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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艰难

    ??    木戌本来还想使唤西沉旁边的高镜澄,木戎瞪他一眼:“你不要命了!爷把他借给了公主,他现在是公主的人。公主你还不了解?敢使唤她的人,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连出来游玩都带着,可想而知公主有多在乎他。公主虽然回了客栈,你大喇喇使唤,他一扭头跟公主告状,看你怎么死!”

    木戎恶狠狠的,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排挤与不屑。

    他们是容府的侍卫,由容白精心教导,且与容白一起长大。

    情分摆在那,他们在容府地位很高。

    从容国一路跟到云关,他们的职责是贴身保护容白及景蓉公主。

    高镜澄是谁?不过是容府的奴才,肆意园的马倌。

    说好听点是容府的座上宾,说难听点是主子外面捡回来的一条狗。

    这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站着都能让人生气。

    无疑,高镜澄就是木戎眼中的这种人。

    落魄成那副德性,又不是少爷、主子,左右不过是个奴才,居然还带着两个婢女并两名侍卫。摆什么谱儿,在容府哪里轮得上他摆谱?

    虽然到后面,两名婢女一个被公主收了,一个不知道去哪了,但西沉可还是一直跟着的,如影随形。

    西沉的武功还很高。木戎曾暗中几次与西沉较量,都没讨到便宜。这令木戎更不爽了。一个不是主子的奴才,带着一个武艺高强的侍卫在容府晃荡,木戎想想就硌得慌。

    还有,高镜澄对谁都是清清淡淡的,包括对容府的主人容白。

    主子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将他从鬼门关拽了回来。要不是主子,高镜澄很可能在崖底冻死饿死,或者被野兽分食。

    想当初,高镜澄抬回来时。浑身是血。脉息微弱。是主子请了御医,好吃好喝好药供着,将养了三个月,才捡回了一条命。

    这样的大恩大德。堪比再生父母了吧?可木戎瞧着高镜澄。活脱脱是匹白眼狼。难道救他的事因为他昏迷不醒就不算数了么?主子让他做点事。他还不情不愿,推脱再三。

    木戎是可以进容白书房的,曾瞧见过几次高镜澄当面驳主子面子。他看不过。想好好教教他为人奴才的本分。数次找机会挑衅,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高镜澄没点反应,任由他怎么叫嚣,都采取回避态度。

    每次他呲牙咧嘴,抡起拳头准备大干一场,结果高镜澄理都不理他。这就显得他肚量小,是无知莽汉,无理取闹。

    木戎也不是这等无理取闹的人,他只是替主子不值。

    他们是跟着容白刀子里舔血,出生入死的贴身侍卫。有如今的地位,都是靠本事一点点拼出来的。主子对他们好,他们承得住情。

    试问高镜澄做了什么,又有什么?他凭什么摆着高姿态,不肯为主子效劳?

    不知道高镜澄是不屑,还是不敢。不管哪一种态度,都让木戎恨得牙痒痒。都在一个屋檐下,木戎不敢把事情做得太过,毕竟还要顾及主子的面子。

    底下的人失和,还是他挑衅在先,最后受处罚的还是他木戎。多少回挑衅不得而终,木戎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只能忍气吞声,在心里画各种圈圈。

    左右都有弟兄劝着,他平时尽量减少与高镜澄碰面。

    不碰面心里的酸就不会泛出来,想揍人的冲动也能减少不少。

    说到不安分,就跟景蓉公主有关了。

    肆意园大而阔,马倌也很多,偏偏高镜澄偶遇了公主。不知道他使了什么计策,还因此鲤鱼跃龙门,让公主亲自张口,向主子要了他过去。

    连这样的出游,公主也巴巴带他过来。要知道主子本来并不打算带公主来云关的,是公主先求了陛下的恩准,将了主子一军,主子不得不接旨携行。

    他们这些原先等级高的侍卫,与站在公主后边儿的高镜澄一比,好像矮了那么一截,这让木戎更郁闷更鄙视了。

    在他眼里,高镜澄是傍了公主的大腿,另攀高枝,跟吃软饭没区别。

    堂堂男子汉居然靠女人上位,让木戎很不齿。甚至还传出了公主想让高镜澄做驸马的传言,木戎各种呵呵哒。公主什么身份,高镜澄什么身份?

    景蓉可是容国最尊贵的公主,她的驸马怎可能是外族人,还是个马倌?

    说出去是打武帝的脸,贻笑大方。

    这些木戎并没对木戌明言,他不想落得个挑拨的骂名。他不喜高镜澄是他一个人的事,木戌与西沉关系不错,还一直拉着西沉比试武功。一来二去,木戌对稿镜澄的憎恨并没那么深,且木戌在人情世故上一窍不通。

    木戎虽看不惯高镜澄,也不想木戌因一句口舌就遭来公主责罚的横祸,这才提醒了两句。

    他没放低声音,用正常语速。与其是说给木戌听的,不如说是刻意说给高镜澄主仆听的。

    木戌听了,忙挠头,做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瞧我这记性,他现在是公主身边的大红人,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随意使唤公主的人。多谢哥哥的提醒,要不是你,我险些犯下大错。”

    木戌想到方才公主持刀杀马的场景,手上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要不是木戎的好心提示,他觉得自己也可能变成地上死透透的红鸣马。

    西沉听木戎当面侮辱自家公子,手按在腰侧。下一秒就想抽出软剑,出手教训中伤公子的木戎。

    高镜澄脸上依旧从容,声音不急不缓:“他们并没有说错,说的都是事实。”

    “哪里是事实,明明是胡编滥造!”

    这些人从他们进容府那刻起,就处处不对付,在暗地里使了多少绊子,背后说了多少风凉话。各种排挤讽刺,若真计较起来,西沉都快炸了。

    木戌觉得容白四年前救了他们两个。他们就该感恩戴德。做牛做马好生报答。是,他们应该感谢。今时不同往日,他们早就不是原来的高镜澄,西沉。他们很清楚这点。在容府。一直规矩本分。没越雷池半步。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他懂。他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来,要不是狩猎的容白刚好在,他和公子真可能做了两缕冤魂。

    可一码归一码,事情不该这么算。四年的奴才生涯,公子任劳任怨,默默替狡诈的容白做了多少事,任由景蓉公主欺负。木戎这些人没看到,就代表那些没发生?

    公子从不辩驳,也从不解释,每每淡然处之。

    千国已经没有家可以回,公子好似真把容府当成了家。那些事情他和西云做,无可厚非,可公子真真切切做了马倌,任由容府的人差遣,西沉就过不了心里那关。

    公子不时规劝他不必太在意,做好自己就行。毕竟,是容白救了他们,给了他们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

    他西沉受点委屈没什么,可公子不行。

    这世上任何指摘公子的人,都不得好死,都是他的敌人!

    西沉眼睛有点红,公子受委屈,比杀了他还难受。

    “说你呢,磨蹭什么,怎么还不过来!”

    木戎不敢使唤高镜澄,却将怨气撒在了西沉身上。公主在意高镜澄,可没怎么管西沉。叫不动高镜澄,难道他们还喊不过来西沉么?

    “去吧。记住别动怒、别动手。这里是云关,容白隐了身份,曾茗也在附近。”

    西沉点头:“我知道的,公子不要担心。”

    公子的话只说了一半,西沉却明白剩余话的弦外之音。

    若与木戎起冲突,不仅会惹恼容白,还可能将隐藏在暗处的毛大胆引过来。景蓉闹事,容白可以容忍,他西沉与木戎起争执,容白肯定不能忍受。

    而且,毛大胆这个时候来云关,必是抱着要雪耻的心态来的。

    七弦玉的骗局让毛大胆吃了暗亏,毛大胆还被抓进了云关大牢,不得不成为定罪邓尊的关键证人。

    毛大胆肯定在曾茗手下吃了不少苦头,不然,他不会冒着再次被捕的危险,大老远回云关,发动各种关系,寻找当初放出七弦玉消息的人。

    毛大胆不足为虑,怕就怕容白知晓他们这段时间做的事,提高警惕,再将他们要回容府。

    若真回了容府,手脚相当于被缚住,做什么都不方便。

    况且,曾茗也在云关,且在积极抓捕毛大胆。要是他知道公子在云墨村村民失踪案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他不一定能保持从前的心境,再次与公子把酒言欢。

    曾茗虽桀骜,可他是公子流落容国四年时间里,唯一可以称得上朋友、让公子展颜破笑的人。曾茗经常找些奇奇怪怪的案子让公子破解,公子愿意帮他解惑分析。

    他们是酒友,也是朋友。破案分析,公子会做,是因为喜欢。

    四年了,除了照料马厩里的各种马,逗趣鱼白,在自家院子酿各种酒,帮曾茗破案,是公子的新爱好。

    在容府的日日夜夜,公子不常说话,喜欢一个人呆着。到了景蓉公主的宫内,公子更沉默了,只愿意抱着鱼白,连笑容都是奢侈。

    公子的心事从不跟别人说,喜怒哀乐也渐渐隐藏,再也不是那个七情都能上面的高镜澄,连一向乖巧的流霜也送到了听音坊。

    公子的孤独,西沉知道,却无法排解。

    他不善言辞,平常只是个安静的侍卫,很多话都不会表达。

    公子是在意曾茗的。

    这一切,不能让毛大胆毁掉。事情虽然不一定能牵扯到公子,但人算不如天算,先前已经出了小陆大夫这个变故,西沉可不想因为自己,让事情变得复杂糟糕起来。

    应是应了木戎,西沉却没挪步。

    那厢木戎脸上已露出不满,仿佛下一秒西沉还不来,他就要打人了。

    高镜澄拍了拍西沉的肩膀,示意他快点过去。

    西沉别扭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往前走。

    又剩下了高镜澄一个人。

    他抬头看了看萝暇街上空的天空。

    天空分外湛蓝,像水洗过似的,蓝得透亮扎眼,旁边的朵朵白云飘飘荡荡。蓝与白泾渭分明,不知是蓝色的天空衬托了白云的悠闲,还是洁白的云朵映衬了天空的无垠。

    高镜澄看着看着,觉得心里的缺口在慢慢愈合。

    他脑海中回荡着阿素的话,及她言语里透露出的点点悲伤。

    方才,他就站在曾茗与阿素的三丈之外,听他们口中的自己。

    好像很久很久没被人关心,没被人惦记,没被人保护了。

    久远的,让高镜澄在被阿素关心、惦记及保护后,不知该作何反应。

    回想着与阿素短短的两次见面,特别是在云墨村村外雨幕里的抬眼相望。忽的,他心里淌过一股暖流,嘴里也泛出了一丝甜。

    一个人踽踽独行了太久,在黑暗和冰冷中呆了太久,阿素带给他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就愿意敞开心扉,毫无保留接纳他这个陌生人。

    跟当初的曾茗一样。

    不过问他是谁,来自哪里,又要去往何处。萍水相逢,在某一处相遇,就记住这一段旅程里发生的故事。

    如此难得,又如此自然。

    高镜澄觉得自己的心早就坚硬如铁,可在曾茗及阿素身上,却一次又一次柔软开来。

    他们朝他推开了友情这扇门,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人,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高镜澄将鱼白抱稳了些,嘴角终于逸出了一丝笑。

    为曾茗,为阿素,更为了自己。

    他的笑容还没完全绽放,就立刻收拢了。

    因为他看到了木申。

    木申小跑着过来,声音里带着点责怪:“你怎么在这?公主到处找你。我刚送她回客栈,公主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嚷着哭着要杀人。公主的脾气你比我了解,去晚了可别真闹出了人命。那个凝露原先是你的婢女吧,她刚好撞枪口上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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