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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维以不永伤夭。

夭。

    ??我叫夭,二十七岁,未婚。在北方城市的一个公司里做文职。

    这里风不大。但扬尘天气严重。空气干燥,可以看到雪。

    我在南方的沿海长大,时常会有飓风,那些风可以掀开村庄里的房顶,所以家并不是安全的地方。

    我没有安全感。于是十七岁离开了家。

    我离家之前有一个男人。我这样叫他,虽然他还只是一个男孩。他经常在海啸预警的时候独自站在海边,我站在他的后面,听到震耳欲聋的风声,听到震耳欲聋的海声。

    他站在那里,脸有时都会被风吹变形。

    他是北方人,来南方投靠姑姑。他从来没有说过他的身世,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父母双亡,这归功于校园里发达的人言。

    他是我的男人,从我第一眼看到他,他并不知道这些,一切只是我内心的坚定。

    我看着他一个人骑着单车穿梭在这个不属于他的城市里,看着他常年坐在最后一排靠角落的位置,看着他低头不语,看着他清秀腼腆的脸。

    我产生了幻觉,就好像看到了童话故事里的王子。

    我从小的世界观就有偏差,几乎所有的女生都喜欢那个能言善辩的的班长,我却对他极为痛恨,我讨厌他那种无论何时都在表演的眼睛,厌恶他的滔滔不绝。

    于是我的男人所散发出的沉默,就更为珍贵。

    可惜他死了,所以我离开了南方。去了他的城市。从十七岁,一直到现在。

    他死的时候没有闭上眼睛,瞳孔放射的很大,放佛看见了古怪的东西,医生说那是源自震荡,因为他从十楼跳了下来。

    在白色的床单盖住他身体之前,我看到他平躺在地上,他甚至震碎了的地面,周围有零散的碎石子。

    然后就是大片大片粘稠的血,凝固的血,有的已经黑了的血。

    他的姑姑爬在他的身上,悲痛欲绝,但还是有人在议论说他之所以自杀,是因为他姑姑的男人有虐待倾向。喜欢用沸腾的开水洗自己的脸。

    但仍旧没有人能肯定他爬到学校的楼顶的原因,于是他很快被安葬。

    可我知道原因,因为是我叫他上来的。在楼顶上,我对他说,你是我的男人。

    他笑了,对我说,你先下楼吧,我在上面吹风。

    可当我走出楼道的时候,便看到了他粉碎的身体。

    在后来的北方,我生活了十年,没有一个男人。

    在这座城市里,大龄女子很多,并没有什么不正常,因为忙碌的工作。只有工作。

    清晨我需要倒两次地铁去前往公司,在走路的间隙吃完早饭,在地铁站里简单的补妆,距离公司一千米的时候调整心情,并且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着装。无懈可击之后,踏进公司的门,对所有人笑着说,你好。

    他们和我一样,同样笑着说,你好。

    然后便是独自一个人完成一天的工作,除了工作餐,不再离开办公桌。

    我和他们没有区别,出卖自己的躯壳来换取利润。唯一的区别,我总是不觉得自己在工作。

    我的工作在晚上。因为我缺少睡眠。

    我不喝咖啡,喜欢在吃完晚饭之后把一个大到匪夷所思的杯子倒满水,然后用一晚上的时间喝完它,凌晨四点的时候睡觉,六点起床。期间吃苹果。

    之中我一直在写字,编别人的故事,有时会被一些情节编哭。

    这些情节里都有一个男人,他到现在应该已经二十九岁,喜欢沿着海边遥望,大风吹乱他的表情。

    这个男人的结局都被我安排的死掉,因为他已经死了。

    我为他安排了许多死亡的场面,比如卧死在一条铁轨上,或者汽车的轮胎下,有时也会上吊,用小说里的女人送给他的围巾勒死自己。眼球爆出。

    割脉,溺水,谋杀,吃药。他死的方式有很多,唯独没有坠楼,因为他尝试过。

    这些小说从来没有发表过,但统统被一个男人看完,这个男人曾经在几年前说过爱我。我也说过爱他,但我只是说,而他却在做。

    我对他没有兴趣,或者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他是一个外科医生,三十岁,因为我一次不慎骨折才得以相识。

    他是一个很直白的人,因为我的不感兴趣,于是他转行研究心理。

    我这样成为他的第一个病人。

    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有病,即便睡眠很少,睡眠少的原因在于我没有去尝试。我从来没有尝试过大量睡眠的滋味。因为习惯黑眼圈和眼袋。

    他一个星期来看望我一回,都是在晚上,并且和我一起坐到凌晨,我打字,他坐在我的旁边看。

    虽然我并不承认他是我的男人,但他是一个不错的朋友。

    他每次来都拿着一个摄像机,我没有问过为什么,他却自己说出理由。虽然在别人耳朵里这是一个很荒诞的理由。

    我每个星期都录一次你生活中的动作,这样可以研究出你掩盖的内心。

    我笑,继续打字。他为我削苹果。

    我住在顶楼,有时他会在更晚的时候顺着楼道的盘梯爬到屋顶抽烟。

    我没有吸烟的嗜好,偶尔也会在楼顶呼吸一下空气。

    星辰稀少,头顶的大多时候都被乌密的云遮住。

    爬上平台的那一刻我看到他背对着我,站在楼檐上,强烈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扭过头看着我说这样很好。

    他的表情被风吹乱,瞬间让我回到十七岁。

    我终于坚定的对他说,你是我的男人。

    他笑了。

    他说,你先下去吧,我在上面吹风。

    一个小时后,我再次爬上楼顶,发现他已经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一颗烟头和那台DV机。

    他的尸体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被清洁工发现。

    那时候我仍旧在写我的小说,但竟然听到了女工惊恐的尖叫。

    可我为什么没有听到他坠楼的声音。

    我咬着一口苹果,把DV连接到电脑上。

    DV似乎被他故意放成了一个角度,竟然还有刚才的对话。

    我在对他说,你是我的男人。

    他笑了,在对我说,你先下去吧,我在上面吹吹风。

    我没有看见自己往下走的样子,反而看到了我的双手。

    他刚一转身,我走过去用力一推。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是飞翔的姿态。

    DV里我没有任何表情的往下看,似乎在他落地的那一刻,我笑了。

    DV外,我也笑了。

    原来我杀了自己的两个男人,十七岁那年,二十七岁那年。

    第二天,我去自首,三个月后被转到精神科。

    完。

    凌晨,外面有月光,寒冷的北风吹散了天空的云朵。黑色的明亮。

    屋子里的窗帘拉着,闭了所有的灯,只有卧室里开着的电脑散发出些热量。

    这仍旧让他感觉到寒冷,逼仄的寒冷。

    中厅的电视机上面卧着一只黑色的母猫,肚子很大,行动不方便,于是时常保持静止。只有一双蓝色的眼睛暗示这一片空间的存在。

    那只猫看着他,眼睛许久也不眨,看起来仍旧很安逸。

    他蜷在一个角落扇自己的耳光,声音很脆。清瘦的脸上已经开始浮肿,嘴角被打裂,甚至有些歪斜,鲜血缓缓的挂在上面。

    脸上没有任何知觉,手腕却有些疼。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然后去厨房找水,两条腿在行走的时候接连跨过她的身体。

    厨房里已经一片狼藉,所有的玻璃制品都呈粉碎状散在地上。他走来走去,在厨房里摸索着寻找水壶,他没有穿鞋,一些带着尖的玻璃还有密密麻麻的碎末一起扎进了他的脚掌。

    窗外曾经茂密的樟树只剩下枯枝。现在被风吹的身体都开始摇晃。他听见簌簌的声音。他想起在这颗树下还和她一起拍过照片,那时的笑容已经模糊。

    水壶终于在垃圾袋的旁边找到,只剩下后半个,阴暗中像一张喷着血的嘴。

    他跪在地上,用嘴舔干了里面残存的水。像一条狗的舌头。还有半个脸泡在里面,终于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再次跨过她的身体,他听见她说,救救我。

    他看着她。黑暗里对她微笑。就像第一次相遇时一样。

    她还在抖。没有节奏。就像不慎跳出鱼缸的鲤鱼。

    肚子上一片殷红。有一道五厘米的伤口。

    他蹲下来抚摸她的伤口。用尾指上长长指甲勾出伤口外翻出的肉。放进了嘴里。

    她再次颤抖。但似乎并不是疼痛。眼神里已经没有刚才打斗时的憎恨,白色的瞳仁逐渐占据了眼眶的绝大部分。

    他不想看到她的眼睛,于是用手温柔的撩起她的头发,轻轻盖上。

    她的嘴里开始发出浑浊不清的呻吟。也许是对生存的向往,身体也激动起来,颤抖的频率加大。地板都有所震动。然后喷出一口血。不偏不倚,全沾到了他的脸上。

    他用手擦脸,再用嘴唇舔舐,甜甜的带有些腥味。然后吻她的嘴。

    他感觉到她口腔里的粘稠。血液和唾液混杂在一起。她的舌头生硬,没有以前的灵活,不能和他纠缠。他用手抚摸,挑逗。

    然后,他和她做爱。他用手环住她的脖子,身体在血水中交融。他甚至还发出轻微的呻吟,

    她的头发散落到肩膀上,眼睛不再眨动,安静的看着他。

    他低吼了一下,宣布结束。她在这一刻没有了呼吸。

    他在阴影中站立起来,肩膀上沁着红色的汗珠。借着月色的明亮走到写字台前,拿起她早已准备好的笔。在离婚协议书的右下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跳楼的时候挂在了树干上,赤裸的身体被树枝穿透,北风吹过的时候有簌簌的声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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