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片嘈杂声中醒来，房门被敲的咣咣响，我皱皱眉，这是一种不礼貌的敲门方式，况且时间尚早，不过当我打开房门，看见一行人在拉扯劝阻，一个中年大婶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直奔我来，我就不怪刚才敲门声太大动静了，我挥了挥手，莫芸还拉着她，就听白琳无可奈何又强压不满说“妈，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我干什么？你就是应小劫？啊？你们带着我女儿拜偶像还不够，现在居然还供上鬼了。”

    “妈，你别瞎说话，你看你这是说什么呢，你快回家吧。”

    我一头雾水，转眼看白琳，白琳低着头不吭声，我道“阿姨，您来找我是什么事？”

    “什么事？”那声音好像穿破我耳膜“还什么事，你看看这个”一个被密封的立体塑料壳包裹的的东西被扔到地上，白琳慌乱拾起道“小劫，你先进去，我妈这事我一会和你说。”

    白琳拾起来的是地上的是帕婴。帕婴是泰国北部流行的佛牌，制作数量不多，在一级市场里至阴攻击类的极少，最大的功能是帮主人规避风险，其他许愿则要看入门仪式和供养状态而行，但若是极阴的，通常有复仇功能，更极端的是以血喂养，不过白琳明显没到这一步，我对此事一无所知，转身向白琳妈妈说“阿姨，此事我并不知情，我们是大乘佛教的佛堂，只供奉菩萨，这是泰国古术的小鬼，在我们这是禁止的，也不允许的。”

    “你不知情？白琳天天和你在一起，她有这个你不知情。”

    “妈你别说了快回去，我回去和你说。”

    “不行，现在说，这是什么东西，我问我们姊妹了，这是魔的东西，这不是好东西。”我看莫芸一脸汗颜，白琳妈妈至少说对了一点，这确实不是好东西。我乏意未消，又不能任凭一行人站着，便带着一同走进佛堂，下午的居士茶座会正在布置，我边走边问白琳“你不是近期养的吧，也没一直带在身边，没按照泰国的入门仪式做，也没供，就是放在家里了？”白琳点点头，“你什么时候也喜欢沾染上这些，你知道你自己请的是什么吗？而且还不管不问。”身后跟着一脸怒气的白琳妈妈，“我请的时候并不知道这是攻击类的，我辗转周折好几个地方，出了大价钱，好不容易拿到阿赞威的，这批就出了两个，那个让一个香港人预定走了，我当时只知阴性越强，越。。”“越什么？”“越灵验，所以就。。”“所以就悄悄带回个7岁横死男婴？还放在十字架下面？”白琳自知理亏，默不作语，但这沉默瞬间被打破了，因为白琳妈妈抢先一步，把我佛堂地藏菩萨瓷像生生打破，一地碎片，正在布置的工作人员听到响声齐刷刷转头，这一幕似乎被定格，一般人在佛堂都有所避讳和恭敬，这突然其来毫无防备的动作也着实让莫芸吃了一惊，而后声讨声一起传来，我走到一旁坐下，低声对莫芸耳语一番，莫芸转身出去，随后拿来一寸宽的红布条，支好隔离带把碎了的地藏像圈了出来。

    白琳妈妈在一片质疑和愤怒声中以最高分贝的声音穿透整个佛堂“拜偶像，你们拜偶像。”白琳已经哭了出来，陡然转身跑了出去。

    白琳妈妈看到女儿跑了出去，也跟了出去，临走还不忘回头瞪了我一眼，我一直坐在那里，并没理会，莫芸实在看不过去，低声问，“虽然我佛慈悲，这样的事也不能容忍，是不是也要说两句。”我心疼的看着地藏像“不用，她三天之后自己会回来拾这地方的碎片，就放在这里表法吧。”

    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内心十分惋惜，这尊佛像之所以能打碎，因为全身为陶瓷制成，是订做品，质地优良，是上成品，我带回来摆位的时候并没找到应该放的位置，腾出一个地方，与普贤菩萨摆置一起，佛教当下四大护持菩萨，地藏，观音，普贤，文殊。当日摆放时，正值和当地第一批老居士见面，由于场地大小有限，我在每一个地方逗留时间都为一周，当时立起的佛堂布置中，这尊地藏菩萨我便没有摆在上位，也没有摆在四大护法菩萨的位置，而是第二排边缘，工作人员好心问我，我再加一张法桌吧，我问莫芸，你还记得我是怎么说的吗？“你说不必，这尊菩萨留不久”说完手捂住嘴，一副顿时想起什么的样子，望向我，我点头，这尊菩萨是要碎的，因为承载的事情值得碎身，这也是佛家慈悲的地方。“小劫，你早就料到？”“是的，但我也并不知道是白琳妈妈来打碎，看来这个地方，我们要准备好多逗留一周了，你去安排吧。”莫芸点头，去安抚几个工作人员的情绪，其实这批工作人员，有的是社会义工，有的是本职人员，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信仰，这其中有人是不信任何宗教的，但也愿意与我交谈，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我不信但我不触犯任何禁忌，我犯不着还亲身试验一下，这要是真怎么了，哪值当的。所以正常人虽然无宗教信仰，但总不会做出这样砸菩萨像的事，因为人人心里有底线，人人有顾忌，不信无所谓，但去专门触犯，是另一回事，所以看了刚才一幕也都表示不理解，莫芸和她们交谈的声音逐渐远去，我手机里堆满了白琳的致歉短信：

    真的十分抱歉，小劫，我妈，唉我妈真是，你不要生气，我真的没想到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我本以为只是像往常一样骂我一顿。。。”

    后面的一大段我都没有看完，我简单回复“佛菩萨都没有生气，我哪来的气，但触怒护法，阿姨怕三日内有磕碰之灾，你寸步不离阿姨，这几天不要过来了，三天一过，你再来。”白琳回了好多呜呜哭的表情，我们之间不必多说，几句话她便知道我的心意，这三天白琳不在我身边，我倒也难得清静，平时属她问题最多，我自知白琳聪慧，但心不安静，而且时间未到，难免这几年会陷入各种情爱纠结中，一面又修习地藏法门，世间的事处理又不够圆润，又在一个不同信仰的家庭长大，自然纷扰多，但我怎么也没想到白琳想到的去解决这种纷扰的办法，是养一个古曼童，我轻叹一声，心想这丫头。

    这三日我上午讲座，下午茶话会，手边有事忙，心里掐算着时间，直到第三天晚上，白琳的电话匆匆打来，“小劫，我妈要去找你。”“恩”我淡淡答到。还是这个佛堂，白琳妈妈没了三天前的嚣张，进门便指我和莫芸说，不说我三天内有磕碰之灾吗？我人好好的，我来了，我特意来给你们看，莫芸生气道“你这阿姨，我们敬你是长辈，你怎么能这样呢。”我望向白琳妈妈道“那你的车呢，送去补漆了吧？”白琳妈妈陡然一怔，我接着说“阿姨，你来坐一坐，我一样敬仰耶和华。”如果有什么话能让白琳妈妈的声音分贝降低下来，可能就是这句了，白琳妈妈有点惊讶的看着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我挥手“阿姨，你来坐，坐一下不妨的，这是讲堂，不是寺院，不必如此避讳。”白琳妈妈看看莫芸，走过来坐下，我看的出这她并不是平日有恶意行为的人，只是捍卫自己信仰的方式不对，我也在旁边坐下来，莫芸拿出我早上让她准备出的一张牛皮纸，白琳妈妈只低头看了一眼就诧异的抬头望向我，只见一大张牛皮纸上用米体写着

    旧约：

    创世记      出埃及记    利未记    民数记    申命记    约书亚记    士师记

    路得记      撒母耳记上下    列王记上下

    历代记上下      以斯拉记尼希米记      以斯帖记约伯记

    诗篇箴言      传道书      雅歌以赛亚书      耶利米书    耶利米哀歌以西结书

    但以理书      何西阿书约珥书    阿摩司书俄巴底亚书    约拿书弥迦书

    那鸿书    哈巴谷书      西番雅书      哈该书    撒迦利亚书    玛拉基书

    新约：

    马窦福音      马尔谷福音      路加福音      若望福音罗马书      默示录

    哥林多前书哥林多后书      迦拉达书      厄弗所书      弟铎书      歌罗西书

    得撒洛尼前书      得撒洛尼前后书      弟茂德前书      弟茂德后书    费肋孟书

    犹大书    希伯来书      雅各书      保禄前书      保禄后书      若望壹书贰书叁书

    白琳妈妈望向我“这。。。？”

    我缓缓道“阿姨，这是圣经旧约与新约的全部目录，杂传不入，这些都是有正式记载的，你可都曾看过？白琳妈妈一时语塞，我接着道“整部圣经，所有章节，没有一句说佛教不对；大乘佛教三千大藏经，八万四千法门，没有一句说耶和华不对。阿姨，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因为人的性格，喜好，习惯都不一样的，不用说不同国家和地域之间人的风俗民情文化差异不同，就是同一个地方，也是三五成群，各自结队吧，那是因为再不同，也可以划分出类型的，再再不同，小众也有小众的群体，不同主流的生活方式，但也相安无事，安稳过日子。我看白琳妈妈一时没明白我的意思，接着道“阿姨，宗教之间并不对立，对立的是人，是因为人的见解，智慧，程度，文化差距，素养，理解能力，根性都不同，百千差别，所以对同一个事感受不一样，那形成一种论断就叫观点，佛教单一个密宗，就分宁玛派、萨迦派、噶举派、噶当派、格鲁派，再大些分呢？净土宗、禅宗、律宗、华严宗、天台宗、法相宗等等，哪个是错？

    白琳妈妈没有说话，莫芸也坐到旁边，我接着道“都没错，条条大路通罗马，因为人的悟性不一样，所以佛开八万四千法门，层次高的华严楞严妙法莲华，层次稍慢的就十念法门，地藏经，普门品，阿弥陀经。这就好比阿姨你刚才来这找我的方式，你自己开车来，坐出租车来，坐公交车来，还是步行，最后目的地都是我这，阿姨你可听过殊途同归？途是路线，是过程，殊就是不同方式的并存，同是包容，归是你最后见到天上仁慈的父，从此身心安息。白琳妈妈惊讶的望向我，我随即问道“你们基督教天主教之争，又何必呢？不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认为自己对？都相信依照自己的祈祷方式和仪轨最后升入天国吗，哪里有错，谁都没错，主耶稣的信徒们不也有派别之争吗？其实都是庸人自扰。阿姨你用什么洗头发？白琳妈妈听的入神，一下被我问了这么一句，有点没回过神，顿了半天说用飘柔，莫芸接话过去“阿姨，飘柔，海飞丝和潘婷都是宝洁公司出品的，你买哪一个入账都是一个公司，但摆在超市货架上是好几种的，其实这也是巧妙的选择法。白琳妈妈恍然大悟，我接着道“阿姨，所有宗教都是倡导为善的，都已行善积德为核心，若不是这样，就不是耶稣所传的箴言，也不是菩萨的所传的教化，我平日里常听白琳说你人好心善，夏天热了给跳广场舞的姊妹儿（基督教徒对同样信仰的人的称呼，佛教则为莲友或居士）免费煮绿豆汤，不够了还加买水，都是自己掏钱，而您已经退休，白琳在外又花销颇多，您都是攒下来跟大家分享，冬天的时候，组织大家当义工，在教堂门前扫雪，还帮着煮饭，这都是功德。”我看到白琳妈妈有两行泪水流下来，喃喃道“这孩子怎么知道，这些年这孩子也不跟我去教堂啊。”

    “她是不跟你去，但她反对过您的信仰吗？扔掉过您的十字架吗？那书柜上考门夫人的《荒漠甘泉》是您去年过生日白琳给你的礼物吧。”

    白琳妈妈啊的一声，莫芸递了张面巾纸过去，我接着说“阿姨，我们笨想想好了，如果有佛菩萨，有耶稣基督，他们会不相识吗？他们同主为善，同传法门，同样救赎，倡导阳光生活，信仰什么也没让您厌世啊消极啊，都是人一时自己拿捏不好分寸，没有慢慢消化的过程，于是在这里误解了原意，如果他们相识同为善路，阿姨信仰哪边都一样，何来争执呢？不用当多支多派，只当两大不同文化的共存即可，我听白琳说阿姨在家也很虔诚，平时老有所乐，还有一群唱黄梅戏的票友。这都是白琳跟我说的，阿姨想一想这些年你们母女信仰不同，您总想改变白琳，而白琳从未劝过您改变您，为什么，因为白琳懂得这一点，但她无法说服你，因为你不让她说话，而她也不想说服你，她说你信耶稣也很好的。”

    “她真这么说过？”

    “你可以回去问她啊。”

    “这孩子。。。”白琳妈妈攥着手，气氛缓和了很多，莫芸指着一地菩萨碎片说“阿姨，应小劫说您回去以后会和白琳说，三天内磕碰之灾，她让我有灾就有灾，我主耶稣是保佑我的，我还怕这个？白琳妈妈睁大眼睛反问“你怎么知道？”莫芸笑道“不是我知道，是应小劫。”白琳妈妈又转向我“这是怎么回事？”我说阿姨，毕竟是菩萨像，您回去还是顾忌了一下，只是不好当面与我说，所以回去祈祷耶和华保佑三日无灾，而你打碎佛像，菩萨的境界怎么会怪你，是我这有天龙护法，金刚修罗，善道诸多天人众眷属，都在于此，男女俗眼不辨，都是护法，护法神还未修得无上正果，自然有怒，所以降灾，这也是有前因后果的，阿姨打碎菩萨像在前。”

    “那保没保我？”

    “当然了，不保您人还能安然无恙在这坐着么，那也是因为平日您是虔诚的基督徒，但你触犯佛教，护法坛前降灾，所以磕碰不能免去，重报轻现，磕碰就在车尾，刮了一点车漆，喷上那点漆，破点财，此事算应化过去了，您今天之所以来找我，一是告诉我您没事，二是昨天的车祸来的太突然，世纪大道60迈居然能蹭车尾，您还是觉得太巧，所以来看看吧。我一下把白琳妈妈的心理说透，白琳妈妈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起身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以前一直以为白琳这孩子跟我不对缘分，现在才明白这孩子有心，只是以前我们母女缺少沟通，我一直没和你接触过，只听白琳说你年纪不大，我心想一群毛孩子在一起玩什么，真对不住，我那天也不是居心有意，只是发现了白琳抽屉里的那个东西，我当然不知是什么，就找人问，问来问去说是小鬼，这可了得，而白琳搬出去又和你住一起，她有这东西，我便以为。。。”

    “阿姨，白琳养古曼童我确实不知情，她没于我提起过平时也不戴在身上，这是佛堂不允许的，但这些年我陆续接手了一些养了古曼童却后悔了不知如何是好的人送过来要求处理的情况，我这都已先控制住不伤人作恶，然后化解怨气慢慢超拔。白琳妈妈显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笑了笑道“阿姨您回去把，白琳您让她在家里陪陪您好了，我这她随时来，不必安家在这，毕竟孩子要回家的。”

    白琳妈妈从进门前的挑衅到现在握住我的手道“这东西，不，这菩萨像我打碎确实不对，我来收拾，你说的正是我以前想不通的地方，但我们姊妹儿之间有时也观点不同，可都说服不了对方，只有刚才我才明白，其实都是为善，何必对立。”莫芸笑道“本来也没有对立啊，那是人在对立，人在网上骂，人在吵嚷，不是圣经愿意，亦不是佛经原意。

    白琳妈妈已经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莫芸要去伸手帮忙被我拦住道，只有阿姨自己拾起才行，“这。。？”莫芸不解，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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