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粮?他葛辞风…”彭婴儿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把扇子挡了下来。
“不知世子殿下要借多少粮?”唐云鹤眨巴着桃花眼,笑吟吟地问道。信使被唐云鹤看得有些发憷,心想这位爷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吧?早就听闻川蜀之地男风盛行,今儿可别就让自己撞到了。
信使回道:“世子殿下要借粮五十万担,待攻破皖城,便凑数归还。”
“两年了都没打下来,还攻破皖城!他怎么不说攻破京…唔…”彭婴儿再次被唐云鹤推到了一边。
“五十万担是吧?好说好说,回禀世子殿下,五十万担粮草我们还是有的。”
信使看着唐云鹤满脸堆笑,心中有些恶寒,来不及告辞就立马转身离开。
“唐云鹤!”彭婴儿怒气冲冲地吼道。
“啊?”唐云鹤刚刚转身,被彭婴儿一拳打在脸上,虽然他及时扭头,卸掉了一些力气,可是整个人还是被打飞出去,飞转了好几圈。
彭婴儿指着唐云鹤说道:“五十万担你就这么应下了,这钱粮谁来出?啊!我不管,这事你应下的,你想办法,我是不会借一丁点粮食的。”
唐云鹤揉了揉腮帮子:“你这脾气就不能改改?这样下去以后谁敢要你?我有应下来吗?我没应啊!”
“人还没走远呢你还敢说没应!当我聋还是当我瞎?”彭婴儿瞪圆了杏眼,伸手作势又要打。
“哎哎哎,且慢。我只说了我们有五十万担粮草,又没说要给他。”
“你怎么这么赖皮?”彭婴儿难以置信地望着唐云鹤:“你到底怎么想的?”
唐云鹤一把甩开折扇,对着自己猛扇:“要是楚湘再派人来催,我们不给,拖就是了,能把我们怎么样?就是葛辞风亲自当面质问,那也只能怪这信使没说清楚。我们答应给了吗?有字据吗?”
彭婴儿明白了过来,可又有些担心:“我们现在在英城,离楚湘军的梅城不过百十里,要是他们知道被耍了,提兵来攻…”
“楚湘军如今正和朝廷兵马对峙,怎么会提兵来攻呢?巴结我们还来不及呢!他们要是真敢来,立马就会被朝廷兵马从身后追杀,一败涂地。我料他们借粮不是目的,而是想借着借粮一事,将我们和他们绑在一起。万万借不得!”唐云鹤思路十分清晰。
“那一早不要答应不就好了么?现在答应了,回头又不给,枉做小人干嘛!”彭婴儿问道。
唐云鹤有些不耐烦了:“到底是女流之辈,头发长见识短!我们如果当面回绝,那才是逼得他们恼羞成怒,真就打过来了。而且也是将我们和朝廷兵马绑在一起了,万一楚湘胜了可如何是好?现在只应下却不拨付,他们能耐我何?”
“赌狗!”彭婴儿噘嘴骂道。
“这怎么能叫赌呢?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局势没有明朗之前,我们不要轻易站队,等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之后,再痛打落水狗岂不是好?”
二人正说话间,忽地一阵琴声传来,琴声清脆悦耳,令人听来颇为舒心,心旷神怡。
唐云鹤手中滑出几枚细针,捏在手上:“哪路前辈?还请现身说话。”
“小小后生,难能可贵啊。老朽祝桑秋,可曾有听说过?”一老者抱琴从帐外慢条斯理地走入帐中。
“琴绝祝桑秋!”唐云鹤不敢大意,祝桑秋的名声他有所耳闻。
江湖上有“三绝”,分别为琴绝,禅绝和毒绝。禅绝和毒绝分别为少林和五毒的两名弟子,只因他们的禅理和用毒冠绝一时,故得此称号。
三绝中唯有琴绝祝桑秋最为令人称奇,本是一名赶考书生,也曾金榜题名,高中榜首。谁知中榜之后并未入朝为官,反而销声匿迹。数年后重出江湖,竟已成了一名琴师,不仅琴音悦耳动听,还以琴音加持武道,几近无敌。一曲“天音破”都曾得到过张宗白的称赞,故得一“琴绝”的名号。
祝桑秋听到对方报出自己的名号,轻轻一笑:“往事俗名罢了,什么绝不绝的,天外有天啊!”
“不知前辈此来,有何要事?”唐云鹤恭敬地行了一礼,祝桑秋在江湖上,名声比他的年龄还大,不论他琴音是否真的冠绝天下,该有的尊敬还是有的。
“哈哈哈,看来蜀中唐门,精通的不止是暗器,还挺懂礼的啊。”祝桑秋也抱琴还了一礼:“我受少主之命,特来做说客。”
彭婴儿和唐云鹤对视了一眼,还是唐云鹤问道:“前辈的少主是?”
“大启文相周子儒。”
彭婴儿正要上前,被唐云鹤一把拉回:“还请祝前辈明言。”
“呵呵,川蜀彭家,最是性烈,果真闻名不如见面。少主令我来与彭郡主做个交易,找郡主借点人马。”祝桑秋乐呵呵地笑道。
“借人马而不是借兵马,周相想借的,莫不是我唐门吧?”唐云鹤听出祝桑秋话中玄机,接话问道。
祝桑秋坦然承认道:“不错,少主想借众唐门弟子一用。凡来此地唐门弟子,不论多少一并借得。”
彭婴儿反问道:“既是交易,周相的条件是什么呢?”
祝桑秋轻轻吐出三个字:“川蜀王。”
二人听得一头污水,彭婴儿问道:“关我父王什么事?”
祝桑秋和善地笑道:“郡主会错意了,是川蜀王的王位。南淮自愿退还藩地,自降王位;东鲁王一支已灭,无人可继任。此二地被纳入朝廷管辖范围。楚湘起兵反叛,楚湘王的王位自然也就不复存在。至今为止,天下还有西贵,安西,北地,定辽,川蜀五王。”
“郡主自到此,一不攻楚湘,二不攻朝廷。周相实不知郡主来此用意,只当郡主是在坐山观虎斗,事了时再对胜出方锦上添花,如此行为实在两不招好。且根据大启祖制,藩王携兵破万私出藩地,便是谋逆之罪…难道,当真就不要这川蜀王之位?”
彭婴儿和唐云鹤被祝桑秋说得哑口无言,他们自以为两不得罪,就可坐收渔翁之利,却不知别人早就将他们的想法看穿了。
“若是郡主愿借唐门一用,周相可奏鸣陛下,不追究郡主的携兵私出藩地之过,川蜀王位也可保存。郡主啊,八王之中,楚湘和川蜀之地最得地利,并无外族侵染,蜀地素称天府之国,何必蹚这趟浑水呢?”祝桑秋言辞恳切得说道。
彭婴儿双手握拳,浑身微微颤抖,一把推开了唐云鹤,抢白说道:“天府之国?呵,川蜀的确是天府之国,群山环绕,吃穿不愁,外无强敌,老老实实的不好吗?我们也想!可朝廷为我们想过没有!”
“川蜀地多地龙翻身,但凡有些财力的百姓,都争相逃亡别处,留在蜀地的百姓实则一贫如洗,朝廷不知,只知催缴岁贡!岁贡从川蜀运到朝廷,千里迢迢,途中所耗不计其数,朝廷只字不言。楚湘时常相欺,朝廷熟视无睹,如今却还摆出一副我们不识好歹的样子…”彭婴儿越说越激动,不知不觉已走到了祝桑秋的面前。
唐云鹤甩出几道铁线,将彭婴儿缠住,一把拽回,按到了座位上:“祝前辈见笑了。”
祝桑秋捋了捋发白的胡须,说道:“老夫年轻时曾游历天下,也去过川蜀,不巧的是恰好遇到了地龙翻身,百姓流离失所,那凄惨情景如今历历在目。所以少主才派我来做说客。”
“地龙翻身,人力何为?难不成要请张宗白老前辈移居川蜀,时不时地来上一掌?蜀地百姓不仅是川蜀王的百姓,更是大启的子民,若是朝廷收回王位,请川蜀王移居他处,川蜀由朝廷管辖,便是川蜀王所要之结果?还是说彭家想离开六百年的所住之地,换个地方待上一待?”
“减免一些岁贡总不是难事吧!”彭婴儿被按在座上,却并不顺从,张口说道。
唐云鹤点头附和道:“川蜀岁贡,实在有些过重了。”
“那川蜀王为何年年不上表奏报?只在川蜀王府中跳脚怨骂啊?”祝桑秋一句话,将二人堵得结结实实的。
等了一会儿,二人情绪尤其是彭婴儿稍稍稳定一些,祝桑秋说道:“当年初代川蜀王性情刚烈,急如烈火。自请远离,意欲守边。启太祖恐彭王性烈,守边有失,故而安排就藩川蜀之地。昔年如此君臣和睦,六百年一过,彭家却只剩了性如烈火么?”
“好了,其中的是非曲直,不是我一个小老头儿能说得清的。郡主若有机会,可往京城一趟,当今陛下还是个明主,不会令郡主失望的。我们还是说一说借用唐门一事吧。”祝桑秋也不与二人打嘴仗,回到了正事。
“还请前辈容我等商议一番。”唐云鹤拱手请道。
祝桑秋点头:“那是自然,半天,少主只给了我这么长的时间。”说完,抱琴出帐,不知去向何处。
“想来就来,想走便走,门外侍卫都是摆设吗?人都死哪去了!”彭婴儿挣扎着叫道:“还不快给我解开!”
唐云鹤收回铁线,说道:“祝前辈所言不虚。”
“你…”彭婴儿听到唐云鹤的话,一下子就泄了气,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你要去吗?”
“专听郡主吩咐。”唐云鹤单膝跪地,俯首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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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川蜀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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