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走进一条斑驳的巷子，红砖绿瓦，走走看看一些人家庭前的花，有些花提前开放，佟晓就低下身闻，似乎目的更简单一些。穿过巷子到了一条古董街，许多年前行家在这里摆开一地陈旧的东西供人买卖，大多没真货，只是混了些土的赝品，于是逐渐被各式的小贩代替。

    黄昏刚至。人都散去。只留下几户百般无聊的小贩，卖什么的有。

    佟晓被一个白胡子老头的绣包吸引。停下脚步，抽出自己的手，蹲下来挑选。

    红色绣包，彩线缝制成的画面，古典女人，发如丝缎，遮住了半面红妆。淡淡的微笑。边上织着两行字。

    一半与君笑，

    一半泪千行。

    卖古董的老人开了一个荒唐的价格，他说，绣包上的女人叫荷花，本就是这个绣包的主人。弹曲的时候，她爱的男人就在她的身边，却正在和别的女人喝酒。荷花弹完琵琶之后就上吊了，所以珍贵。

    佟晓点头，轻轻的擦拭上面的灰尘，而后付钱。

    冀涛本来已经掏出了钱包，听到价钱后，羞恼的停下了动作。

    那个老头在骗人了。离开古董街，冀涛不满的说到。

    佟晓笑着说，我知道。我买的不是这个绣包。

    不是绣包？冀涛不解到，那你买的是什么？

    是老人讲的那个故事了。佟晓把绣包举过头顶，太阳金色的余晖斜射下来。弹琴的女人在上面笑着哭泣。

    这一天最后的阳光一点一点阴了下来。

    旷课的活动还没有结束，吃过饭，到天黑。两个人已经已经围绕了河沙这座小镇的中心快要一圈。

    路过一处休闲的花园，佟晓停下脚步，问冀涛，你累么？

    不累，冀涛的回答很中肯。

    佟晓微笑，站在他的面前，右手牵冀涛的左手，又摇了摇自己左手握着的磁带，说，谢谢你买下来送给我。

    冀涛挠了一下头发，有些羞涩的说到，那没什么了。

    佟晓拉着冀涛坐到一个木质的椅子上，借着花园的灯光看手中的磁带，是一直没有来及买到的专辑，封面的女人打着夸张的黑色眼影，向后竖起的头发，露出逼仄的眼神，瞳仁里有看不见底的湖水。黑夜里发光。

    女人的旁边写着名字，王菲。

    你和她好像，冀涛看着照片，说到。

    佟晓摇摇头，说，她一定比我更有故事，然后拆开包装，从壳子里抽出歌词。问冀涛，我唱一段歌好么？

    冀涛微微张着嘴巴，惊讶的说不出话，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轻易的从佟晓这里得到如此的待遇。

    开到荼糜。佟晓说。

    每一个人，伤心了就哭泣，饿了就要吃，相差大不过天地，有何刺激，有太多太多魔力，太少道理，太多太多游戏，只是为了好奇，还有什么值得，歇斯底里，对什么东西，死心塌地，一个一个偶像，都不外如此，沉迷过的偶像，一个个消失，谁曾伤天害理，谁又是上帝，我们在等待，什么奇迹，最后剩下自己，舍不得挑剔，最后对着自己，也不大看得起，谁给我全世界，我都会怀疑，心花怒放，却开到荼蘼。

    歌声顺着喉咙，融合在空气里，然后被风吹走，木椅的后面是一大片锦簇的花团，天气出奇的好，浓密的黑夜，月光星辰。最后剩下冀涛错愕的脸。

    还有些少许的光亮，打在佟晓的侧脸上。她轻轻的闭上眼睛，睫毛被额前的刘海盖住。冀涛看着她的脸，贪婪的欣赏，目光拂过她的每寸毛孔，直到自己的呼吸开始急促。

    佟晓还在唱歌，嘴一张一合。在佟晓周围散步的人们停了下来，急匆匆路过的人放慢了脚步，有些人在看，更多的人在听，甚至不自觉的闭上眼睛。

    这美好的夜晚。

    冀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小心的靠拢佟晓的身体，一只手撑住木椅的靠背，他已经丧失了听觉，看到的只有佟晓粉色的嘴唇，他要探究，探究那里是少女怎样的湿润。

    他的嘴唇越来越靠近，已经感觉到了佟晓的气息，他也想闭上眼睛，来减缓心脏剧烈的跳动，腿在颤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佟晓睁开眼睛，看他，冀涛定格在这一刻。

    你敢么？佟晓在笑，声音幽幽的。

    他不敢。

    冀涛瘫坐到椅子上，对佟晓说，我能抽根烟么？

    佟晓已经停止了歌唱，但眼睛没有离开歌词，掏出烟，扔给冀涛。

    冀涛点上，他还没有完全学会，但不再咳嗽，问佟晓，你怎么老抽三五。

    劲大，容易清醒。

    佟晓，这段日子你为什么突然对我变了态度。冀涛突然问到。

    因为你一直都在保护我。佟晓看着歌词说。

    冀涛心中暗喜。似乎是柳婷婷的功劳，或者是他所谓的计划有所成果。于是接着问到，那么，我做你的男朋友好么？

    佟晓放下歌词，看冀涛的眼睛，用眼神问到，为什么呢？

    因为，因为我刚才牵了你的手。冀涛说。

    这句话说出来连自己也觉得可笑。他看佟晓的脸，生怕看到她对他的鄙夷。还好，她的表情很平静，冀涛悄悄的松了口气，等待佟晓的答案。

    佟晓铺平手掌，放在冀涛的侧脸上，没有温度，冰凉的手心。

    好的。佟晓说。

    机关还没有算尽，就有了效果。对于冀涛来说，真实或者幻觉，已经没有关系。

    这一次的旷课对于冀涛来说意义非凡。

    之后他做了两件事。

    他找到老师，把自己的课桌搬到了佟晓的后面，而后又找到柳婷婷，提出分手。

    这两件事做的众目睽睽。却都没有做彻底。

    一时间流言四起。

    这一次旷课后不久的一个下午。柳婷婷请假。下午是两节自习课，冀涛在后面用笔轻轻的捅佟晓的后背，佟晓扭过头，冀涛递给他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小心柳婷婷，我一定保护你。

    佟晓笑，把纸条揉成了一团。

    结束两节自习课，快到黄昏，柳婷婷果然站在学校门口。不过这次只有她一个人。

    冀涛跟在佟晓的后面，佟晓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甚至是刻意的走到柳婷婷面前，停下脚步。冀涛走了上来。三个人站在熙攘的人群中，并不显眼。

    柳婷婷没有穿校服，穿着一件黑色的白领的上衣，牛仔裤配着一双皮靴。脸上打着淡淡的粉，黑色眼影，冀涛透着灯光看到她耳垂下的十字环。倒吸了一口凉气。面前站立的完全是一个女人，没有一点学生的迹象。

    她似乎要靠这些装扮来压倒佟晓的气势顺便掩饰自己内心的胆怯。

    佟晓看着柳婷婷冒火的眼睛，冲她笑了笑。

    她似乎在有意玩耍柳婷婷的忍耐，手跨住冀涛的胳膊。继续对着她笑。

    冀涛有些结巴，婷，婷。

    我能单独和你谈谈么？柳婷婷打破僵持。看着佟晓。

    佟晓露出无辜的表情，用眼睛看冀涛。只是拦着冀涛的胳膊并没有放下。

    还是大家一起谈吧。冀涛说。

    冀涛！我草你妈。佟晓此时还没有说一句话，柳婷婷强装的镇定便已经被攻破。她挥起巴掌，冲到冀涛面前。佟晓轻轻的闪身，冀涛把她的手握在半空。

    柳婷婷挣扎的挥起另一只手，冀涛又抓住，直到她动弹不得。

    精心化的装就这么坏了。她保持这样被捕捉的姿势，愣愣的看着冀涛，在她确定自己只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的时候，眼泪便从脸上滑下来，流下几滴眼泪，就留下几道痕，直到彻底稀了装扮。

    冀涛咬咬牙齿，狠狠摔下她的手臂。

    柳婷婷蹲到地上。

    佟晓陪着她蹲下来，对着她的耳朵悄悄的说，其实我根本不爱他，但就是不让你得到。

    站起来，再次挽住冀涛的胳膊。说，我们走。

    冀涛点点头，连头都没有回。

    柳婷婷再也没有力气，这一场战争她败到体无完肤。年少脆弱的心似乎只有这样的经历才能逐渐的强悍起来，她似乎对佟晓有了些理解，渐渐的探究到了她无坚不摧的秘密。

    狠狠的把十字吊坠从耳朵上拽了下来，这是冀涛第一次哄骗她时赠与的礼物，一个廉价的如同玩具般的耳环，她当成了宝。

    鲜血顺着脖颈流到了地上。

    在路上，冀涛幽幽的问佟晓，你对她说了什么？

    佟晓已经松开了冀涛的胳膊，两只手插在自己的口袋里，漫无目的的走着，漫不经心的回答到，我对她说，我很爱你。

    冀涛再次露出浅显的激动，从口袋里拿出佟晓的手，紧紧的握住。说，佟佟，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佟晓收回自己的手，没说什么。简单的和冀涛告别。

    这些事还不足以影响佟晓的心情，和冀涛分开后，佟晓加快了脚步，穿一条小巷，为了抄一段近路，出了小巷开始张望，甚至掂起了脚，而后得到的是失望，于是又穿进旁边的一条东西巷，一路小跑，跑到了河沙镇的正街上，停下脚步，再走下去就到了南武维修站，佟晓留在这里等候。

    蹲下来，摸出一根烟，刚才的跑动有些气喘吁吁，差点被一口烟呛到岔气，在这个时候，佟晓听到了摩托引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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