉脑袋炸裂了一般,又惊又怒!好虎也怕群狼四人身上全都带了伤,现在深入敌穴到处都是敌人,只剩逃跑的份儿了。
……
手下的不断死去让邓恩很是苦恼,虽说还有东岛奇人安倍,五仙教的常灵芝,巫医又把越王剑八君子派给了他,人数是多了,可真正能忠于他任他差遣的人却只剩下安倍了。当初散落在各地的布联使们像杨再青直流叛逆被他亲手杀,有的像燕青之流逃了。剩下的人这些年里和皇城司、沧溟府他们争斗几乎损失殆尽,以至于现在市舶司的蒲罗都敢和自己趾高气昂的说话,弄的邓恩有一股寄人篱下的感觉。
曾几何时,这蒲罗不过是靠着重金结交了江南的士大夫们盘上了朝廷里江浙一派的高枝,江南各地凡是要走水路的全都得听他的话,挂他蒲家的旗号。从此成了站在党争前沿的马前卒,又恰逢乱世,阴差阳错的使他的位置变的空前重要。现如今他更是和金国人勾勾搭搭不清不楚,便瞧不上邓恩和他背后的势力。
此时一佝偻老人进到屋内,他面如枯柴,白发长须长眉似银瀑垂下直到地面,左耳上带着只手镯大小的金环,环上盘着条小拇指大小的花蛇。邓恩想事情想的出神,等他到了三步内才有所察觉。
“阁下就是邓统领吧。”
邓恩回过神来,先是为之一振:“你是何人?”
“老朽有礼了。”
这老者看上去不下九十岁,却行走如风,脚步轻快,行动像林间猿猴,嗖的一下窜坐到了邓恩对坐。
“听说三个师弟都折在了江南,老朽特来问问,是哪个坏了我师弟们的性命。”
“阁下是?”
“老朽不过苗寨一土人罢了,旁人敬重,称我声九公。”
“苗九公?”
……
临安皇宫
“陛下,秦相所言臣不敢苟同,如今三路人马皆以过江,当是一鼓作气光复东京一血前耻之时,况且大军连战连胜士气正锐,那金人不过是未开化的山野土着,人不过数万,车不足千乘,我大宋人才济济为何惧哉,议和,谬论也。”
“臣附议,张大人所言甚是,臣听闻江北百姓深受搭子苦害,那刘豫更是助纣为虐,百姓盼天兵望眼欲穿,王师所致之处无不箪食壶浆相迎,若非民心所致又岂会如此,陛下逢乱世受命于天,当趁此良机力挽狂澜,澄清宇内,上慰英祖,下安黎庶!”
朝堂之上,张九成、陈刚中公开与秦桧叫板,直说的他一时哑口无言。
秦桧反应半晌回道:“二位大人果然忠勇,但我想请问,二位可知江北百姓数年来饱受战乱,十室九空,单说河南府,屡遭兵祸,赤地千里,上月东京汴梁更是被歹人付之一炬,如今朝堂初定百业凋敝,现在将北方收回朝廷财政必将入不敷出,只怕到时激起民变,再让金人趁虚而入,再者他们做了金人的顺民只怕心也未必在大宋了,因此臣力主和谈。”
“荒谬绝伦,真真是荒谬绝伦!”
一旁有兵部侍郎胡铨站出斥责:“秦相所言是指,江北百姓不是大宋子民,若江北百姓不算大宋子民,那么秦相也被金人掳去北地一年还算不算得大宋子民!”
“胡大人这话什么意思,老夫一心为陛下和大宋着想,历尽艰辛才回到大宋,胡大人不用质疑老夫的忠心,反倒是胡大人身在兵部更要为国家寻求良策才是,若不是我等当初拼死护驾,胡大人今日只怕还在山野乞活吧。”
胡铨:“护驾之事有皇城司、有禁军,皆是那张德远、岳鹏举之功与你何干!”
又有陈刚中站出来言道:“胡大人,秦相忠勇非凡,赤胆忠心,从五国城跑到江南来定然是受了不少罪,但不知秦相是有何手段能拖家带口行得千里,既有如此身手当初为何不将二圣迎还,秦相对我大宋忠肝义胆这从龙之功近在眼前为何不授呢?”
赵构见下面众人越吵越出格,便连续拍着桌子制止了愈演愈烈的争论:“够了,都是为国事操劳,何必唇枪舌剑争吵,退朝吧。”
秦桧散朝回到府中,一肚子的火气让他摔摔打打。秦妻王氏挑帘儿从里屋走出来。
“发什么邪火呀?”
王氏走到秦桧近前。秦桧便将朝堂之上的事说了一遍,越说越气,直接破口大骂:“几个毛头小子,他们以为他们是谁,目中无人早晚让你们付出代价!”
王氏:“人家说的是实话,你有什么理由弄死他们呀,都是朝廷命官,暗杀可容易出乱子。”
秦桧突然微微一笑,计上心来:“对呀,都是朝廷命官。”
“秦相爷这是要报效朝廷了?”
惠屠倒背着手迈着四方步子大摇大摆的进了秦桧的房间里。夫妻二人一见是他都赶忙站起来相迎。
惠屠:“秦相爷身居高位,住着这么好的房子,是不是把我们这些家伙给忘了。”
秦桧赔笑道:“岂敢岂敢,没有诸位相助岂能有我今日。”
惠屠:“知道就好,可现如今三路人马北伐连战连胜,四川的刘氏兄弟又蠢蠢欲动,你怕不是有什么想法吧。”
秦桧:“堂主这是哪里话,我对四皇子忠心不二。”
惠屠:“只嘴上说恐怕不行吧,现在局势紧张,总得给我吃个定心丸才是。”
“堂主请来看。”
秦桧摊开桌上的地图。
……
樊爻跑的慢,被朱罡赵廷玉拖着跑,身后就是那些桑仲的爪们。
樊爻:“我跑不动了。”
杨琳转身打出暗器退敌,赵廷玉趁机将樊爻扛到肩上,可这样一来速度便慢了。
樊爻指着一侧的窄巷道:“这边走,此处必有贵人!”
几人立刻拐入窄巷迎面碰见了乔装成民众混入城中的岳云和杨再兴,双方全都一愣。还是杨再兴反应快,抄过竹竿在手,以肩背做支架使了个背枪法,右脚一踢竹竿尾部,对前拳撒后手嗖的一下,那竹竿犹如出洞蛟,恰似离弦箭,噗的一声戳破紧跟在杨琳身后的敌人面门。
岳云紧跟接出手,抓过角落堆放的两个破罐子,左右手交替而出,随着瓦罐碎裂声响,靠的近的两个应声倒地。赵廷玉扔下樊爻回身与杨琳一起打出飞针。这些家伙平时仗着人多势众霸道惯了,开始追着赵廷玉四人时只知道是几个会点功夫的毛孩子,如今打了个照面就折了数人顿时不敢在上前,纷纷鸟兽散。
两下见面,稍作寒暄。赵廷玉和朱罡争着讲述经过,他二人只顾争抢却说不清重点。反倒是杨琳拿出腰牌,三言两语说了清楚。
岳云和杨再兴进城来是奉元帅之命来打探情况的,整个汴梁周边还有十几名斥候。后续还要进来百名死士,待时机成熟,摸清楚城中兵力便可里应外合。
结果赵廷玉四人在无意之中杀了金国四个千户和伪齐的大部官员,办成了如此大事,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赵廷玉连夜出城,祭出神行甲马一个时辰疾驰一百多里赶到岳家军大营,将腰牌和岳云书信一并交付,大军连夜开拔。
汴梁城中,三人兵分两路。杨琳算着时辰,换上件黑色斗篷,手握两柄匕首爬上了南薰门的城墙。她动作如同一只轻巧的小猫,迅捷灵动,潜入城门守卫班房前,捅破窗户纸,将一大包迷香吹进了房中。以防万一,她又将排班的名牌做了调换。樊爻和朱罡在街上拦住更夫,将他打晕夺了梆子和铜锣。守门的兵士迟迟听不见打更声,还以为时辰未到,一个个被冷风吹的瑟瑟发抖。
月上正头,朱罡敲响梆子。早已冻的不行的兵士们如释重负的回到了班房里。
岳云和杨再兴打开汴梁城门。无数的伪齐叛军和金兵群龙无首乱做一团,更有甚者在睡梦中就被杀了。岳家军攻入东京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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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五章 攻入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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