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慈仰着头，艰难地咽着喉间涌上的血沫，原先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痛苦地流着清泪。

    步惊云惶恐地声声唤着孔慈的名字。

    “云少爷——你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我不能也——不会跟你离开天下会。我欠——欠你的”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孔慈痛苦地伸动脖子，喉头微动。

    “你不要再说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孔慈……不要离开我！你不要离开我！”

    眼泪一滴滴地落在孔慈的脸上，这个幼时寡言，少时冷漠的不哭死神在濒死的爱人面前留下了他半生最多的眼泪。

    “步惊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霜捂着剧痛的胳膊，他濒死的妻子！他痛泣的兄弟！为什么上天要对他这么残忍！

    “霜—-霜少爷，我对——对不起你。”

    “不—-不要说了.”

    秦霜满脸痛苦，呐呐着避开了孔慈含泪的眼神。

    “我自幼为婢———长大后的婚事———仍身——不由——己。”

    原来嫁给我是身不由己，原来这场婚礼从头到尾都只有我一个人欢喜。

    “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嫁给我！”

    秦霜失态，痛苦地摇着头，内心仿若冰晶裂成千万片，他的悲意被呐喊出来却没有宣泄半分。

    “因为——直到此刻，我——我才能选择自己要走的路。”

    步惊云揽着孔慈的肩，仔细听她的每一句话。

    “今天我终于可以——可以为我真正喜欢的男人而死。”

    孔慈是为聂风挡的致命一击。

    在场的三人都目露震惊。

    孔慈朝聂风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风_—风，握我的手——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想你陪在——我的身边。”

    步惊云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也没想要控制。

    “不要过来！”

    犹如护食的猛兽，步惊云的吼声让聂风顿住了身形。

    瓷器落地，水声迸溅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秦舞正眼神空洞地站在门口，脚边是碎了一地的瓷片和酒水。

    秦霜转头看向声源，聂风试探着迈出一步。

    “我叫你不要过来啊！”

    孔慈艰难地将手伸向聂风，一双泪目看向步惊云。

    不哭死神的眼泪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一直是那暖如春风的笑容啊。

    风。

    期望能得春风眷顾的手重重落下。

    “孔慈！”

    她的最后一眼虽是留给他的，却带着不甘和遗憾。

    步惊云埋首悲呼。

    这场喜宴又变成了丧宴。

    明月如此，孔慈如此。

    爱情是得不到上苍眷顾的吗？

    秦舞喷出胸间一口热血，在秦霜奔过来的瞬间，她看见情绪失控的步惊云带走了孔慈的尸身。

    云二哥，你不懂孔慈，你真是一点儿也不懂孔慈。

    她倒是懂，可她又为孔慈做过什么呢。

    她该平时多关心关心孔慈的，该早点发现云二哥对孔慈的感情，该在孔慈犹豫不决的时候帮她把心意告诉聂风，她该告诉秦霜孔慈身处的境地，也该及时阻止这场婚礼，她最应该的是一直守着她，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那一掌打在她身上，没有内力护体怕是内腑尽碎了。

    孔慈，姐姐，对不起。

    要是阿武早点知道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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