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娥做好了饭，郑晴却没什么胃口，只是吃了几颗糖霜枇杷，泡了杯昵山云雾。木然地望着窗外，远远地看着那应龙战塔，淡淡地说道：“栉阳，你会只爱我一个人么？在我的有生之年只爱我一个人么？”

    琼娥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自去收拾碗筷了。

    “少夫人！”琼娥收拾好，见到郑晴还是那样呆坐着，便掇了把椅子在她身边轻轻坐下道，“您也别被我几句话带偏了。我自幼多疑，遇事往往都是往最坏的角度去想，也容易钻牛角尖。您又何必如此自苦？”

    “那你干嘛还要跟我说这些呢？”郑晴把头偏向她，语气中带些揶揄。

    “我……”琼娥一阵无语，心中嘀咕：不是你非让我说的么？不过嘴上倒是说道：“我只怕您跟我生了嫌隙，若是那样，还不如先把我心中的疑惑说出来，不管是与不是，起码表明我的立场和用心吧。况且，若真是那样，也好提前有个防备。”

    “那若真如你所说，我又该怎么去应对呢？”郑晴淡淡笑了一下问道。

    琼娥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出：“敌强我弱，唯有静观其变，见招拆招，况且这种事情，不在别人，只在您跟少爷两人。他若一心一意对您，谁也插不进来的，只要您跟少爷之间不生嫌隙，不生猜忌，其他人再怎么折腾，也都是徒然！”

    郑晴听罢，稍稍豁然。重新将头转向窗外，窗外的彤云密布，风急天昏，只是偶尔能闪现出月影。

    郑晴看着那昏云遮月轻轻吟道：“皎夜清辉托玉盘，乌云霞霭总徒然。若使江河映明月，宁为玉碎不瓦全！”

    琼娥听罢，心中不禁叹了口气：“少夫人性自矜高，眼中又容不得其他人，倘若雪凝霜真是只为了传承还好，若是……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了。少爷，希望你能对得起少夫人，你还有长远的未来，她，最多不过匆匆数十年而已……”

    两人沉默了良久，郑晴忽然开口道：“阿琼，我忽然明白你上次给我讲的故事了。”

    “哪个故事？”

    “打猫的那个。”

    琼娥没有开口，静静地听郑晴说下去：“有时候我们看到的只是表象，唯有搞清事情的原委，才能明辨是非啊！”

    “少夫人，您也千万别思虑过甚，我说过，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需要两个人共同去维护，况且，我的所有一切也不过是推测，倘若真是污人好意呢？”

    郑晴没有再多说什么，忽然看着琼娥，眸子中亮闪闪的：“我们交交手如何？”

    琼娥无奈笑笑：“好啊。”说罢，取出象牙棋子。

    “你得让我一马一炮才行！”

    “……这次不让车了？”

    “去你的，有能耐跟我下楼比剑去！”

    “……让，让，您说让什么就让什么。”

    雪凝霜是第二天中午来找郑晴的，像往常一样寒暄。郑晴到底心中有了事情，对她比之以往疏落了一些。雪凝霜只道是昨日郑晴受了惊吓，并未在意。

    琼娥下厨了，雪凝霜便和郑晴攀谈起来。

    “昨天让妹妹受惊了！”雪凝霜说道。

    “还好，幸亏凝冰师兄出手，让我逃过一劫。”郑晴说道。

    “我听凝冰说天玄派的夏明对你们家琼娥有意思？”

    “好像有这么回事儿。”八卦是女人的天性，郑晴也不例外，“昨晚上问这丫头了，她说是夏明在云龙峰上仰慕她的文采的。夏明可是天玄派内阁弟子，要是琼娥真能跟了他，可是天大的好福气呢！”

    雪凝霜听了却不以为意，淡淡笑道：“妹妹怕是想得太好了……”

    郑晴抬眼瞧着她。

    “他的师傅是天玄派九长老卧旋，他又是天玄派夏云城的少城主，这样的身份背景，就算他有意，恐怕夏家、天玄派都不会答应吧。”

    郑晴沉默了一会儿：“唉……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琼丫儿多智，我想她自己的事情自己能拿主意的吧。”

    “唉……其实琼丫头挺不错的，书法卓绝，文采一流，又能制造掠命粉这样的奇物，我们黑枪宗也不舍得她嫁出去。”雪凝霜恬淡的笑容中，流露出一些狡黠。

    郑晴好奇地看着她，只听雪凝霜继续开口道：“我来就是跟妹妹说说，之前听栉阳提到她对我们黑枪宗的硝石有意思？”

    郑晴心中思索，难道她是来给丫头保媒的不成？口中不言，只是看着雪凝霜。

    雪凝霜继续说道：“硝石乃是黑枪宗的妖孽级天才，不过他自幼父母双亡，是华长老带他回的风华谷。我若是跟华长老说说，没准可以让硝石收了琼娥，这样对琼娥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吧？”

    “华长老会答应么？”郑晴忍不住问了一句。

    “事在人为嘛，只是不知道琼娥是不是当真对硝石有意，所以我这不是过来先跟你通通气，你这边要是觉得没问题，我再想办法去做硝石的工作嘛。”

    郑晴知道琼娥其实是无意硝石的，只是这时候又不能说出来，况且转念一想，又觉得琼娥若是能跟了硝石也算是和很不错的归宿，所以忍不住又道：“若是丫头真能跟了硝石，倒也是很不错的归宿呢。只是不知道她肯不肯做小，这我还是要尊重她的意思的。”

    雪凝霜点点头，适可而止地在这个话题上打住，两人又聊了些别的。

    琼娥做好了饭，吩咐小二端了上来。

    小二一边上菜，琼娥在旁边说道：“雪长老也尝尝我的手艺吧，今天做的是调丝莲藕肘、酿心萝卜、醉醴酿鹅肝、芳香排骨、醴蘖醉鸡，汤品是苁蓉山药羊肉羹。另外做了小吃玲珑袖珍酥，不过还在厨房焙着呢。”

    由于有外人在场，她不便一同落座，只是立在郑晴身后。

    雪凝霜不禁摇了摇头叹道：“这丫头也太伶俐了，难怪连栉阳也总夸琼娥手艺好呢。妹妹可真是好口福啊！”

    郑晴微微一愣，琼娥也有些尴尬，不过郑晴立即转头问琼娥道：“还有‘玄元锁’么？”

    “呀！好像没有了，我去让小二打一些上来。”琼娥看了一眼戒指，立即向外走去。

    “妹妹也喜欢多喝两杯？”雪凝霜笑道。

    郑晴点点头：“吃饭的时候会喝点儿，毕竟是醴蘖城出来的嘛。”

    “改明儿请你喝好酒。”

    “那就先谢过炼火姐了。”

    两人用了会儿餐，雪凝霜不时赞美一下琼娥的手艺。琼娥也只是从善如流地笑笑。

    “我真是喜欢琼娥做的菜，太香了，”雪凝霜擦擦嘴巴，对琼娥玩笑道，“你不如跟了我吧，给我做做饭，哈哈……”

    “雪长老说笑了。”琼娥微笑着施了个礼，“玲珑袖珍酥想是焙好了，我去给您催催。”

    说罢便转身离开。

    郑晴面上微微有些不悦，雪凝霜赶紧说道：“妹妹，我跟你说笑呢，你不会当真了吧。”

    “怎么会，我只是还在想琼娥的婚事呢，说起来她要真嫁了人，我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了呢。这普通人的生活，麻烦事儿可是真不少呢。”

    “这有什么，妹妹大可放心好了，我保管给你再找好几个得体能干洗衣做饭样样精通的老妈子。”雪凝霜一脸傲娇地说道。

    郑晴没说什么，只是笑笑，雪凝霜却又半开玩笑地打了个哈哈：“不过我要是给你找老妈子啊，一定给你找那些五十多岁的粗壮仆妇，倒是没有像琼娥这样伶俐的丫头咯。”

    “为什么啊？”郑晴不解地问道。

    “免得你们家栉阳乱想啊，哈哈哈哈……”雪凝霜嘻闹着说道，一点儿大小姐的架子都没有。

    郑晴跟着笑了起来，不过心里却微微挑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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