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天地常不仁你我皆刍狗

    林三见前面一座奇怪房屋，便上前探寻。

    窗上有十多道禁制，林三手动不停，画了五道解符，打在窗上，顿时屋内景象展现在眼前。

    屋内有诸多刑具，皮鞭、铁钩、铁刀、钉子棍、烙铁等等，地上还有血迹没擦干净，正中间一个椅子上绑着一个少年，此人背对着林三，但林三看其身形便知道是秦十萧。

    林三四顾无人，打开窗子，一翻身跳了进去。

    一进屋，林三就闻到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以及一股恶臭，那是粪便的味道。

    林三封住口鼻，亲身向前，走到那少年面前，林三低头一看，顿时心中一痛。

    此人正是秦十萧，但此时却再无往日俊美潇洒之意，那一张俊脸此时苍白，原本神采飞扬的一双眼睛变作了两个血窟窿！

    林三想起几日前的秦十萧，那是何等潇洒快意的美少年，大好前途在脚下，但此时全都化为泡影。

    世事无常，老天弄人，太无情，太无情！

    林三眼中发酸，强忍住泪水，轻声道：“秦师兄，我是林三，我来救你了！”

    秦十萧死寂的身体抖动一下，道：“我已是废人一个，师弟，救我不如杀我。”

    林三悲道：“秦师兄，不必多言，我们先逃出再说。”林三说着便手中一道解符打在秦十萧身上锁链，接着伸手扶他。

    但林三一下竟扶不起来。

    秦十萧道：“我两个膝盖骨已被别人挖了去，站不起来啦。”

    林三忍不住两行悲泪留下，再看秦十萧双膝处，已然有鲜血渗出。

    林三咬咬牙，止住泪水道：“我背你，无论如何，先逃出再说。”

    秦十萧道：“他们给我喂了狐心丸，离开秦家一刻时间便要死。”

    林三思索片刻道：“此毒我爷不能解，不过我可以先用符箓将你封住，等师傅来解毒！”

    林三低吼道：“封天十二符孔雀!”

    “封天十二符赤猿!”

    “封天十二符龙鱼!”

    三道封符打在秦十萧身上，暂时将毒丸封住。

    林三一把将秦十萧背上，同时卷草纹笼罩其身，二人气息全消。

    林三翻出窗子，又把之前禁制一一恢复原样，脚下如飞，出了秦家后院，林三找一隐蔽处，催动炼魔大法，放出双头狮子，这狮子自从之前吞噬了汤先圣的彩凤精血后，又在脖子下长出了一个小头，再过不久便成了三头狮子了。林三用灵力将秦十萧牢牢地绑在狮子背上，又用卷草纹在一人一兽身上密密麻麻打了数道。

    林三拍了拍狮子脑袋，道：“好伙计，把我师兄送到地方，等我回来，路上不准贪玩！”狮子能通人言，点了点头。林三对秦十萧道：“师兄，不管你要活要死，一切都等我们回去再说。”秦十萧默然。

    林三一拍狮子：“去吧！”狮子如闪电射出，直奔秦家大门，出门扬长而去。

    林三擦擦眼角的泪，暗道：“好，秦家，我不替师兄报此仇，便枉为洛水峰弟子！”

    林三咧嘴笑了笑，恢复平常神情，不让人察觉。

    回到秦家大厅，那两侍女道：“怎么玩耍这么久？”

    林三笑道：“秦家院子深，走迷了道。姐姐，晚上等着我。”

    两侍女纷纷掩面娇笑。

    林三上得堂前，又坐在自己位置，好在座位本就靠近门口，众人注意力又都在沙道人、秦青石身上，所以无人察觉。

    秦青石、沙道人又讨价还价许久，终于达成统一，秦青石同意借沙道人五千万灵石，但沙道人要在冶春会上给其掌掌眼，最少要定下三件宝物。沙道人也同意。

    秦青石道：“沙长老，此次来寒舍正是稀客，我已让人备下宴席，与园中赏景饮几杯如何？”

    沙道人笑道：“不能打扰秦家主了，我还要去安排防守西南蛮修，此是大事，不能马虎，等到冶春会，我二人在好好痛饮一番。”

    秦青石道：“沙长老客气了，既然另有要事，我便不强留。来人，茶叶包好了没有？”

    旁边侍女忙递上一包茶叶，秦青石起身道：“沙长老，我送你吧。”

    沙道人旁边弟子接过茶叶，沙道人：“不秦家主留步，不必麻烦。”

    水华宗一行人离开大堂，秦青石仍然送到大门口。

    沙道人拱手道：“秦家主，那我们就冶春会再见了。”

    秦青石笑道：“好，到时候还要多仰仗沙长老慧眼。”

    沙道人：“客气客气，再会！”

    秦青石：“慢走！”

    沙道人一行人离开秦家，直奔住处。

    到个园，其余弟子退下，只沙道人、诸暨、杨初、王梦之、蓝庆铃、林三几人进大堂，沙道人问道：“林三，事情如何？”

    林三悲道：“师傅，人救回了了，不过秦师兄身受重伤，还望师傅搭救！”

    林三说着收回狮子身上卷草纹，秦十萧惨淡身形显现出来。

    众人都惊道：“十萧！”

    林三、杨初两人将秦十萧轻轻抬起放到床上，此时其面若金纸，一条性命已去了七成。

    林三道：“秦师兄双目被戳瞎，一对膝盖骨被挖，还被喂了毒药，我暂时封住，还要师傅解毒。”

    沙道人面沉似水，手中灵力涌动，覆上秦十萧身体。

    片刻，秦十萧面色由白转黑，由黑变青，由青转红，几番变化后，突然坐起来，“噗”吐出一口腥臭黑血，面色逐渐好转。

    沙道人：“十萧身上毒药已经清除，还有几个追踪印记我也一并消除了。不过以防万一，师弟，你再来检查一遍，看是否还有追踪印记。”

    诸暨抬手探测片刻，点点头：“都清楚干净了。秦家应该找不到。”

    众人这才松一口气。

    秦十萧坐在床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诸暨道：“十萧，身体伤损不是大事，只要一片道心不损，有何妨碍？”

    秦十萧点点头。

    诸暨又道：“痴儿，你出身优越，天赋异禀，逢此大难，难免心灰意冷。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细细想想。”

    秦十萧沉默片刻道：“师傅教诲的是，我自出生以来，便是事事顺利，从未有过挫折，这恐怕就是上天给我的磨难。”

    沙道人：“大道损有余补不足，损之又损，至于无所损，乃见大象。十萧此次损双目、双膝，不知可有所悟？”

    秦十萧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山川废而天地不改，百姓亡而圣人不灭，我虽非圣人，但此时也略懂此理了。”

    沙道人大笑：“妙极妙极！此事非但不是坏事，反而是可喜可贺的大好事！若非怕秦家察觉，我还要摆上三桌宴席，庆贺十萧体悟大道！拿酒来，我要敬十萧。”

    王梦之几人都惊讶，暗道：“常听人说洛水峰沙长老特例独群，不遵常理，怎么秦十萧身受重伤，还要庆祝，这是古怪古怪！”但不敢违逆沙长老，有弟子端上一壶酒，数个酒杯。

    但此时只有秦十萧懂得沙道人所言，拱手笑道：“多谢沙长老、师傅教诲，今日确实是喜事！”

    沙道人斟满一杯递到秦十萧手中，秦十萧仰头饮尽，如此三杯酒喝完。秦十萧满面喜色，虽双目已无，但众人仿佛能看见其灵动之目，竟不觉得秦十萧身体有什么残疾，众人虽不懂，但见秦十萧如此，也都高兴。

    诸暨道：“十萧，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

    秦十萧道：“我家一脉被秦青石屠杀，剩余人逃出，我想要去找他们。”

    诸暨道：“可知去处？”

    秦十萧道：“我家中有一处秘地，只有嫡传子弟才知道，他们若是逃出，想必要去那里。”

    诸暨道：“好，你既有计划，师傅自然支持你，师傅亲自送你去。”

    沙道人：“不好，秦家此时应该已察觉十萧不见，一定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师弟若是此时不见，恐怕不妥。”

    诸暨道：“扬州城中耳目众多，我若不亲自去，恐怕更要被秦家发现。”

    林三道：“诸长老，我有一桩秘法，可隐匿踪迹，此次就是用此法术救出秦师兄，不如我陪师兄去。”

    诸暨道：“如此甚好，你将那法术使出我看看。”

    林三点头，催动卷草纹，顿时身形消失。

    诸暨道：“好好，不错，凭此法术化神境界以下绝看不出。不要耽搁，你们这就走，路上一定要小心。”

    林三道：“诸长老放心。”说着背起秦十萧，向众人：“那我就走了。”

    沙道人：“走吧，秦家不久要派人来了。”

    林三不再多言，背着秦十萧便走。

    诸暨望着二人背影，对沙道人小声道：“林三这小子刚才所用可是后天百纹之一。”

    沙道人微笑点点头。

    诸暨笑道：“此子运道强盛，又天赋极高，我们果然没有看错，洛水峰有此子甚好甚好。”

    林三刚走没有半个时辰，便有弟子禀报：“秦家家主拜访！”

    沙道人笑道：“来了。”

    诸暨冷道：“还请了帮手。”

    沙道人：“走吧，看看他们有什么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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