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如果我永远都不会合格呢？又或者说我连自己都能够实现自我救赎就牺牲在战场上，我的人生是不是因此而白费？”

    指导员恢复了平常温和的脸色，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包香烟，并且递给了他一支。

    马肯多纳拒绝了，因为自己不会抽烟，不过指导员依旧保持着递烟的动作不变，马肯多纳勉为其难地接过，并且伸头过去用烟接过指导员点燃的小火苗。

    指导员也丢了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用香烟顶着那根已经被点燃的马肯多纳手里的香烟，因为物资匮乏，这个名为邓卡谷的指导员以身作则勤恳节约，他不会多浪费一丁点，哪怕只是火机中的一滴丁烷。

    邓卡谷吐出一口烟雾缓缓说道：“香烟是个好东西，他能让深处痛苦的人感受到一丝丝麻木的感觉，麻痹自己的神经，也能够让深处快乐当中的人体会到更快乐的感觉，让快乐增加。

    这就好比枪支弹药，如果是在好人的手上它可以是一种救赎的武器，用以反抗那些不公的所有事情与恶人，但是假若落在坏人的手里，那么这就是一场灾难，就好比现在的智利，军政府拥有武器残酷无情地剥削智利人民，这个仅仅只有将近两千万人口的国家本可以追逐欧美发达国家的脚步，成为整个南美最富饶的土地，可是因为枪支落在了坏人手里，他们便可以为了自己的私欲为所欲为。”

    马肯多纳低着头学着邓卡谷的动作吸入一口烟，他没有被呛到，尼古丁顺着呼吸道直达他的肺部，那股上头眩晕的感觉冲击着神经中枢，他体会到了一时的麻痹感，心脏加速跳动，这种滋味儿让人又爱又恨，不过他并没有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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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卡谷见状，他只是默默将自己留在这名士兵的视线转移至前方，继续大口大口地将烟雾吸入肺中。

    “好了，我现在就回答你刚刚所问的问题，你说了，如果你还没有实现自我救赎就牺牲在战场上，你的意思就是还没有弄明白这份信仰就已经牺牲了，你认为自己追随这条道路便成了一种痴心妄想，这是你的角度。

    我给你说说第三人称的角度，你为了什么而牺牲在战场上？你是为了实现这份伟大的理想事业而牺牲的，我知道你是不怕死的，你是担心自己死了，而这份理想并没有实现，更多的则是被历史的长河冲刷掉，不留一丝痕迹。但是，我说但是，你至少能够在活着的人的眼里成为英雄，历史上的无名英雄太多太多，正是因为他们的牺牲才铸就了一个个文明的辉煌，而不是像那些被宣扬歌颂的英雄，这些人默默无闻，直到死依旧没有人去挖掘，去披露，有时候他们仅仅是在行军的途中被敌人偷袭牺牲，但这不失为一种奉献，因为有了我们的存在，世界才有前进的希望。

    指不定我哪天也牺牲在战场上，如果你活着，你是否会嘲笑我？是否会蔑视地认为我是一个脑子进水的人，为了那份触摸不到的理想白白浪费掉自己年轻的生命？”

    这时候马肯多纳有些着急了，“不！我不会！你在我心里就是一个兄长，我只会伤心难过，还有敬畏……”

    啪！邓卡谷重重地拍到马肯多纳的肩膀上，“这就对了，如果你也牺牲了，你在别人的眼里也会如此，你是为了他们而牺牲的，为了智利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劳苦大众，这其中就有你的父亲，你的弟弟，还有你已经去世了的母亲，你是在追随这份信仰的道路中死去，你奉献了自己的鲜血与汗水，奉献了青春，甚至于生命。

    马克思说过，如果我们选择了最能为人类福利而劳动的职业，那么，重担就不能把我们压倒，因为这是为大家而献身。那时我们所感到的就不是可怜的、有限的、自私的乐趣，我们的幸福将属于千百万人，我们的事业将默默地、但是永恒发挥作用地存在下去，面对我们的骨灰，高尚的人们将洒下热泪。

    这就是我们为了人类的幸福所做所奉献的，高尚的人们会为我们洒下最真诚的热泪！我们的牺牲不失为一种自我救赎的质变。”

    邓卡谷的语言激励着这名年轻的战士，使得他热泪盈眶，明白了自己所做的是为了什么，清楚地定位好自己的人生角色，这支军队有太多太多像他这般尚且在迷惑的雾霾当中的战士，指引他们教育他们的，就是每天都在婆婆妈妈默默关注他们的指导员，这些政工人员更像是战士们的人生导师，指引他们在这条光明大道上继续前行。

    “指导员，我明白了！我们是散落在人间的火星，我们要点燃人民心中那股能够燃烧成熊熊烈火的力量！我们要汇聚到一起，我们的牺牲就如同唯物主义所说的，部分构成整体，我们是一个个部分，也是一个个量变的个体，只有汇聚到一起，只有不断地为了这份事业奉献我们的一切，只有选择这份信仰在这条大路上不断前行，才能够实现质变，才能够让这个肮脏黑暗的世界暴露在阳光底下，而我们就是这颗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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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导员欣慰地笑着，再一次像最初那边搂过他的脖子说道：“拉维，你是聪明的，一点就通，但是我们不仅仅是牺牲，还有劳动，还有工作，很多很多，这些都是奉献，我们要忍受别人所不能够忍受的痛苦，我希望你赶紧从痛苦脱离出来，咬着牙坚持下去，家里面的事情就交给组织处理了，同志们都会照顾好他们的，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已然无法转变，未来的事情我们也无法预判，但是今天，现在，是我们能够挽回，我们还能够努力。拉维，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是我们都会陪伴着你，大家都希望你能够恢复起来。”

    “嗯，我知道了指导员。”

    “来，拉维，好好坐着，你知道我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吗？”

    “我……我不知道，我是工会书记送进部队的，一进来你就是指导员了。”

    “在经济危机爆发以前，我是医学院的学生，那时候的日子很美好，我还有一个护士女朋友呢。”

    说到这儿，俩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少年时的日子大抵都是美好的，更何况那个时候国家安定，人民生活富足，没有人有过多的抱怨，更不像现在的少年郎一般，都是泡在苦水里头长大的。

    “那时候学校足够的开放自由，我和她天天都在图书馆里约会，她的父亲是一名教师，可能是家庭环境的熏陶，她总喜欢看一些哲学类的书籍，特别是唯物主义哲学，她认为世界就是书中这般运行的，收到她的感染，我也每天都在看这一类书，只是我和她研究的不同，她喜欢的是研究人类社会是怎么运行的，而我则是喜欢那些思想，那些能够指引我们的思想，后来我看了更多，知道了这个世界有很多人都在为了实现这个理想世界而奋斗，在我们智利就曾经有过一个人，阿连德，他是共产主义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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