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他速度再快,他还未赶到,远远地,就见一抹红影自城墙上一跃而下,他看清了,那是他的母妃。
“母亲!!!”
谢熠储迅速下了马,朝着地上那抹红色狂奔而去,几个踉跄,跪在宝太妃跟前,他到的时候,她躺在地上,脑后红了一大片,鲜血不断的从嘴里涌出来,可她还没有断气。
宝太妃看着他,不知是疼的还是见到了谢熠储,眼泪无声的从眼角落下,她微微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鲜血不断的从她嘴里涌出来,她说不了话,只能眼神悲凉的看着谢熠储,直到生命一点点的流失干净,她缓缓的闭上了眼。
谢熠储浑身颤抖着,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撕心裂肺的哭喊:“不——母亲,母亲!不要……你醒醒!你醒醒……不要……是谁,是谁!!!”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她明明在菩提寺好好的,这么多年都没事,怎么突然就从城墙上跳下来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熠储抱着宝太妃的尸首回到摄政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王府里没了平日里的冷清,和盛张罗着布置府中。
谢熠储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人,眼泪无声的滴落,他愣愣的看着,握着宝太妃的手,直到尸体完全僵硬,没有人敢打扰。
先帝临死前的遗诏中写过,贵妃永置菩提寺,代发修行,永不得离开寺中半步,直至归天。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不顾一切,也要回来皇城,从城门上跃下寻死,她甚至不愿意等他走近,不愿意跟他告个别……
他跪在床边,一直跪到天亮,天边升起一抹鱼肚白,灵堂已经布置好了,可是没有一个人敢进去昭阳殿。
天还未亮,宝太妃的死讯就传遍了整个皇城,谢瑾瑜自然也听到了风声,是韩千叶让人打探来了。
听到消息的谢瑾瑜并不意外,只勾了勾唇角,似乎尽在掌控之中,既然他谢熠储不反,那就逼他反,他愿意放阮清走没关系,反正能牵制他的又不止有阮清。
宝太妃一死,谢熠储不会不反,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他们共治朝政十一年,这半壁江山,谢熠储是时候该还给他了,只要他敢反,只要他敢逼宫,谢瑾瑜就能治他的罪,将谢熠储的势力连根拔就不会是问题。
许久,天边的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摄政王府内外一片肃穆的白色,四周静的,偶尔的鸟叫都显得那般清晰。
快到正午的时候,昭阳殿的门缓缓地打开了,阮清提着裙子跨进了殿内,她站在门口,有些犹豫的转头看向门外的和盛,和盛看着她,一脸的期许和祈求,这个时候谁去都不好使,但是如果是阮清,兴许不一样。
可这也只是猜测而已,阮清并不想来触这个霉头,可是和盛却告诉她什么救人如救火,她要是不去,说不一定所有人都得完蛋,阮清就被硬拽来了。
阮清站在昭阳殿内,殿内静悄悄的,什么声响都没有,她迈步,小心翼翼的朝着内屋去了,还未走近,就见谢熠储跪在地上,握着宝太妃的手趴在床上,他趴着的那个位置,如果宝太妃还活着,她侧个身,谢熠储就正好趴在她怀里。
宝太妃安静的躺在床上,血迹已经被细心清理过了,阮清顿了顿步子,犹豫了良久,才迈步靠近。
谢熠储趴在床上,甚至都没有感觉到靠近的阮清,直到阮清站在他跟前,他布满血丝的眼,涣散的瞳孔才逐渐聚焦到阮清身上,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始终想不明白,明明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阮清站在床前,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尸体,再看看谢熠储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想起了自己的额娘,还有枉死的玉娘,她心头百感交集,那种熟悉的,失去亲人的痛苦压抑的她有些难受。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悲伤,她缓缓地蹲下身子,跪在地上,看着他握着的那只已经发白僵硬的手,阮清克制着颤抖的声音,道:“放手吧,娘娘该上路了。”
谢熠储愣愣的看着她,并没有什么反应,犹豫片刻,阮清伸手将他的手掰开,那冰凉的触感让阮清心头一颤,她小心翼翼的将宝太妃的手和谢熠储的手分开。
她握着他的手,他的很冰,恍惚间阮清差点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还活着了。
她本来不应该同情他,可是看着眼前的人,就好像看见了当初面对额娘尸体时候的自己一样,这一刻,她好像能感觉到他的难过。
她握着他的手良久,他才从失神中缓过神来,他木楞的支起身,眼神悲凉木楞的看着阮清,许久,他才俯过身去,将她抱住。
阮清没有将他推开,感受着他微微颤抖的身体,以及绝望的失声痛哭,他高大的身躯将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犹豫片刻,阮清抬手,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他的背。
阮清安抚着谢熠储走出昭阳殿,门外等候的侍女才进去给宝太妃做最后的梳洗。
宝太妃的葬礼上,许多官员都来祭拜了,谢瑾瑜想当然的也来了,上完香,他看着宝太妃的灵位,眼神冷漠,他说:“十一年了,时间已经够长了。”
此话没头没尾,乍听之下,似乎有些奇怪,但只有谢熠储和谢瑾瑜知道在说什么。
谢熠储站在一旁,周身的杀气逐渐弥漫开来,狠戾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可谢瑾瑜只是冲他淡然一笑,甚至道了句:“贤弟节哀。”
谢熠储紧紧地盯着他,汹涌的怒气直冲脑门,他是一个人来的,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时机,杀了他!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过,他紧握的双拳动了动,直到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他已经铁一般硬的拳头他的理智才被猛地拽了回来。
谢熠储反应过来时,谢瑾瑜已经转身离开了,他转头看了看身旁握着他的手的阮清,两人四目相对,他眼底的疯狂才有所消减,他松了握紧的拳头,小心翼翼的握着阮清的手。
阮清垂了垂眸,没有挣脱,这种时候,如果他真的动手杀了谢瑾瑜,那大概率,她自己也是会受到牵连的,毕竟,现在这个时候,她还在摄政王府,如果谢瑾瑜留有后手,他不可能放过她。
阮清一直待到了宝太妃下葬,后来的几天,她陪着谢熠储去了菩提寺给宝太妃收拾遗物。
夜晚,山上的天气很凉,谢熠储抱着阮清,将头埋进她的后颈,她静静地待着没有动,他似乎有些发抖,像是在哭,但并没有出声。
阮清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伸手将他抱在怀里,此刻,他们同样是失去母亲的孩子,只有她知道,说什么安抚的话都没有用的,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细细想来来,她和宝太妃似乎还挺像,都不算过的好的那种……
第二天早晨,谢熠储醒来的时候,天色蒙蒙亮,房内,除了他空无一人。
他甚至没有找,他知道,阮清走了,这一次,她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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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这一次,她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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