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杨大人。”眼尖的柚柔早已看见二人,兴奋地转过头来对桓喻宁说道。
桓喻宁只是点了点头,心下却不由得泛起一股喜悦。
马车走至亭子旁,因着有旁人在场,杨景齐仍是恭恭敬敬地给桓喻宁行了礼,桓喻宁也只是在车上客客气气地同他说了几句话,“杨大人何以在此?”
“大妃初至此地,恐对别苑多有不熟之处,微臣便自告奋勇来为大妃做这向导了。”杨景齐含笑道。
桓喻宁自然知道这是表面上的说辞罢了,那别苑又不是没有宫人内侍在的,哪里需劳烦他来做这向导,却也只是得体微笑道:“有劳大人了。”
清河园是一处极富江南风情的别苑,占地虽广却不同于赫图皇宫的恢弘大气,这里的亭台楼阁,长廊水榭皆透着一股子婉约秀美。山麓处温度适宜,四季如春,园中花草扶疏,景色喜人,桓喻宁一见就喜欢上了这里。
护送桓喻宁前来的禁军将桓喻宁送至园中便调头返回德兴府中,杨景齐的意思本是桓喻宁路上辛苦暂且休息一日的,没想到桓喻宁却是兴致勃勃,让念慧和柚柔去住所安排打理,自己则跟着杨景齐去园中逛了起来。
泓山也被杨景齐遣去帮忙了,二人在园中随意走着,四下无人,桓喻宁便笑道:“大人可真是要为我做向导?”
杨景齐却点了点头,“微臣此来,一来确是为了为公主做向导,二来……”他顿了顿,望着桓喻宁的眼神里带了笑意,“是恭贺公主乔迁之喜。”
桓喻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却又刻意板起了脸孔,“本宫身有不适来此处静养,杨大人竟敢贺喜,实在是目无尊上。”
杨景齐却并未如往常一般做出惶恐神色,只斜斜望着桓喻宁,说道:“却不知公主意欲如何惩戒微臣?”
桓喻宁做出思忖状,随即拊掌道:“就罚你带着本宫将清河园逛个遍!”
杨景齐这才笑出声来:“还是恳请公主宽恕则个吧!要将清河园逛个遍没有十天也得半个月。”
桓喻宁满不在乎道:“半个月就半个月,反正我们时间还长得很。”话甫出口便觉得自己这话着实说得有欠妥当,竟有了些暧昧的意味,不由得脸上一烫,连忙将脸转了开去。
杨景齐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望着她的眼神微微地发亮。
两人就这般静默了下来,只一路静静地来到落锦湖畔,走过堆雪桥,再穿过曲洞长廊,直至落日西斜之时杨景齐将桓喻宁送回居所芜承斋,用过茶之后,这才向桓喻宁告辞。
在杨景齐起身之时,桓喻宁迟疑了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问道:“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杨大人……”
杨景齐似是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宁和微笑道:“乌兰查布雪山风景甚佳,微臣自是会经常前来游玩的。”说着望着桓喻宁,眼里带了点顽皮之意。
桓喻宁不由得心头微微一热,望着杨景齐点了点头,目送着他和泓山二人走了出去。
这时,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念慧忽然轻声说道:“杨大人待公主你真好。”
桓喻宁端起柚柔递上来的椰汁马蹄露,抿了一口,感受到清甜的滋味直入脾胃,一如她现下的心情,很是自然地答道:“杨大人是我唯一的朋友。”
念慧却抬手以袖掩唇,吃吃笑道:“只是怎么总觉得这份好不同于寻常的朋友。”
桓喻宁端着瓷盏的手僵了僵,随即又抬起凝露喝了一口,定了定心神,斜睇了念慧一眼,“你今儿话怎么这么多。”
念慧抿嘴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拉着一旁欲言又止的柚柔退了出去,将桓喻宁独自一人留在了花厅内。
“你拉我做什么,怎么不让我说话。”来到廊下,柚柔看着念慧,奇道。
“不拉你出来,就你这心直口快的性子,指不定再说出什么来……”念慧说着目光扫了眼屋内,唇边带笑,“把公主惹生气了怎么办。”
柚柔轻哧了一声,“你当我看不出来啊。”说着凑近念慧,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杨大人对咱们公主哪里是普通朋友的情意。”说着眼角也带上了一抹得色,似是对自己细致入微的观察不输念慧而沾沾自喜。
念慧连忙竖起一根指头在唇上示意她噤声,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柚柔并不在意,继续说道:“只可惜公主为什么没有早些遇到杨大人呢,现如今……”她低低叹了一声,但随即又舒了眉,“反正公主同那大汗也没有夫妻之实,如今又来了这清河园里。”她看了看桓喻宁所在的屋内,语气是发自内心地诚挚,“只希望公主能快乐就是了。”
闻言念慧的眉间却带上了淡淡的一抹愁色,两人也不再言语,一起朝外走了出去。
而桓喻宁独自坐在花厅中,有些发怔地捧着手中的瓷盅,想着方才念慧的话,再想及杨景齐平日里待自己的种种,一时间心绪万般,意念纷纷。
她并不傻,念慧都能察觉到杨景齐对她的好不同于寻常朋友,她自己又如何能感受不到呢。杨景齐对她可谓无微不至,在宫中的那些日子,若没有他的陪伴,她不知道自己如今会是另一副怎样的模样。她想到杨景齐看着自己时的目光,那一向温和含笑的眼中始终带着浓浓的关切,随她欢乐,陪她悲伤。若说做朋友能做到这个地步,她实在是不敢相信了。
那自己呢?自己一直以来口口声声地告诉自己,告诉念慧和柚柔杨景齐是她唯一的朋友,真的是这样吗?在杨景齐孤骑救下她时,在杨景齐陪她说话时,在杨景齐为她刺青时……那些零零种种,她对杨景齐的信任和依赖,自己是真的像对待寻常朋友那样来对待他的吗?真的只是因为杨景齐对自己的救命之恩而对他格外另眼相待吗?
可是……目光忽然触及腕上戴着的冰紫玛瑙手链,那是最初时迹礼赏给她的,她见那玛瑙颗颗均匀大小,而且晶莹剔透,着实喜欢得紧便日日皆佩戴着。此刻,深紫色的玛瑙闪耀着淡淡的幽光,略一抖动间似有流光滑过,那光芒冰冷而刻骨,让她有些混沌的脑中顿时一片冷冰冰的清明。
她是迹礼的人,这一辈子,注定了只能是迹礼的人,哪怕死了,后人也只会记得她是迹礼的汗妃。
她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去幻想她和另外一个男人间的可能?
不知道是不是捧着瓷盅捧得久了,指尖有些微微的麻木,仿佛她现在的心情。
桓喻宁将手中的瓷盅搁到了一旁的茶几上,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又强迫自己露出了一个笑脸,在心里暗暗地告诉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你们注定了只能是朋友……”她握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仿佛将那只刺着的罗罗鸟也握在了掌中,“有这样的朋友就应该知足了。”
瓷盅里残存的椰汁马蹄露渐渐的冷却凝固,温暖而清透的乳白色也逐渐变得浑浊而冷冽。
事实证明清河园确实是一处利于静养的好地方,桓喻宁在这里住了些时日,每日里闻着清新的空气,喝着雪水泡的茶,看着怡人的景致,心情舒畅的同时,觉得自己原本就没病没灾的身体也似乎比原来更好了一些。
但这里较之宫中的舒适却着实差了不少,园中的宫人内侍并不是很多,加上不知道是不是在他们眼中桓喻宁这个出宫养病的大妃定是失宠了的,所以对桓喻宁并不十分上心,起居饮食上便不如在宫中之时那么精细。好在桓喻宁能出得皇宫来已是满心欢喜的了,此处环境又佳,她也不是娇养惯了挑三拣四的人,因此对那些事倒也不甚在意,日子仍是颇觉闲适。念慧和柚柔虽然虽然要做的活计比宫中多了一些,但因桓喻宁随和却也不至于累着,更乐得自由没拘束,也见着公主在此间过得比宫中好多了,自然也是乐在其中的。
而杨景齐果然如他所言时时来山中“游玩”,每每顺道来拜访桓喻宁。
桓喻宁早已知道杨景齐的府邸在德兴府中城南一块,与乌兰查布山的距离并不近,杨景齐又公事缠身,因此对他时常抽了空来陪自己感到甚是不安。
一天她想了想终于委婉地跟杨景齐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让他不必刻意来看自己,一方面是耽误了他太多时间,一方面也是怕惹人非议。
而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她怕在这样的相处中,自己会生出一些不能够有的心思,终究难过的只能是自己。与其如今贪恋这份快乐导致到时的神伤,不如在有意识的时候就早早将一些事了断掉。
杨景齐听完她的话却只是沉默不语,半晌才望着桓喻宁,轻声笑道:“公主真的是这样想的么?”他是笑着的,然而那笑意却没有蔓延到眼中去,望着桓喻宁的眼中只有淡淡的哀伤,和其他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桓喻宁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连忙借着喝茶低下头去。
杨景齐见桓喻宁不再说话,唇边的笑渐渐地隐去,缓缓道:“微臣见清河园虽好却偏僻无甚人气,担心公主在此处寂寥,因此才着意前来探望,不料竟会为公主造成困扰,是微臣失察了。”他的语气是落寞的,也有一些刻意的疏离,让桓喻宁听着心上不由得一颤。
未等桓喻宁说话,杨景齐便站起了身,“微臣这便告退了,公主……”他停了停,“我们有缘再见。”说着不再多加停留,转身朝外走去。
“杨大人。”在他即将迈出门的那一刻,身后的桓喻宁却忽然唤住了他,她的声音低低的,微微地颤抖,“山中寂寞如斯,如果没有你,我该会是何等的无趣。”
杨景齐闻言在原地怔了怔,最终还是转过身来,却见桓喻宁仰起脸注视着她,脸上是宁和的微笑。
不管那么多了,她现在只知道,她舍不得让杨景齐就这样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她做不到。有些事,就暂且装作不知道罢,偷得这浮生里的一点点欢愉的温情,就好了。
杨景齐缓缓勾起嘴角,柔声道:“好。”
一时四目相望,默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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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清河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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