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说,娜儿姐的嗜睡症又复发了?”
蹲坐在球形隔音罩的角落,小家伙揪着发辫,终于是从奥兰多那絮絮叨叨的长篇大论中提炼出了关键信息。
至此,语无伦次的糊涂修士匆忙点头应和。生怕是这张管不住的笨嘴把自己绕糊涂了不算,还要把他们俩人也给带糊涂了:“对的对的,然后我还发现……”
“停停停!哥哥呀,你先喝点水缓一下吧。”说话间,萨塔便是主动招来了触手,从水桌上取了杯温水强塞给他:“知道你很着急,但你先别急先让我整理下思路。”
“啊!好的好的……”
经过这么一提醒,满面愁容的修士方才闭嘴,随即握着手中尚显温热的木杯坐回到了边椅上。不自觉地便将整颗头埋在了双臂之间,轻声嘀咕着什么不知名的经文,全然一副失魂落魄模样。
自打年幼时双亲不幸离世之后,无依无靠的小奥兰多便是由老格瓦斯牵头收养,在路德维希、塞拉森这一干军人及军属们的严格照料下,这才是让孑然一身的孩子远离歧路,能够跟着村里的同龄孩子们一齐茁壮成长。
对他而言,这些与自己一同经历了无数日夜、无数次朝夕共处的家人们才是他最为珍重。仅次于自身的虔诚信仰之外……甚至于在某些方面能够超越信仰的束缚。
无论是孤儿受抚养成长的报恩之心,抑或是圣处|女殿下教诲的神圣戒律;他都无法坐视自己至亲至爱的家人们遭受病魔、诅咒的袭扰,更何况自己与塞拉菲娜之间的情感纠葛,已然是超越了纯粹亲情的界限。
凝视着对方的颓唐模样,萨塔忍不住轻叹一声——相处日久,自己又怎会不了解这些个情况呢?只是平心而论,若是双方境遇互换,自己恐怕也没法像如今这样保持冷静。说不定自己的表现还会要更差一些?
“啧~爱情叫人昏了头呐。”只是下一刻,同样蹲在地板上德比没由来地嘟囔起来。
“我觉得某个人最没资格讲这个话……”
这下就好似用力在老虎屁|股上拍了一掌,德比顿时脸颊臊红,抬手就是在小家伙腰肉上用力掐了一把:“tmd你小子别给我乱说话,想好了没,娜儿这个病到底要怎么治?”
“还能怎么办?去找老教长帮忙,麻烦阿列克谢兄弟再跑一趟呗!”
而被掐痛了的萨塔也不甘示弱,一边咬牙切齿地哼哼着,一边对着女中尉的丰臀反手还以一记重掌。也不知道是谁先上头了,两个人就这么蹲在地上你掐一下、我回一掌地暗中打闹起来,全然没有顾忌这是公共场合。
一听到萨塔给出了解决方法,原本颓唐的奥兰多登时从边椅子上窜起身来,“这会不会太麻烦他们了?”
同样是苦修会修士出身,奥兰多自然是知晓苦修生活的艰辛困苦。如果可以的话,他实在是不愿劳烦圣玛戈的教胞们千里驰援,以免阻碍了他们的修行道途。
“又不是叫你去面对面和他们讲,有什么好害羞的?何况伦纳德老教长又是个热心人;上次托阿列克谢兄弟都讲开了,娜儿姐这个毛病是需要长久调养的,有情况了就拍电报找他们,对他们来说这也是一种修行方式。”
说话间,小家伙的话语不免带上了些许讥讽气:“怎么的,就许你这位红剑之主道途通畅,见不得别的苦修兄弟感召神圣?”
劝服教|徒还是得从他们的信仰入手。此话一出,原本还想要争辩些许的奥兰多立刻泄了气:萨塔说得没错,自己就算是出于好意不愿意教胞们舟车劳顿进而遗漏修行;但自己同样身为修行者,更是没有资格和脸面去阻碍他人追寻道途……
“可是现在电线线条全损坏了,我们又要怎么发电报呢?”
三个人在寻找僻静角落时,恰逢邮局负责人赶来指挥人手抢救机器及文件。双方顺势互相交换了一些情报:萨塔可以向邮局提供缆线改造技术,而邮局方面也基本确定了财产损失情况,大致同王国骑士团方面敲定了抢修时间及范围。
只可惜在没有军队参与协助的情况下,纵使负责人承诺会走特殊通道绕开申报流程,但大区分公司调集专业的电工队伍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至少在抢修完成的半个月内,新乡城内的公共电气系统算是彻底崩溃了。
但没有方便快捷的电力及魔力供能,这日子真就过不下去了吗?
“娜儿姐果然没说错,你真是个机械白痴。”啪嗒一下拿额头打着掌心,萨塔只觉得没由来地心力损耗:“发不了电报那咱们就不能写信寄过去嘛?这又不是有了电报信把纸质信就给淘汰了,找邮件公司寄大道特快信不就好了?”
“啊?啊!哎哟,你看看……我这个脑子现在混沌的厉害”
“小奥林,我看你是真的急糊涂了,连这么点生活常识都记不得,亏的还是在总教区见过世面呢~”
这些个男人啊,怎么就没一个靠谱的呢……德比在心底里暗啐一声,正准备起身舒张下筋骨然后好好教训下这个手愈发不老实的小鬼,可霎时间她又联想到了什么:“对哦,拍不了电报不还可以寄信嘛?”
略显狐疑的目光旋即如游蛇般攀上了肌肤,叫小家伙顿时浑身不自在,连忙是顾不上感受掌心间的温软珠润,悻悻地将手缩了回来:“嗯?你这样看我|干嘛?”
“咱们要寄信出去,那总得先把信写好吧。”话音未落,女中尉便是拎着萨塔的领口给他从地上一把拽起:“咱们先回办公室吧?”
“这是不是有纸笔嘛,干嘛还要回去……”
而不同于思维糊涂难解,只是暂时搁置心事跟着向电报局大门走去的奥兰多兄弟;似乎是积攒了不小怨气的萨塔嘟哝着嘴,略略出声辩驳,想要搞非暴力不合作,却是如心想事成那般立刻被德比回过头狠狠剜了一眼。
只可惜小家伙连忙是闭嘴不念语了,却还是躲不过德比的惩戒——女中尉一回身,便是毫不迟疑地扯着萨塔的右耳垂生生拖着他往外走。
一直是走离了电报局足有小半个街区的距离,德比方才是松开了那只已经被扯到发红的耳垂,突兀开口:“行了,不用传讯术通话了。”
“你有必要这么用力揪我吗?”萨塔低声抱怨着,大量游离逸散的雪花迅速在指尖汇聚成冰格用以降温镇痛:“你就这么能肯定他们是来监视你的。”
“废话,之前我被暗中监视的时候,驻地附近就经常能看见这几个修理工在晃荡,肯定是有问题。”
德比哈着冷气,随即向着前方虚指了一个方向:“这样,我们晚上抽个时间在北街那家温泉浴场碰头,记得把蕾希和娜儿她们俩叫上作掩护,我先去预约两个私人池子。”
正当萨塔准备制止住德比这种小家子气的浪费行径,将手探进挎包里摸钱袋叫她直接包场时,一双大手却是突然起来的和着一阵烟气吹打在肩头:“哦哟,你们俩现在都能玩的这么开吗?能带我一起不?”
“谁啊?姐?呃不是的姐你听我讲……呃,不是,你咋还穿着人家娜儿姐的衣服?”
叼着烟卷的高挑美人,此刻并非如往常那样身着一席简洁干练的男装。转而是扎着外黑内白的束发头巾,将那头如火焰般热烈的赤发紧密包裹起来,身上更是裹着一件极不合身的修士袍——着在塞拉菲娜身上还稍显宽松的乌黑长袍由蕾希穿着,却是在没有半分自由之感。
正相反的,简朴长袍承受不住蕾希这般傲慢的身材——只得是像软泥怪胞吞似的,将之尽力束缚着;生怕她稍一动作,这件略显单薄的祭袍要就此分崩离析,彻底失掉祭礼袍服本身的最后几丝纯洁。
而那些纹饰繁复的描金细线,更是选择彻底放弃抵抗:任凭自身追随着那自呼吸间急促腾跃起伏的傲人曲线,于风雪热雾之中一并跃动翻飞,全然没了那应有肃穆庄严;只叫人在这无情寒冬当中,平添了些许血气热烈。
眼前这位本该是溢满着圣洁慈爱的女修士,此刻反倒是化身为了隐去了双翼的欲魔一般于灵魂低语,叫凡物难以抵御如此的致命诱惑。
小家伙一愣神,随即便是尽可能小心地弯曲腰肢,不叫旁人察觉出异样来。只是这样的小动作,完全躲不过去感官敏锐的爱人:
不知为什么打扮作修士模样、似是成全了西兰先生遗愿的蕾希姐只是坏笑着,伸手略略一钩,便是毫不费力地将他从同样脸颊带红、不知该如何解释的德比身旁抽离入怀中。
所幸,众人身后响起的又一声响迅速以自己的方式消弭了此间的尴尬氛围:“希儿,你跑慢一点呀。呀,你们怎么都聚在这呀?”
“娜儿!?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嗜睡病又复发了吗?\/奥兰多不是说你一整天了都没从床上醒过来?”
只是这三人异口同声的惊呼,却是把搞不清缘由的两位修女都给问糊涂了:“什么呀?我身体很健康呀?”
塞拉菲娜的模样看起来确实和往日无异,并没有先前嗜睡症犯病时那般富有困倦气;周身所散发出的神圣辉光也是普通修士在日常生活当中应有的水准,她确实是牢记着老教长的嘱咐,没有再施请神圣力量了。
可奥兰多也没有说谎呀,这又是为什么……
“为啥赖床不起来?今天可是九月二号,咱们救治师宗院每年一度难得的圣休日呀!”帮着塞拉菲娜打理了一上午教务的蕾希极不解地瞥了三人一眼:“就是因为圣处|女殿下的要求,要守约者赖床到正午太阳升至最高处时才能够起来的啊,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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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睡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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