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露淋淋似人语,石阶步步落君心,话至中原梅雨季,试问苍天可念情?
“呸,呸,又落老子一嘴雨渣子。”一个大汉宽鼻高额,黑衣马靴,身后跟着十七八弟子打扮的门徒,“这长安外城到含元殿怎么如此远,惹的老子一身都被雨淋湿了...格老子的...”
,那大汉瞧了瞧长安这愁人的天气,暗淡阴霾,不免擦着嘴角,叫骂道。
说话间,冷风瑟瑟般刮了起来,只把街旁的几棵桃树摇的唰唰轻响。六月了,中原的梅雨季又临,这长安城头亦然是乌云遮掩,似压的众人心头喘不过气般。
“梅雨,梅雨,此时,器物易霉,故亦称“霉雨”,简称“霉”;又值江南梅子黄熟之时,故亦称“梅雨”或“黄梅雨”。”一个女子缓缓从那大汉身边经过,口中淡淡道。
“梅子熟了,可是酿梅酒的好时候,等下个月,和尚与你去趟苏杭,也看看这江南烟雨。”女子说话间,一个僧人身着白袍袈裟,斗笠在顶,柔声答道。
“好,到时候我们带着念儿和笑儿一起去。”细眼看去,那女子发髻高盘,金钗横置,柔柔抚了抚鬓角,然后挽着男子向前行去...
距群雄拜临青山派,已然过去了九个月,此时的长安虽然逢了六月梅雨,可却热闹不凡,街道旁卖瓜果干货的小贩,今日早早收了摊,邀着三五好友,唤七八街坊,争相赶往那长安含元殿前,也想寻个好位置,一睹这武林大会的风采。
“凌云堡、侠客门、九连寨、碧火教....”一个小打杂拉着伙伴爬在墙头,悄声低语道,“我听我爹说过,这些个都是江湖新晋的门派,可厉害了!”
“是吗?”另一个小孩儿看着墙头甚高,不免有些害怕,双足稍稍发抖,“徐...徐哥儿...这...这墙...有...有些高了...若是...若是刷出个好歹,怕是...怕是要被我爹揍一顿屁股。”
那叫徐哥儿的少年瞥了玩伴一眼,摇了摇头,叹道,“你这小子,便是胆小,好,好,我陪你去前门那看。不过我二人个子矮,若是看不着,我们可得换着架人梯,到时候你可别嫌累得慌。”
那小打杂得了应允,赶忙缩手缩脚般下了墙头,欣然答应,“好...好说,到时候...让...让徐哥儿先看,我...我在下头架着你...哎呦!”话未说完,那小子被一个大汉撞了个踉跄,幸好扶着墙边,堪堪立稳了。
“个娘老子的,哪来的臭小子挡路!”那大汉晦气般骂了一句,抬腿前行,身后的脚步声却渐渐多了起来,他揉了揉鼻子,瞥眼望去,竟然不下百余人“八卦门、灵袖宫、独剑岭、金海帮、五仪山?好家伙,这些个名门正派平日里不出山,没想到今日也为了那贼厮的下落来了长安。”
“南谷!冷月!你们也来了。”纪子寒与南宫烟携手而临,见着故人的后代,不免出声问候道,“此番从千里外赶来,你二人也是辛苦了。”
“爹把这独剑岭传到我手上,也是为了光复门派旧业,今日是长安武林大会,冷月自然要来。”女子青衣软剑,淡淡施礼,“拜见南宫掌门和纪伯伯!”
“南谷,你小子躲什么?”纪子寒见着一个少年立在五丈之外,心知他怕见着冷月被调笑几句,不免摇头道。
“纪伯伯,南宫掌门!”那金海帮卫不屈的徒弟南谷挠了挠头,也行了过来,“你们也来了...冷...冷月。”
“臭南谷,就知道躲着我,哼!”
“诶...冷月...我...我不是有意...”
旧友相难几逢,不免互相讨趣。
“好了,走吧,这武林大会要开始了。”最后说话那人,书生俊面,负手轻行,却是五仪山的花召奴,“不知今日,那人是否会来...”
花召奴望了望那阴霾的天空,想起八年前似也是这般光景,不免口中喃喃...
此刻,长安禁宫,含元殿前,天机府千百护卫捉刀而立,擂台立中央而设,不落百步方圆。这擂台不似一般,不取木不成台,却是便着宝殿外的石阶广场而成,可见大唐皇帝对这武林大会的器重。
那广场上擂鼓沉沉,四周皆是甲胄卫士,李唐皇旗迎风怒展,抬目看去,禁军护卫殿外,森严不漏。再从擂台前行八百步,登山蛟龙石阶,便是那黄椅金撵,李唐高主。只看一男子英目冷面,龙袍玉冠,端端坐在这江山之上。
“国师,今日可都安排妥当?”李恪握着金玉杯盏,抬眉看着场下各路武林人士,热闹不凡。
“回圣上,已经传旨让青山派带那经书来面圣。其次,人也押到了,便在那场中。”公治长阴声笑了笑,躬身回道。
“甚好。”李恪点了点头,“知道那北漠出征真相的,还剩最后一人,便是那修罗黑袍,此番引他现身后...”
“请圣上放心。”公治长冷笑道,“今日以这《玉虚真经》为饵,便是钓他上钩,况且我们还有那人做底牌,不怕他不来。”
李恪笑了笑,也不再语,只是看着场下的动静,好似皆在心中。
.....
“方坊主!请!”城门口几个天机府的护卫高声道,“奉圣上御旨,请各路掌门帮主于含元殿前稍候。”
“长歌坊,方勉接旨!”方勉躬身拜倒,而后率着百余门徒向前行去。
“方坊主!一年不见,风光不减啊!”福镖门新门主石军笑道,“今日也不知怎么的,圣上竟然把擂台设在含元殿前,平日里可都是禁宫之外而立。”
“石门主有所不知了!”说话间,一个圆脸僧人也行了过来,“阿弥陀佛,了心拜见二人掌门。”
“大师不必多礼。”方勉笑了笑,接口道,“大师刚刚所言,朝廷煞费苦心,可是为了捉一个人?”
“不错。”了心点了点头,“你家旧坊主白长风,石军门主的亲哥哥石震,还有贫僧的师兄了空,都是被那修罗黑袍所杀,今日青山派带着《玉虚真经》赴长安面圣,把这擂台设在禁宫内,自然是为了引出那魔头,让他插翅难逃!”
“说的不错!我三个门派本是中原数一数二的大派,不了北伐之时,门派大部主力连带那掌门都被这魔头杀了,落得现在居然要和那什么凌云堡、侠客门、碧火教什么狗屁小门小派相提并论。”石军破口骂道。
“稍安勿躁。”方勉摆手示意,目光一瞥看着含元宫门,“看!来了。”
不多时,只见那含元宫前缓缓行来三百余人,皆是青衣蓝袍,长剑负后,正气透人,眉色凛凛。
“秦州,青山派到!”护卫主事高声通报,只把在场众门派引得抬目看来。
“离盟主!圣上恭候你多时了!”那侍卫统领拱手行礼,恭敬道。
“秦州据此八百于里,路途颇有耽搁,失礼了。”离凡对那侍卫淡淡道,又抬眉看着千百步外的含元殿前,李恪高坐龙椅。
片刻,也不再等,袖袍一摆,离凡带着众人往那擂台东边的席间行去,凡是经过其他武林人士的落座皆是淡淡施礼,一一寒暄,最后和离心等人坐在了东席古禅寺旁。
“哼!好大的气派,这盟主当得,来就来了,也不给圣上请安。”石军不屑冷哼。
长歌坊的方勉却是冷笑不语。
再过片刻,只见宫门外又热闹起来,八卦门、灵袖宫、独剑岭、金海帮、五仪山尽皆赶来,率众不下千余,南宫烟、纪子寒、冷月、南谷、花召奴,一一而入,落座在了擂台的西边与青山派古禅寺隔台相望。
“徐...徐哥儿....不...不是说...说在宫门前看看便好吗?”一个满面灰渍的小打杂叫苦连连,怯声道,“怎...怎么爬...爬如此高?”
那叫徐哥儿男子不耐烦道,“胆小鬼,这武林大会不似往年在宫外,今儿个圣上器重江湖好汉,可是在含元殿前举办这武林大会!”
“哦...”那小打杂挠了挠头,也承认事实,当下哆哆嗦嗦骑在暗角的墙上,伸着头打量着广场上的数千人,忽然身后凉风吹来,却是让他缩了缩脖子。
....
“呵!势头不小啊!”东面的古禅寺席间,一个声音传了出来,“西面的八卦门、灵袖宫、独剑岭、金海帮、五仪山他们一共千百余人。我们这儿的青山侠客,加上光头和尚怕也有六百。”
“咯咯,呆子,说得好像你不是光头一般。”一个女子声音又传了出来,“不过你说的也不错,再算上南面百花楼、福镖门、长歌坊、白马寺八百余人,今年的武林大会可是热闹的紧,再过一会,等那凌云堡、侠客门、九连寨、碧火教的人也齐了,怕是不下三千多人。”
“郡主所言极是。”离凡此刻行了过来,拱手笑道,“魔宗白僧道衍大师,倾城郡主昭仪夫人,离某有礼了。”
“嘿,离盟主客气什么!”道衍笑了笑,“今日可是又要力压众人,拿个头筹?”
离凡缓缓摇头,“这盟主的头衔便是个虚号,离某上次也只为了试试这青山空冥决的境界。”
“这么说来。”万昭仪双目两转,鬼机灵般的笑道,“和尚,离掌门不去,那你去把,凭你的本事,单手拿个盟主不在话下。”
“不去不去。”道衍打了个哈气,连连摆手,“出家人性情需得淡泊,抢什么武林盟主。”
“哟!还出家人,出家人你取什么老婆,成什么家啊!”万昭仪瞧瞧附在男子耳旁娇嗔道,惹得和尚几番白眼。
“竺道生,要不你去?”万昭仪又回头问那道衍的小徒弟,“你这无相神功也是大成,不如借机试试身手?”
“阿弥陀佛。”竺道生挠了挠头,“叫南宫姐姐和纪大哥他们去吧,师傅说得对,出家人性情该淡泊。”
万昭仪只觉无趣,对那道衍又做了几个鬼脸方才罢休,片刻只见人群后行来两人,不似中原人士,竟是孤龙慈风。
“开始了。”离心见着李恪派遣了几个侍卫行到场中,似要宣旨,赶忙走了过,“兄长,今日怎么说?”
离凡双目轻沉,淡淡道,“今日这盟主之争倒也无所谓,关键是这《玉虚真经》,皇上之前来过旨意,这经书须得交给朝廷保管。”
离心扫了扫此间众人,足足三千有余,武林涅槃,拨云见日之后,倒是比八年前那般武林大会的光景要热闹许多,“师弟认为,这十几门派中,怕是有一半都打着经书的注意。”
“不仅如此。”离凡冷眼旁观,“除了打这《玉虚真经》的注意,其他人难免不想擒住修罗黑袍,为武林除害。”
离心闻言皱眉,心头几沉,要知正是八年前,那萧衍为了自己力排众议,孤身相助。
“好了,阿心,一会你去台上试试身手,借机把这经书归还朝廷便可。”离凡心思淡转,明白此书绝非吉物,今日若是不出意外,那修罗黑袍必将现身。
“好!”离心点头接令。
片刻,场上出奇般行来百十禁军,皆是头戴铁面,手执利刃,长长的铁链牵着一个白衣囚犯行上殿来,那囚犯披头散发,难识面目,身形羸弱,走路摇摇晃晃,似有腿伤。
“嗯?!”离凡、道衍均是眉色一沉,“怎么在武林大会的擂台上,押了个囚犯来?”
只等那囚犯踉踉跄跄般行到了擂台之中,百十名禁军这才退去,只留两个铁面大汉,长八尺馀,腰大十围,手握铜锤,森严般立在那囚犯身旁,好似恶鬼煞判。
“啧!好个巨汉!莫非要那囚犯的头么?”城墙上,两个小孩偷偷打量着,此刻不免目瞪口呆。
“徐..徐哥儿...你说...这...这武林大会...怎么...怎么还杀头?”胆小的少年看的心惊胆战,脱口问道。
“嘘!臭小子,小声些,一会被人听见了,可得被送了见官!”那徐哥儿摆了摆手,也不免生长脖子,好奇般望着场上的动静。
这囚犯一出场,擂台四周顿时传起私语窃窃,八卦门、灵袖宫、独剑岭、金海帮、五仪山,皆是沉眉附耳,摇首不解。南宫烟和纪子寒“咦”了一声,互相对视一眼,心头几番思量,也不知所然。
再看那长歌坊、福镖门、白马寺、百花楼,这些个宵小门派之人也是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方勉、石军、了心言了几句,似也不得其详,赶忙抬头凝目看着龙椅上的男子。
“好家伙!莫非这武林大会变成刑场?”侠客门的沧澜轻笑道,“这人是多大的罪行,竟然要当着天下众英雄的面前处刑?”
“奇怪。”碧火教的海望崖摇了摇头,好生难懂,“圣上是什么意思。”
众江湖掌门还在议论,忽然只见那含元殿前行来一人,白须凤眼,面色阴冷,却是那国师公治长。
公治长抬眼扫了眼在场众人,东西南列座千百,往来掌门凝眉冷眼,各路旗帜门徒步后,难得武林空前盛世。
“各位掌门帮主!”公治长拂尘在手,寒声朗朗,“圣上有谕,今年的武林大会不比往常,不仅决出盟主之位,更定下这北伐的江湖主事!”
公治长一语脱出,在座百家掌门纷纷议论起来。
“什么?!”
“江湖主事?”
“这劳什子北伐又是什么意思?”
“莫非...”
“阿弥陀佛,看来圣上起了征伐之心。”
“不错!”公治长又高声一语,喝止众人私语,“八年前,先皇出兵北伐,李承乾、李泰二位皇子率军出玉门,越大漠,战金山,却不料被贼人出卖,殒命漠北。此乃国仇家恨!大唐怎能放过突厥,还有那通敌的贼子!”
碧火教海望崖率先站出,大喝道,“国师说的不错!突厥之患尚且不提,当年我等也在场!那恶贼不仅杀主献头,投敌叛国,更残害了八年前北伐的三千江湖义士!”
“海教主所言不虚,这事在下也是亲历。”凌云堡屈中恒摇了摇头,叹道,“八年前,我大唐三军尽出,北伐金山,李承乾与李泰二位皇子率先引军,所向披靡,可谁曾料...”
“谁曾料。”侠客门的沧澜手执长剑,起身接口,“那投敌叛国的恶贼为了自己的功名利禄,害死李将军与四皇子,背主献首,又屠戮了我等江湖义士三千!”
“狗贼!”
“不除这厮,天理难容!”
“那恶贼仗着武功盖世,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竟然舍去唐人身份,投了突厥可汗,真是畜生都不如!”
“哼!修罗黑袍杀我兄长石震!”福镖门石军破口骂道,“我福镖门八百义士,随军北伐,谁料竟无一人能归!”
“还有我们长歌坊的白长风坊主。”新人坊主方勉冷冷道,“以及长歌坊一千余人,这笔账那狗贼逃不脱!”
“阿弥陀佛,便是贫僧的了空师兄,也难逃那恶贼毒手,魔刀屠尽僧佛,此人不除天地难容。”白马寺主持了心淡淡道。
离凡眉色一沉,虽然明白这李恪必然也对萧衍恨之入骨,可那两名壮汉押上来的囚犯到底是何人,却左右思量不出。
“国师大人。”离凡起身双手略抬,冷冷道,“修罗黑袍那魔头的恶行天下皆知,不知今日拿到这武林大会上说却是为何?”
“离盟主稍安勿躁!”公治长冷笑道,“圣上说了,先办完手头两件事,再让你们这些江湖好汉争夺盟主之位,也为明年北伐选出武林的主事之人。”
“哦?哪两件事?”离凡剑眉一低,再问道。
“第一嘛。”公治长扶须长笑,一双寒眼冷冷看着在座众人,只把那城头上的两个小娃娃也瞧的背脊发凉,“圣上有旨,《玉虚真经》乃大唐遗宝,不能交予突厥人的手里,青山派虽山高门深,势力不弱,可这经书还是交予朝廷的好。”
离凡也不思量,此刻身在含元殿前,场上除了武林人士,便是那禁宫的甲胄护卫,当下脱口道,“嗯,离某可以交出这《玉虚真经》,此遭也能免去武林中一场无趣的争斗。”话罢扫了扫在场的江湖门派,一句“无趣的争斗”却把那些个宵小门派和新晋掌门听得沉眉怒目。
“离凡交出了经书,可这事却是蹊跷。”道衍双眉略沉,思量道,“听闻这经书是小道士故意输给他的,那小道士也定然会料到这经书会被朝廷收去...”言罢扫了扫四周,心头疑虑。
“离掌门深明大义!好!好!”公治长笑了笑。
“第一件是已定,敢问国师今日那第二件事又是什么?”离凡朗声再问。
“第二件事嘛。”公治长冷笑几声,抬手指着那白衣囚犯,“当众斩了那罪人!”
“什么?”
“这...”
“敢情还真是当众斩首。”
“也不知这罪人犯了何罪!”
“这罪人犯了什么罪?!”公治长听着各路掌门言语,不免扶须冷笑,“这犯人是那修罗黑袍的同谋,他二人理应外应,诓骗了李承乾孤军深入,又设下圈套害死四皇子李泰,你们说这罪人犯了什么罪!”
“什么!这厮竟然是那狗贼的同谋?”
“好!老夫今日愿意亲自动手!敢问国师可否应允?!”
“你害死我同门师兄弟,不下三百!今日我定要生啖汝肉!痛饮贼血!”
“圣上英明!今日杀了这狗贼的同谋祭旗!来年北伐必然大获全胜!”
离凡闻言至此,不免心头疑虑重重,他望了眼那道衍和尚,后者也是摇了摇头,不知何解。
“徐...徐哥儿...”城墙上一个暗角,两个孩童窃窃细语,“这...这吓人的老头说...说什么罪人?什么害死皇子!”
“那怪老头说场上的白衣囚犯。”徐哥儿伸手指去,“你看那两个铁面巨汉身边的囚犯了么?怪老头说他是罪大恶极的人,害死了大唐的皇子。”
“是么?”忽然,墙头又传出一个声音,诙谐打趣,“小娃子,凡是不能看表面,听其一,观其二,查其三,才明其然。”
二人听了背后声音传来,不免汗毛陡立,颤抖般回头看去,皆是“咦”了一声。
“好了,别看我了,看场上的动静,热闹的很呢。”墙头那人坐在梁上,双目漠然,拿起酒葫芦,饮了两口。
此刻场上,公治长言明那囚犯身份,不免激起众武林好汉破口痛骂,怒目敌视。
“好了,离掌门,咱们一样一样来。”公治长朝着东面青山派的众人笑道,“还请盟主大人上交这《玉虚真经》,圣上必当重赏。”
“赏不赏的倒也无妨。”离凡摆了摆手,示意师弟离心把那经书交给对方,“不过离某看今日怕是有些风浪。”
“哦?”公治长闻言一愣,片刻恢复笑容,抬手准备接过那《玉虚真经》,口中轻笑,“今日这含元殿上,甲胄之士不下万余,还能有什么风浪?”
话音未落,那《玉虚真经》还未着手,陡然一道寒光飘过,公治长眉色一凝,赶忙退了三步,抬头看去。
“来了!?”李恪酒杯一沉,大喝道,“来人!”
“恩?!”离心道衍皆是一定身,打量着场上动静。
“和尚,若是小道士来了,你怎么办。”万昭仪焦急问道,“莫非你也要杀他么?”
道衍摇了摇头,却不言语,不知心头何意。
众人闻言稍怔,只见一把黑鞘长刀破空袭来,眨眼寒光乍现,直把那经书一分为二,落于当场。
“恶贼来了!”侠客门的沧澜弹身而起,遥望四周。
“人在哪?!”福镖门的石军也是手握朴刀,怒目而视。
“好啊,总算还是为了这经书而来!便是毁了也不给我们中原朝廷么?”几个川蜀女子也高声骂道。
“萧衍!你滚出来!还我师兄弟的命来!”那碧火教的海望崖瞪圆了双眼,阔步奔到擂台,心想若是寻到对方下落,定然以命博命。
“呵!修罗黑袍一个人也敢来这武林大会么?”屈中横嘴角不屑,“老夫看你今日来得,却又怎么走得!”
公治长扫了眼四周,忽然双目一凝,盯着那西面的人群,冷冷道,“萧小子,既然来了,还鬼鬼祟祟什么现身吧!”
“什么?”南宫烟和纪子寒同时一愣,赶忙回头望去,只见自己的门徒中传出一阵躁动,刹那飘出一道人影,立于场上,黑袍斗笠,端然不语。
“拿下!”公治长见了来人,也不客气,当下暴喝一声,四周各路门派掌门同时奔上擂台,兵刃在手,目色发寒般瞪着面前的黑袍人。
不多时,那些禁军卫士也是得了口谕,几层而围,千余不下,只把那黑袍男子困在擂台之中。
“萧衍,你八年前曾助我青山派免于灭门之祸,离心感激不尽,可你又为何背主投敌,做下那伤天害理的事?”离心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经书,当下脱口质问。
那黑袍男子也不答话,只是扫了扫四周的人群,似在焦急般寻找着什么。
“哼!还故作傲然么?!”公治长冷哼道,“各位掌门,圣上有口谕,若是杀了这背主投敌的恶人,便是大功一件!为国除害!”
“上!”碧火教海望崖暴喝一声,一马当先奔了上去,身后跟着侠客门、凌云堡、长歌坊、福镖门的众人。
“南宫我们也去么?”纪子寒有些诧异,为何这萧衍会来自投罗网。
“先看看。”南宫烟叹了口气,“萧衍纵然十恶不赦,可也是我们的恩人,此番便是他来了,我们也不能趁人之危。”
“恩。”冷月和南谷也是点头应允,心头诚然不想和这黑袍道士为敌。
“恶贼,看刀!”海望崖两步抢出,顺着那黑袍人的背部一刀劈去,
劲力深重,毫不留情。
“恩?”侠客门的沧澜一愣,只见海望崖一刀而过,却是掠过空气般停了下来,众人只觉眼前一晃,那黑影又闪出人群,往那宫门外奔去。
“想跑!?”石军和方勉不屑冷哼,带着弟子向那宫门追去“狗贼,哪里走!!!”
“这厮要逃?”了心和尚一愣,“凭他的功夫,虽然不敌,可也不会如此轻易罢休。”
“逃?哼!”公治长冷笑一声,单手举起,军令示下,片刻宫门闪出数百甲士,把那沉木重门迅速合上。
“瓮中捉鳖,我看你今日哪里逃!”李恪坐在高处,冷眼看着场下动静。
那黑袍人刚奔到宫门,便见四周又现出伏兵,不免身形一停,足下再转,往那东面城墙逃去。
“萧衍,今日还请给个交代,否则那北伐的三千侠士怕是难以瞑目!”忽然,东面闪出两个身影,一男一女,剑眉冷目,却是那虞心影和铁梦秋。
黑袍人一愣,竟不知这偌大的含元殿却被安置成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他身形停滞片刻,也不多留,赶忙回头狂奔,轻功形如疾风,几转又到了西面的墙下。
“哟,臭小子,八年前你杀了我的亲弟弟,今日想跑,老子非得把你碎尸万段!”只眨眼,墙上又现出禁军身影,当头三人手执怪异兵器,或是双刺或是铁爪,更有那夺命飞轮。
“哼,我便知道你回来,东面有天机府的伏兵。西面是魑魅魍和皇宫的禁军,便连那南门也是一个营的卫队。”公治长此刻意得志满,不免拂须长笑,脱口道,“你今日已然无论可逃!纳命来吧!”
话罢,众江湖好汉见着萧衍已然是虎困平阳,龙溺潜水,不免心头窃喜,纷踏而至。
“徐...徐哥儿...”那骑在墙头的孩童双目紧追,瞧着场下的情景,“这...这恶贼怎么真的来了...”
“不知道,不过今日也算瞧到了好戏。”那徐哥儿看的心惊胆战,不禁咽了咽。
“好戏还在后头。”那梁上的饮客淡淡道。
..........
“...”此刻,那黑袍人漠然孤立,也不出口说些什么,只见身边百十道寒光现出,当下双掌急出,绕过兵刃,和众人战至一团。
“功夫不减啊。”公治长站在场外冷眼旁观,只见那黑袍道士左右腾挪,鬼影模糊,可此刻兵刃已然落在场中,便是拳脚功夫怎能和千百高手相敌。
“受死吧!”长歌坊方勉暴喝一声,单掌斜出,只取对方要穴,破云掌如影随行,好不厉害。
“老方,这功劳也有我一份!”石军笑了笑,绕至对手背后,脚步两转,摧山分海拳,劲力重重。
“...”那黑袍道士刚刚躲开两刀三枪,只觉身后两道劲风袭来,赶忙侧步低腰,足下三转闪出空隙。
“哪里走!”侠客门沧澜长剑一抖,君子剑几点剑花,寒光凛凛。
“呵!独臂难支了么?你那日北漠的风范那日去了?”海望崖不屑笑道,手上朴刀横扫,离火三情刀舞的唰唰直响,刮得来人道袍低扬。
“道长!你放着道法不修却去求什么荣华富贵,可是失了道家的风骨!”九连寨的女子笑了笑,软鞭长甩,只把那黑袍人绕在其中,只等最后的杀招。
“阿弥陀佛,萧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若是束手就擒,老衲可帮你求情!”了心见着此间高手云集,那萧衍分明已到穷途末路,此刻不免现身杀出。
“...”那黑袍道士稍一愣神,将将躲开十余刀剑,层层掌风,却是被九连寨的软鞭困住小臂。
“得手了!”川蜀女子暴喝一声,引得众人群起而攻之。
“哪里走!”海望崖朗声大笑,一刀冲着那黑袍道士头上砍去。
“什么?!”侠客门的沧澜一愣,眼前人影一闪,竟不想那萧衍挣脱软鞭,借着海望崖的内力飘然而起,往那城头逃去。
“哪里走!”魑魅魍随即而到,却又把黑袍人逼了下来。
“萧衍,虽然此番胜之不武,可若是愿意说清楚,我青山派答应你定然可上书朝廷,求个解释。”离心见着萧衍已然难有活路,赶忙闪出人群冲他吼道。
“...”那黑袍道士似打量了离心片刻,也不答话,足下再起,似用尽最后的力气,逃到了擂台中央,离那白衣囚犯不到百步的距离。
“哪里走!”公治长负手行来,冷眼凝视,“臭小子,今日这局便是为你而设,你还敢前来送死么?!”
“...”那黑袍喘了几口气,刚要回头,却见四周的高手也尾随而至,步步紧逼。他摇了摇头,似看透什么,心下释然,垂下手来,仰天不语。
“放弃了么?”离心和道衍瞧得一愣,好不糊涂,“小道士...到底是命中有这一报么?”
“杀!!!”屈中横阔步奔出,一拳破空,直直往那黑袍道士的背心袭去,众人瞧得在眼,也赶忙兵器拳脚齐出,只望能把这背主投敌的恶人,把这屠戮侠士的魔头毙于此地。
“杀了!”墙头的小打杂看到这里,赶忙双手遮眼,生怕见着血光,惹得半夜梦魇降临。
“没出息!”那徐哥儿此刻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场上好汉们使出浑身解数,把那黑袍道士置之死地。
“张开眼看好了,老是这么胆小,以后的路可是要被世俗所困!”忽然,那胆小的打杂耳旁凉风拂过,似带来一句人语。
“什么?”他赶忙回头看去,只见那梁上早已空空....
“成了!”
此刻场上,千百刀剑寒光已到,只需顷刻便可把那萧衍斩于刀剑之下。
“哼。”公治长寒声冷笑,“小道士...到此为止了...”
“到此为止了...”眨眼间,那空气似被冻结于止,那公治长一语“到此为止”还未落地,众人耳旁似传来同样一句话语,这言中透着寒意,顷刻间场上竟多了七分煞气。
众人只觉面前的黑袍道士依然垂手不语,仰望苍天,好不奇怪。
“丫头,你假扮我引得好大热闹...”
陡然间,一袭黑袍飘然而落,单足点地,道服飞扬,似修罗降世,煞气陡然现出,惊得在场众人却是心头几颤,气息受阻,当下难以落下招式。
“哑儿,让我来吧...”来人手掌缓缓落在“黑袍道士”的肩上,柔声道,“你在和尚与离凡身边看着,此间的结果该由我来了断。”
“什么?!”众人一愣,此刻却觉丹田受阻,哑口难言,“这...这是...”
那“黑袍道士”周身几番颤抖,玉手缓缓伸出,似要抓住什么,可却犹豫般收了回去,当下也不耽搁,轻功几转到了离凡的身边,脱下斗笠,青丝落肩,双颊落痕,出水明眸呆呆望着场上的男子。
“哑儿姑娘?!”离凡、道衍、万昭仪瞧得均是一愣,“怎么是你?!”
“莫非!”道衍立马站起身来,瞠目望去,擂台之人白发披肩,冷眉俊容,周身淡淡闪出煞意,“莫非场上那人是...”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逼萧哥哥现身...”哑儿瞧着场上的男子,嘴角抽泣,心头痛意难平。
“你怎么假扮了这魔头的装束!”孤龙慈凤此刻见了哑儿,也赶忙行了过来,焦急道,“你这丫头,便是不惜性命也要逼他现身?”
原来,八年前,哑儿离开萧衍,跟随不忘生回宫后,一心一意求他为师。不忘生心知这女子和自己有缘,也感叹她命中劫数连连,于是答应传授她一些武艺自保。可不出两日,那北漠中便传来了噩耗,李川儿中计被害,楚羽生陆展双尽皆战死,便是那萧衍也失了踪迹,一个月后江湖上传言四起,萧衍已然成了投敌叛国的十恶罪人。女子不愿相信他会如此绝情入魔,于是出宫百般寻找。
三年前,朝廷《玉虚真经》被盗,天机府主事频频被害,哑儿心觉必是萧衍为了报复朝廷所谓,遂假扮他的装容,劫走小乞丐,夺了经书,把它交予离凡的手里,就算萧衍闯山抢夺,只因那青山派欠萧衍一个天大恩情,这离凡定然能看在面上,放萧衍一条生路。怎奈一年间,《玉虚真经》虽然藏在青山派,可萧衍却依然不露踪迹,便是到了今日,这经书又回到了朝廷的手上,男子也依然没有出现。
哑儿此刻心痛难忍,只觉萧衍莫非已在八年前的漠北战败身死,可正在心死之时,一声熟悉的呼唤却又唤回了她的心神...
“小道士来了。”道衍行出几步,立在人前,抬目看去,那黑袍男子孤傲般立在人群中。
“萧衍,你终于来了。”离凡刚刚也觉奇怪,这黑袍道士轻功虽然卓绝,可内力平平,招式不及清风之境,又怎会是力斩千人,煞似修罗的黑袍萧衍?
“老朋友,好久不见了。”萧衍看着公治长身边的黑鞘长刀,便是方才被哑儿用来斩断经书的“修罗心”。
那长刀似闻呼唤,天空云隙间阳光洒下,引得寒刃摄人心魄,好不凛人。
“臭小子!你以为救了你那师妹,你便可抽身离去么!?”公治长立在五丈外,暴喝道。
片刻,周围众人回过神来,赶忙运起招式,手执利刃,围攻而去。
“...”顷刻间,萧衍道袍一晃,人影陡然消失,眨眼却又出现在了公治长的面前,“八年了,该有个收场了。”
“你!!!”公治长瞧得大惊,竟不知这少年怎么从人群闪出,竟到了自己的面前,“你...你...哼...你以为说的,天下人便会相信么?!
“我不必说。”萧衍冷眉一抬,摄魂般望着对方,“天下人,我不在乎。”
“什么?!”公治长闻言冷笑,稍稍稳住心神,丹田一凝,破口骂道,“那你就去死吧!”
言罢,四象阴阳掌,暗合天数,变化无常,破空袭去。这些年他又苦心钻研那炼丹之道,却是武艺步入了清风。
“好。”萧衍淡淡言了一句。
“沙沙沙...”萧衍身后传来纷杂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是那各门各派的高手赶到。
“恩?”公治长瞧得一愣,竟不知自己双掌已到对方胸前,这人竟然还不动手。
眨眼,只见那萧衍右足轻起,后跟一沉,只凭内力便把“修罗心”震起滞空,而后右手如鬼影现出,手掌轻开,如抚那青丝般顺着修罗心的刀鞘缓缓滑过,直至刀柄。顷刻,那萧衍右手拔出长刃,寒光一闪,足下淡淡转了两圈,袖袍飘扬,白发淡然。左手轻轻接过落下的刀鞘,右掌几挽刀花,甩去那腌臜脏血,而后阔步往那场中行去,目光直直看着那羸弱的囚犯。
“什么?!”公治长一愣,只见面前男子双目一凝,透神入魄,看得自己气息稍顿,竟慢了两分,“你...小...子...”此一眨眼,老道看着眼前寒光现出,顿时眼前一红,胸膛冰凉般喷出阴寒的血液,当下踉跄几步,毙于当场...
“这?!”众人瞧得大惊,那海望崖、沧澜、屈中横、以及方勉石军等人,皆是目瞪口呆,几欲难言“国师大人武功盖世...竟然被...一....一刀...”
“怕什么!追!”人群中不明其由的好汉又发出几声怒喊,借着气势紧追那黑袍道士而去。
可无论他们怎催起轻功,只觉眼前的修罗黑袍形如鬼魅飘荡,若影若现,几步飘摇竟然到了囚犯十步开外。
“这厮!!!”李恪还未出言暴喝,那公治长已被萧衍斩于刀下,此刻他见男子向着囚犯行去,不免心生寒意,这八年来,他似从未如此害怕过,“来人!杀了这黑袍道士!连那囚犯一同处决!”
“诺!!!”周围甲士沉沉回道,相拥而上。
“吼....吼...”那囚犯旁的两个巨汉似被丹药炼成,此刻举着铜锤不免沉声吼道,只等萧衍近身,便把他砸个稀烂。
“我来了!!!”萧衍双目一瞪,一改方才那般淡然,却是黑袍激起,煞气现出,此刻百丈的含元殿前,陡然现出一股杀意,惊得在场众人背脊发凉。
眨眼间,萧衍足下疾行,鬼影骤然一闪,刹那长刀在手几现,杀气凛人,灭尽万物。顷刻,也不知男子身形几何,便已闪至那两名巨汉身后,回刀入鞘,掌风几起,把那囚犯的锁链震的七零八碎。身后轰然传来两声颤动,巨汉身首分离,铜锤落地。
“你...”那囚犯披头散发,颤颤巍巍,难识面容,“你...”
“你...”那囚犯周身一颤,熟悉感觉涌上心头,“唔...”
“好小子!武功又高了一个境界!”道衍此刻在场下看的目瞪口呆,不免脱口赞道,“今后天下还真是鼎立之势了!”
“萧衍这功夫比起八年前...”离凡也会想起那日凤凰阁中,萧衍使出浑身解数力敌赞普七步七王印的场景,“何止好了七分...”
“萧哥哥...”哑儿双目落泪,喜极而泣,却是见着萧衍人影一晃,黑鞘长刀置地,双手轻轻抱住那囚犯,一口吻了下去。
“少主.。”萧衍缓缓脱开女子玉唇,爽朗一笑,“萧衍回来了。”
言着,他温柔般帮她拨了拨秀发,“我来晚了...”
“萧...”那囚犯直到被男子拨开长发,这才露出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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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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