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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冀涛今天的运气似乎差到了极点，他仓皇的出了门，还没有来得及调整一下情绪，就看到蹲在门口的二龙。

    二龙盯着他。在仔细的看他的脸。楼下陆陆续续上来一些人，冀涛扫了一眼，惊讶的发现柳婷婷也混杂在人群里面。

    冀涛脑门上又沁出了汗。他终于明白自己是最不起眼的一颗棋子。

    二龙阴着脸走向冀涛，比何武更令人战栗的表情。这让冀涛的双腿不自觉的往后退，一直退回了屋子里。

    最后一点的空间被挤满，彼此开始感觉到了炎热，写字台上的小电扇给予的微风更是苟延残喘。二龙站在屋子的中央。目光逼仄的看着屋里的每一个人。

    二龙身后最后一个人进来之后，砰的一声，把门反锁住了。

    何武把佟晓藏在背后，慢慢的往后退。李想一个人站在床边，冷眼看着这一切。

    二龙似乎成熟了很多，并不着急，脱掉上衣，胸膛上纹着一只龙头，而龙头下面，别着一把短刀。

    他把刀掏出来的时候，后面跟随的一些年轻人同时也把刀掏了出来。

    佟晓，你没有想到吧，我这么快就回来了。柳婷婷从人群中站出来。走到佟晓面前。

    佟晓还是充满了不屑，看着柳婷婷，问到，可是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哼，柳婷婷对此嗤之以鼻，说到，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你真的以为所有人都站在你那边么？

    起码他是。佟晓指着冀涛说。他不爱你，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次柳婷婷没有再被激怒，反而有些欣喜，因为她看到了冀涛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表情脸上的表情也终于变得阴暗扭曲，此时站在这件小屋子里的人，似乎没有一个表情正常的。然后柳婷婷装作愤怒的样子，狠狠的咬了咬牙齿，从牙缝里对着佟晓钻出三个字，等着瞧。说完站在了二龙后面。

    冀涛还是我的，柳婷婷心里暗想。

    自始至终，冀涛一直站在柳婷婷和佟晓的中间，他的脑子已经乱了，柳婷婷，二龙，佟晓，何武，唯独没有自我。他本来应该是这一切的主角，但这一切似乎又和他没有关系。

    二龙就站在原地闷不做声的抽完了一支烟，何武趁机在床边摸到了一根本来用做支床的铁棍。

    二龙身后的人已经蠢蠢欲动，二龙却好像还在考虑什么。刀一直握在手中，不肯出手。

    柳婷婷凑到二龙身边。做低语状。

    二龙狠狠的把烟头扔到地上，大声喊道，把佟晓带走。

    话刚一说完，何武已经冲了上来。他把铁棍举过头顶，目标锁定二龙的脑袋。动作的实施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可惜手停滞到了半空。

    二龙的刀已经插进了何武的肚子里，没有一点犹豫。

    整个行动表现的很有计划，二龙身后的人并没有继续攻击何武，只是迅速围住了佟晓，佟晓几乎没有做任何反应就已经被人抱走，她甚至都没有看见何武的样子。之后屋子里的人有序退了出去，何武跪在了地上，有血渗出来。一切发生在李想面前，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就像万里晴空突然刮了一阵强风，吹的每个人都睁不开眼睛，等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乌云密布。

    李想还站在刚才的位置，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她愣愣的看着何武跪下，又看着他松开握紧铁棍的手，最后看着他趴到地上，血还在往外流。然后她又看同样呆立在一旁的冀涛，两个人对视，没有语言。

    李想终于清醒过来，歇斯底里的喊道，快送何武到医院！

    何武在三楼的急诊室里，医生和护士并不慌乱，有条不紊的进进出出，虽然失血过多，但只是很普通的刀伤，没有生命危险。

    三楼的大厅里已经挤满了人，南武维修站的伙计，何武在河沙西的朋友。这本是李想意料之中的事，而意料之外的是，这些人中，夹杂了许多上了岁数的老人，大多身后跟着几个黑衣男子，脚步急促的赶过来。

    李想大概判断了一下，除了河沙东，蛰伏在河沙西甚至整个河沙镇的势力应该已经全到了，大多是何武的朋友，还有一部分似乎要追溯到何武的父辈，彼此都认识，但走动的很少，却因为何武的事情聚到一起，像是一场盛会。这些人并不急躁，也很难从脸上看到明显的喜悦或者伤悲，只是低声私语。这样的气息让李想隐约感到不安。

    她终于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何武，她一直觉得何武只是一个比普通流氓更凶狠些但同样也只是个流氓而已，但从何武住院之后的来人探望的形势来看，何武似乎并不只局限于流氓这么简单，甚至有早年间在河沙镇如雷贯耳的人物也匆匆从外地赶来，因为河沙镇位于四省的交界处，所以这些人很多靠着物流走私的团伙贩子，但很多都已经功成名就，这次赶来，似乎大多因为何武父亲的原因，李想并不知道何武父亲是谁，但李想觉得苏南肯定知道，但李想同样也不明白，在河沙根深蒂固的何武又为何要依附在苏南的身后。

    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困惑着李想，她悄悄的从大厅退到楼梯的走廊，然后蜷着腿坐在走廊拐角的窗檐上，她透过窗户看到楼下的停车场不断的有车辆开进来，各种颜色的轿车，或者越野之类，都是李想叫不上名字的系列。车上下来形形色色男女，穿着深色的衣服。

    她知道这些人都是来看何武的。而这些人她之前并不知道。

    她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也许她眼睛里看到的，并不是她真正看到的，与其是苏南靠人性驾驭起何武，不如说是何武甘愿在苏南面前低下头。或者说，两个人并没有主动和被动的关系，再或者说，两个人甚至就没有关系。

    想到这里李想的心里更乱，深吸进一口咽，闭着眼睛吐出长长的烟圈。脑子里想起何武把佟晓藏到自己身后的样子，想起他跳起来跟二龙拼命的样子。想起他倒地时的样子。李想的心脏似乎都开始痉挛。一阵阵的紧缩，翻滚，疼痛。拳头不由自主的握紧。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冀涛依着楼梯看她。

    我呼了他二十遍。冀涛说。

    李想点点头，她在等他，凭着女人的知觉，她觉得他一定和这件事脱离不了关系。

    可是所有人都到了，他还没有到。

    李想扔给冀涛一根烟。眼睛继续盯着窗外，不再说话。

    冀涛蹲在地上，手里玩弄着香烟，不急于点燃，他在看李想，认真的看，看她的脸。研究她的五官。

    你看我做什么？李想扭过头瞪着冀涛。

    你说。佟晓爱我么？

    什么？李想没听清楚。

    冀涛重复问道，我说佟晓她爱我么？

    李想勉强笑了笑，说，爱。

    为什么？

    她要不爱你何武会打你么？李想说。

    这是一个没有联系并且非常奇怪的逻辑。但给了他力量。冀涛仍旧目不转睛的看李想，但思维已经飘去。他似乎在想什么，似乎在费力的去理解些什么，表情和身体都在慢慢的放松，似乎快想通了。

    冀涛突然转身往楼下跑去，速度很快，几乎是在冲刺。

    李想都没有来及询问这个小男孩的想法。只好透过窗户看去，只有几秒钟，冀涛便如箭般从医院的大楼里冲了出来。

    李想看着他四肢快频率的交叉摆动，甩着额前的刘海，身边的建筑在他的两边一闪而过。在拐出医院最后一道大门时，差点和一辆面包车相撞。

    然后便消失了。李想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猜测到他要去找谁，想起佟晓，心里又不由的担心起来。

    疑点很多，比如二龙为什么能摸到佟晓的住处，把佟晓带走做什么，那个柳婷婷又究竟是怎样的动机。最让李想难以理解的就是，二龙这样的没有任何心机的人，为什么只单单捅了何武一刀。

    这一切让她的大脑疼痛。于是不再去想，但隐隐的认为，他可以告诉她这一切的原因。

    那辆险些撞到冀涛的面包车接着进入李想的视线。它在停车场的一角停了下来。门被打开。苏南从驾驶位出来。

    李想立刻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往下看。

    他来了，是最后一个

    苏南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这让李想不舒服。之后他动作娴熟而沉稳的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放在嘴里，并不急于点燃，观察了一下四周，才掏出了火机。这已经是他谨慎的习惯。

    李想握紧了拳头，她痛恨苏南在这样的时刻仍旧不紧不慢的进行每个步骤。痛恨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仓皇的往楼上跑。痛恨他几乎先知的性格。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缓慢的上了楼梯，并且走到了她面前。眼睛看她，是询问的眼神。

    李想没有发作，她内心开始抱着残忍的快感，对苏南说，佟佟被二龙抓走了。

    我知道，苏南点点头，我已经让其他人去找佟晓了。

    然后他继续向楼上走去，每一步都很镇定。

    李想终于愤怒，在身后喊道，苏南，你必须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苏南扭头问道，什么真相。

    李想还在喊，佟佟哪去了，二龙去哪了。

    半个月后，何武已经没有了危险，但情绪似乎有些问题，整个人变的有些古怪，并没有出院，这时已经是九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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