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了。我唯一记得的就是库那诗是一个很美丽的小岛，岛上有细软的沙滩，身后有一幢灰白的小楼。”

    苏味道眨了眨眼睛，像是在组织语言，“灰白小楼里有很多同龄人，大家和我一样在库那诗上生活。”这些记忆碎片是三天前浮现出来的，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思考了很久，但怎么都找不到这些记忆的源头。

    “我知道了，能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逃过警察们的监视的吗？”乐锋点点头，从目前情况来看她的确是在为此烦恼，任凭哪个人自己头脑里突然多出一份记忆都会感到迷茫——乐锋他自己就是这样，当初莉莉丝的出现没少让他感觉不习惯……

    “没想到我还让你这么烦恼过啊。”

    他刚想到关于莉莉丝的问题没多久，后者就跳出来说话了。为了能更好的体验乐锋的感觉，增长见识以促进成长，直到现在莉莉丝还在他的表层思维里截取信息流，只要念想时间一长，小恶魔就能窥探到这些信息。

    “有一位能全年无休不间断探知想法的人在身边我能不烦恼么？”乐锋面不改色的回话，由于莉莉丝时常会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逻辑问题，弄得现在他与莉莉丝聊天的感觉就像是在用手机软件聊天一样，这都快让他习惯了。

    可能是信赖乐锋的关系吧，苏味道接着又回答了很多关于她自身的问题，这其中自然包括了她在记忆涌现后所使用的一些能力。

    她用手掌捂住脸颊，以一种规律的方式揉搓，然后在其他人震惊的目光中，苏味道那亚欧混血的甜美脸型就被她捏成了那位之前在天眼系统里拍到的女白领——她就是靠这种能力不断改变自己的外貌来脱离警察监视的，虽然这并没有改变她脸型的基本结构，但骗过一般的面部识别系统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要不是有顾江悦那位朋友帮忙，光靠艾德雷德市警察局的话说不定就被她瞒过去了。

    “你的脸都是由机械构成的吗？”佐薇咽了口唾沫，随着科技发展，这个世界上并不缺乏用义肢、义体甚至人造脏器来替换因各种原因而损坏掉的身体结构的人，但像苏味道这样连面部肌肤都被机械化的人她还真没见过。

    其实还有一句话是佐薇想问的——苏味道真的不是机器人吗？不过这个话题有点尖锐，好不容易才开始的对话，她不想破坏这个能了解对方机会。

    “我不知道，我只是回忆起我能这样做而已。”苏味道摇摇头，她对自己拥有一副机械躯体的事情也很是困扰。

    紧接着她又展示了自己十指尖上的电击器，那是一种十分精密的电击枪，只要苏味道控制手指尖向上“打开”就会露出装备在里面的一对微型金属电击头，这些电击头由两根极具韧性的纳米碳丝材料连接，它能在击晕目标瞬间就把电击器收回手指内部。

    “我见过这种东西。”看着那略微有些熟悉的造型，雷恩思索一会儿说，“在几年前的智能机械展销会上，有一家公司出售过这种东西，他们为安保人员提供这种机械手套装备，但公司的名字我不记得了。”

    “莉莉丝。”乐锋的手环已经接入网络，这时候就看对方的搜索能力了。

    “欧拉收到。”

    不一会儿乐锋就从莉莉丝那里获得了那间公司的资料，他们对外注册为高新技术科技开发公司，公司名为艾瑞。于是乐锋谎称自己以前也关注过这方面的东西，好让自己把获得的情报公开出去。

    “艾瑞公司？”顾江悦默念这个名字，自己好像并没有听说过，应该是一个小公司，但并不妨碍它成为下一条线索。

    “对了，你刚才在哪里？”这时雷恩插了句话，刚才搜查9013号货箱时，他吊在货箱对面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苏味道当时并不在里面。

    此时苏味道看了眼顾江悦，红瞳对上褐瞳的瞬间她就败下阵来，对方那锐利如刀的目光依旧让她十分害怕。

    与自己爆发性的蛮力不同，她从没见过那样纯粹的力量，顾江悦只是把手轻放在上面，几毫米厚的匀质钢板就像垃圾一样被缓缓压缩成一块铁饼。极度害怕的苏味道只能启动覆盖全身的光学迷彩，这也是她从记忆中找到的一项能力，机械化的躯体赋予了她许多常人所不敢想象的技能。

    “我就在货箱里，只是全身覆盖了光学迷彩。”为了让自己的解释更有说服力，苏味道现场就启动了一次给众人看，只见她的身形在瞬间就变得透明，只剩下衣服套在“空无一物”的空气里。

    众人这才茅塞顿开，怪不得当时希尔顿局长笃定的说苏味道还在货箱里，而那套被遗弃在货箱里的衣服现在也可以解释了。

    话已至此，在场众人也都对苏味道的身份有个七七八八的猜测了。一位高度义体化的女孩、身上拥有极端先进的设备、就连顾江悦都不知道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能有这样高精尖科技水平的国家或者地区并不多，基本上都属于奥利安迪国家联盟或者诺尔德公约组织，而苏味道的过去就连特务部队都找不到，她只能是对面的人了。

    从这点来讲，她是敌人。

    “你打算怎么办？”莉莉丝问乐锋，“苏味道回忆起的东西正在侵蚀她当前的认知，她的世界观快要崩溃了，说不定真正的她并不是这个样子。毫无缘由的犀利身手、逃离警察局时冷静的思考，这些行动方式如同烙印一样深深地印刻在她的骨子里，我认为苏味道是接受了系统训练的，这是她的内隐记忆。”

    “你问我怎么办的话……”乐锋沉默一下，他多看了眼苏味道回答，“我个人倒是想让她能好好地生活下去，但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苏味道的身份基本不会偏离莉莉丝所说的这个大方向太远，军方会怎么对待她还是个未知数。

    “不，你能决定的。”莉莉丝忽地邪魅一笑，“只要通过我就可以。”

    “比方说？”

    “比如我现在可以让这架直升机失控，只要坠机了，苏味道完全有再次逃走的机会。”

    “滚你大爷的。”

    咳咳，小恶魔莉莉丝轻咳两声。

    “活跃活跃气氛嘛，现在说正经事。这段时间里我查了许多内部资料，这女孩很可能是一个全身义体化的实验体哦。奥利安迪国家联盟的人认为诺尔德那边正在进行关于这方面的研究，而且要遥遥领先于我方，我推测苏味道很有可能就是成熟个体。”

    “全身义体化实验体？”之前乐锋在网络上看过类似的东西。那是为了让人类的生命能得到最大化的延续，把除了大脑以外的所有身体组成部分都替换成人造机械的设想概念。

    当然这种做法在现在还存在着广泛的争议，因为人工智能自进化能力发展迅速，人和机器人的概念变得越来越模糊，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那人类还能称之为人类吗？

    “对。基于你观测到的表现，我给出这样的结论很正常。”莉莉丝幻化成一个小人漂浮在乐锋身前的空气中说，“夸张点说，她甚至还可能就是一个机器人，苏味道所表现出来的智力水平以现在的人工智能完全能做到。

    莉莉丝很是深沉的对乐锋说：“人类终究要选择一条进化的道路，这就是诺尔德给出的未来。”

    “你怎么了？！”乐锋注意到苏味道想扬起手，但只伸到一半就掉了下去，然后她的身体就开始轻轻颤动起来。

    忽然苏味道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僵硬，她喘了几口气，只说了半句话就晕了过去：“可能是刚才的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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